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四十出头,油头粉面,稍显油腻,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机灵狡猾之色,他凑到太后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太后的哭声戛然而止。
太后吸了吸鼻子,转眼间就跟没事人一样,脸上哪还有半分凄惨之色?
她重新走回宝座,扬了扬下巴问晏袭风:“爱卿的意思,哀家若是容你带陆芊雪出宫,爱卿愿意放弃所有,弃甲归田?”
晏袭风脸色清冷淡漠,薄唇微抿,眸中并没有任何惧色,他点点头:“是。”
一时间陆芊雪也闹不清这原身和眼前的俊美王爷是什么关系了,他这豁出去一切的架势,足以说明二人必然关系匪浅,不是情侣就是相好,不然谁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跟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抢人。
陆芊雪立刻神情哀戚,可怜楚楚道:“王爷救救我。”
晏袭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因为欠了她一条命,他才不会冒着风险救她,此时此刻,她若能把嘴闭紧别添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太后眼神凌厉发狠,她似乎从陆芊雪这句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之处。
“你们两个有奸情?”
晏袭风又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还真是主动递刀子。
他波澜不惊道:“太后娘娘,臣只求能带她出宫,从此不问国事,愿听发落。”
太后还想说什么,那宦官轻咳一声,似乎有意在提醒她,太后便故作深沉沉思半晌。
“既然这样,爱卿想带走她也不是不可,毕竟她尚未得到先帝的宠幸,后半生若是能跟了爱卿,也是一桩美事。”
她顿了顿:“至于兵权,哀家看来小王爷为国征战,奋勇浴血,的确应该歇歇了。”
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晏袭风面无表情地磕头叩谢,同时交出了统领金牌,脱下朝服。
“既然爱卿心悦陆芊雪,那哀家就成全你们,今日赐婚于你二人,望你二人白首不分离,永结同心。”
晏袭风没想到太后会赐婚,他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陆芊雪,心里有几分不悦却什么都没说。
随即抱起懵逼的陆芊雪,头也不回地向大殿外走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声。
看着风雪中渐渐消失的背影,太后紧紧攥着拳头,心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晏袭风自幼随父征战,战功显赫,年纪轻轻就成了独一无二的异姓王,是皇帝得意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晏袭风势力越来越大,掌握兵权,呼风唤雨,成了皇帝的心中大患。
好在最近边疆太平,晏袭风也很低调,皇帝便留着他两厢安好。
如今皇帝驾崩,小皇帝只有十岁,太后实在为之心忧重重,若是晏袭风有心借机谋反,她根本没把握能平息叛乱。
说起来今天也算误打误撞,用陆芊雪除掉了此患,晏袭风解甲归田,天大的好事。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太后又伏在棺材上痛哭不止。
陆芊雪蜷缩在晏袭风怀里,一言不发,她双手紧紧地抓着晏袭风的衣襟,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
晏袭风低头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脖颈上,白绫勒过的痕迹十分明显,红肿刺眼。
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疼吗?”
陆芊雪一颤,缓缓睁开眼睛,美眸流转动人,隐隐泛着泪光。
“疼。”
经过一番折腾,陆芊雪已经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安稳地活下去成了她此刻最大的愿望。
脖子火辣辣的疼,倒也没怎么难受,本来想说没事,可一看晏袭风那张俊美的脸,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能舍命抛弃一切荣华富贵救她的人,一定会对她很好。
这个大靠山不要白不要。
她娇滴滴地道:“王爷我好怕啊。”
晏袭风眉头微蹙,露出狐疑的神色,他虽然跟陆芊雪不熟,可毕竟也是打过照面的。
她恃宠持娇,恶名远扬这件事,还是人尽皆知的,怎么忽然惺忪作态起来了?
晏袭风没理会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皇宫。
气派宽敞的王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搬东西,每个人都愁眉苦脸,一副担忧无奈的模样。
老管家许谦看着被拆下的牌匾,急得直跺脚。
先帝驾崩,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在外驻扎的小王爷晏袭风,披星戴月立刻赶去皇宫,本以为他是去守灵的,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他竟然为了一个陆芊雪,什么都不要了。
陆芊雪是什么人?许谦一想到这差点要昏过去,那可是声名狼藉,人人唾弃不耻的混世恶女。
她仗着自己是大学士陆汉轩的独女,恃宠而骄,不但在学士府中蛮横跋扈,在京城中也刁蛮任性,放浪无理。
许谦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牵扯到一起,更何况陆芊雪可是先帝召进宫侍候的女人,那是什么身份?
