话糙理不糙。
采竹的一句话像是块大石头狠狠敲在了吕大山心口上。
是啊。
小叔刚死,奶奶就可以将他的媳妇儿孩子赶出家门。
小河虽然是跟着小叔改了姓的,但非要认真说,他的确小河不是小叔亲生的,不是吕家的骨肉。
那小桃总归是小叔的亲闺女吧。
小婶也是小叔的媳妇儿啊。
小叔刚死,他们孤儿寡母的就被出门,差点流露街头了。
要是换了是他有个什么好歹,奶奶会不会也把他的媳妇孩子赶出……家门。
大山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他呆呆的望着沈月乔,其次张嘴想说什么。
采竹:“低头!”气势十足。
吕大山被采竹瞪了一眼,就不敢看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陈霖看了沈月乔一眼。#@$&a;
后者耸了耸肩,一副不用感谢我的表情。
有时候人就只需要临门一脚的提醒,就能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陈霖哭笑不得,非常识趣的保持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吕大山才抬起头来。%&a;(&a;
“陈大夫,要是想治好小何,还需要多少银子?”
陈霖思索片刻,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小河的伤比较严重,虽然内伤出血止住了,但后续补养要花费巨大,若是休息的不好,补养不到位,他后半辈子都会过的很辛苦……”
“再一个就是,他肋骨左边断了四根,右边断了五根,左腿的大腿裂了,右腿的小腿断成两截。”
“光是药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休养也要很长一段时间,必须有人照顾。”
陈霖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最好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毕竟是一家人。”总不好见死不救。
后面那句他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呢。
别人一倒霉你就落井下石,这种人是会遭雷劈的。
那一瞬。
吕大山仿佛陷入艰难的天人交战。
愁眉不展,嘴抿的好像要把牙都给咬崩了似的。
好一会儿。
他突然神色舒展开,朝着陈霖和沈月乔又磕了个头。
“两位大夫,我们家小河就先拜托你们照顾了,我,我这就去筹钱。”
说着,他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一块银锁。
“这是我爹娘在我周岁的时候给我打的,我身上没别的值钱东西,这个就先抵在这里,等我筹到钱我就过来。要是我筹不到钱……”
他心一横道,“要是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筹不到钱来,你们就把这银锁融了当小河的药费吧。”
他把银锁放在沈月乔旁边的桌上,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去。
剩下那两个大叔面面相觑。
半晌才回过神来。
纷纷问陈霖,“……陈大夫就不怕他,不回来了?”
陈霖摇摇头。
这么个老实厚道的年轻人,应该不至于吧。
沈月乔只给了个眼神让采竹把银锁收好,什么都没说。
“师兄这里有能歇息的地方吧,我累了。”
“有的,有的,后院有两间屋子。”陈霖忙不迭道。
说着喊来当归,“你带小师叔去后头的厢房里歇息。”
当归木讷的点了点头,被采竹瞪了一眼,便赶紧前头带路。
他已经慢慢从那个卡壳的状态缓回来了。
今日出了这事,医馆也是没开下去了。
陈霖打算先打烊。
那两位好心的大叔离去前,还问陈霖:“陈大夫,往后我们可以过来找你看病么?”
陈霖点点头说可以。
但仔细一想,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他是个大夫,哪能挑病人呢?
他不知道的是。
隔天城西这几条街的人就会知道他济民堂连被马车撞了、半死不活的人都能救活的事了。
济民堂从之前门可罗雀,突然变得门庭若市。
他们就两个人,根本明白过来。
不过,那是后话了。
……
沈月乔本意就是来看看陈霖的,没想到遇到这档子事,又是手术又是接骨,一干就是四个小时。
已经是下晌了,还没顾上吃饭。
到厢房后,她就让冯玉蓉出去置办些放菜回来。
没一会儿,陈霖便过来敲门。
师兄妹俩说了会儿赵大夫的事,吃过饭就又去看了还没醒来的吕小河。
当归守着伤患,心里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
这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把他救活过来的么?
太不可思议了?
想了想去,他还是不放心的把手探到了吕小河鼻子下面。
陈霖和沈月乔吃完饭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归吓得跳起来。
非常窘迫的往后退了退,“我,我我……”
陈霖:“说。”
当归支支吾吾道:“……我,我看他一直没醒,我怕他……”醒不过来。
陈霖愣了一下。
旁边的沈月乔忍不住笑道:“待会儿药效过了,自然就醒了。”
“什,什么药效?”
“麻沸散。”
当归:“啊?”
麻沸散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么?
说是秦汉时候的神医华佗配出来的奇药,服了可以让人暂时没有知觉,不知道痛,不知道痒。
这,真的……真的存在啊?
陈霖淡淡道,“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吃点试试看。”
当归吓得一激灵,“不用不用!”
沈月乔这才意识到,这是她这个木头师兄,头一次跟人打趣说笑?
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师兄,先把人送走吧。”沈月乔提醒道。
陈霖点点头说好。
当归又懵了,“送走?送谁?”
接下来他就明白了。
要送走的,是屋里还昏迷不醒的这位。
冯玉蓉直接上前,陈霖也自觉的上去搭把手,沈月乔和采竹把简易担架往边上一摆,冯玉蓉他们便把昏睡中的少年给抬上担架。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陈霖唤道。
当归如梦初醒。
上去替换了沈月乔,四人合力抬着那担架往后门的方向走。
走前面带路的是陈霖和冯玉蓉,当归只能跟着走。
后门外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他们将人抬上去之后,陈霖也跟着跳了上去,招呼当归也一起上车。
当归全程一脸茫然满头雾水,啥也不知道。
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好像,干了件……见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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