他一度以为晏袭风被人下了降头,才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宫里发生的事情悉数传到他耳中,想要劝阻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后的人在王府中横行,肆意掠取。
晏袭风看着王府中狼藉一片却也不在意,他在心腹侍卫林棠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便独自去了书房。
陆芊雪无助地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她抬头看着苍茫的大雪,鼻子一酸便落下眼泪来。
在皇宫里情况紧急,她大脑短路根本没时间害怕,这下脱险闲了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陌生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便酸楚不堪。
她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低声抽噎起来。
寒风刺骨,风雪肆无忌惮地拍打在肌肤上,如刀子一般的疼,陆芊雪有些绝望。
“跟太后顶嘴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现在哭什么?”
晏袭风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陆芊雪猛地抬头,一双美眸闪着泪光,懵懂无助地看向他。
“别哭了。”
晏袭风脱下大氅披在陆芊雪身上,又道:“厅里有饭,吃饱了就走吧,在下就不留你了。”
陆芊雪心细,她发现晏袭风不在自称本王,大概是因为被剥夺了爵位成了平民百姓的缘故。
一时间她也有些内疚,毕竟他落到如此地步,是因为自己。
陆芊雪哪里还吃得下,她连原身是什么身份,家住在哪都不知道,眼下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她紧走两步,一把拉住了晏袭风的手。
晏袭风身子一僵,手上冰凉的温度,令他心中微微悸动。
身后传来陆芊雪怯生生的声音。
“王爷,你收留我吧,我没有家了。”
陆芊雪见晏袭风没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于是又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柔声道:“我无依无靠了,你要是赶我走,我能去哪呢?在这个世上我只认识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我给你洗衣服煮饭,砍柴喂马好不好?”
晏袭风回头看她,不禁挑了挑眉。
陆芊雪蹲在地上,像一只迷路的小猫一样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现在你我互不相欠,也没必要再见面了,吃完就走。”
晏袭风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芊雪目瞪口呆地看着晏袭风,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在太后面前坚决强势的他,竟然也是如此无情,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救下来?
还真是铁石心肠的家伙,软玉温香在怀都不要,目光短浅。
陆芊雪不想打草惊蛇,在这人生地不熟地环境中,伪装弱者才是唯一的出路,尽量低调才能保命。
她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很快就去了前厅,厅中果然摆了一张很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菜肴,热气腾腾的。
陆芊雪四下观望没人,想到晏袭风让她吃完就走,便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吃。
一口饭刚咽下去,味道还没尝出几分,陆芊雪只觉得脊背后冒起凉风,紧跟着后脑剧痛,有东西砸了下来。
手中筷子落地,她失声惊叫,再一摸头发现湿漉漉的,沾了一手的血。
“你个害人精,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进了王府,还坐在这里吃饭的?”
身后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戾气和责备之意。
陆芊雪大脑一片空白,合着自己穿越过来不是享福的,是来历劫的,刚从太后那里捡了条命,这又来了个厉害的茬儿。
“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什么?是王爷令我来此用膳的啊!”
陆芊雪看着周身华贵的妇人,大声质问着,本来她没慌,可是看到满手的鲜血却有些撑不住了,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怎么就如此倒霉?
那妇人面色阴冷,一把将拐杖指到了陆芊雪鼻尖,厉声道:“你为什么要害袭风?是谁派你来的?说,不然我就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陆芊雪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错在哪,她稍有迟疑便引来了妇人的不满,拐杖夹着风声,雨点般地落在她身上。
陆芊雪明明可以躲闪反抗,可是眼下敌我不明,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毕竟有晏袭风在,她不至于死在王府里。
于是她硬生生挨了很多重击,到后来实在没力气,干脆趴在地上闭眼装死。
晏袭风赶到的时候,看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芊雪,瞬间皱起眉头,他轻斥道:“住手!”
“袭风,娘替你教训她,既然进了晏家的大门,就要遵守晏家的规矩。”
“她就是规矩。”
晏袭风瞥了妇人一眼,丝毫不给面子,此话一出,妇人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明明不高兴却还只能忍着不发作。
本来陆芊雪就披头散发的,挨了打头上流血,发丝黏腻在额头上,看上去额外的可怕。
晏袭风不敢耽搁,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撩开发丝,轻声问道:“怎么样?哪里伤了?”
陆芊雪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撇嘴摇头:“托王爷的福,我就要归西见阎王爷了。”
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她可是气急了,顾不上再伪装柔弱之态。
“既然还能说话,那说明一时半会死不了。”
“……,王爷将我从龙潭中带到了虎穴里,芊雪做错了什么啊,苍天啊,我好冤啊。”
陆芊雪肩膀颤动不停,楚楚可怜令人心碎,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睁开眼睛瞥向晏袭风。
晏袭风此时穿着一身素白的常服,衣襟绣着金线,玉冠束起青丝,俊美无双。
他眸色深沉,似乎非常地不悦。
“太后已赐婚于我,陆芊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从今日起谁都不许怠慢,否则家规处置。”他看向妇人冷冷道:“今日之事是母亲之过,擅用私刑不可为之,下次莫要再犯。”
晏夫人杏眼圆睁,半晌才道:“虽然我非你生母,可也毕竟是你的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如此护着她,岂有此理!你究竟在做什么?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因为你的一时之快,现在王府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晏袭风道:“本王做什么还要跟母亲请示不成?”
“你!你跟公主不是已经有了媒妁之约吗?怎么会被这个狐狸精迷了魂?再好看的皮囊也架不住包藏祸心,王爷,请你三思。”
“母亲要儿臣违反太后的旨意不成?”
“我没说!”
晏夫人气不过又不敢指责晏袭风,于是便上前掀翻了桌子,盘碟跌落在地摔得稀碎,满地狼藉。
“我现在不跟你争,等老爷回来,让老爷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做的恶果,早晚会遭报应!”说完她便拂袖而去。
许谦一看也觉得棘手,想规劝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一跺脚叫人收拾物品去了。
经过这番折腾陆芊雪可彻底明白了,只要晏袭风在身边,她就绝对是安全的,虽然不清楚晏袭风究竟是什么心思,可至少没人敢欺负她。
嫁给他也不错,感情可以培养,先保命再说。
太后倒是给了晏袭风收拾家当的时间,虽然晏袭风交出了兵权,可是她很清楚晏家征战沙场多年,暗中有很多猛将追随。
这些人或隐姓埋名或退隐山林,只是消失可不是死了,她相信如果晏袭风有造反的那一天,他们绝对会如神兵天降相助,对大允朝是致命的威胁。
她不愿意把晏袭风逼得太急,至少表面上不是。
入夜,陆芊雪被安排在了一间厢房,厢房里同样狼藉一片,不过尚且还有床榻可以栖身。
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这一天荒唐离奇的经历。
大雪已经停歇,惨淡的月光照耀下,院子里折射出亮光,陆芊雪走到窗边,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忽然院子里一阵骚动,她看见晏袭风疾步走来,贴身侍卫林棠紧紧跟在他身后。
黑暗中,陆芊雪看不清晏袭风的脸色,她心里猛然一动,不详的预感油然升起,大半夜他的忽然出现,必然没好事。
果不其然,晏袭风连门也没顾上敲,一把推开房门,在看见惊慌无助站在那里的陆芊雪时,怔了一下,表情复杂半天没能言语。
陆芊雪有点紧张,不会是晏袭风改变了主意,想连夜把她赶出去吧?
“王爷半夜过来,有事?”她柔声试探。
晏袭风看着乖巧可怜的陆芊雪,话到嘴边不忍说出口,他虽然不在乎陆芊雪的死活,救了她,欠她的就还清了,可是半夜告诉她这样的消息,实在于心不忍。
一炷香之前,太后下旨抄家,陆汉轩全家老少数十口,悉数死于非命,理由是陆学士勾结异党图谋不轨……
只在半天功夫,陆芊雪家破人亡。
陆芊雪见他不做声,心里没底,她又问道:“王爷要赶我走?太后不是已经赐婚了吗?”
“你真心愿意嫁给我?”
陆芊雪小鸡啄米点点头。
“你可想好?我不再是王爷,这王府也不再属于我,明早走出这王府大门,你或许要同我一起出门讨饭。”
陆芊雪想着要是这么说可就夸张了,再怎么不济,堂堂一个王爷还不得有些家底?怎么能连饭也吃不上,她赶忙道:“我愿与王爷白首不分离。”
林棠站在晏袭风身后,始终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怎么看陆芊雪怎么奇怪,平日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混世女恶棍,怎么就乖巧成这个样子?
八成是在故意勾引王爷。
他露出不屑地哼笑,心生提防,这姑娘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晏袭风目光从陆芊雪脖子上的红痕挪过,他打算瞒她一阵子,至少不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正当他转身要离去之时,一个玲珑曼妙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林棠看到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还没等开口,那姑娘就已经抡起巴掌扇了过去。
林棠想阻拦却晚了一步,那一巴掌硬生生打在晏袭风脸上,他没躲,嘴角顿时出现血痕。
啪的一声响,吓得陆芊雪一哆嗦。
“晏袭风,你是昏了头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置本宫于何处?”
娇艳绝美的女子神情哀恸,泪眼婆娑地看着晏袭风,哭诉道:“你告诉本宫,究竟是怎么了,因何为了她舍弃一切?封号不要了,兵权不要了,就连本宫也不要了,为什么啊?”
女子哭诉着靠在了晏袭风怀里,不停地抽噎着,委屈至极。
“承蒙公主厚爱,只不过在下实在配不上公主……”晏袭风根本没有想抱女子的意思,两只手垂下,神色阴冷地看着前面。
即便在这样的深夜,晏袭风依然玉冠束发,白色的衣袂随风飞舞,雪光映在眸子里,将漂亮的眼睛衬得愈发的绝美无双。
只不过,那眸色黯淡,带着不易觉察地杀意。
听到公主二字,陆芊雪技术性后仰,她知道这样的身份对她和晏袭风来说,都没好事,往往倒霉的还是她。
果不其然,公主哭累了也不见晏袭风有所表示,心中更是愤恨,她一把抽出旁边侍卫的宝剑,推开晏袭风冲着陆芊雪扑了过去。
陆芊雪一见,浑身汗毛竖起,立刻来了个技术性后仰,顺口喊了句:我去。然后撒腿便躲。
好家伙,穿越到这鬼地方,先是差点被勒死,又差点被拐棍打死,这下又要被剑戳死,真就是历劫来了。
陆芊雪逆反心理一下子上来了,合着每个人都要压她一头,看她好欺负?
她刚想抡起椅子跟公主对着干,可是一想到在晏袭风面前不能太猛,刚竖立的温柔大方的人设不能倒。
于是她赶忙左脚绊右脚,啊地一声扑倒在地。
眼看着公主的剑刺到了近前,陆芊雪花容失色,惊恐地闭上眼睛大喊道:“袭风,救我。”
晏袭风瞳孔震动,眼中的震惊一闪即逝,他飞身上前攥住公主的手臂,低声呵斥道:“住手,公主不可肆意撒野。”
他将公主扯到一边,用身体护住陆芊雪。
“你昨日还同本宫一起去湖边看景,有说有笑,对本宫万般示好,为何一日之隔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公主笑中带泪,她大声控诉着,手臂无力垂下,宝剑应声跌落。
“送客。”
“我宣庆不曾做过错事,更待王爷不薄,王爷也并非草木,对宣庆也一往情深,如今如此绝情,你我一刀两断,自此就是仇人。”
宣庆公主说完转身就走,寒风中她身影孤独不堪,不停地抹着眼泪。
陆芊雪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一颗心随之再次纠结,闹了半天晏袭风是个没有担当的负心汉,如此美丽的宣庆公主,他说抛弃就抛弃,还不是一般的渣。
晏袭风交待了林棠几句,林棠立刻追了过去,暗中跟在宣庆身后保护,以免她中途出了岔子没法交代。
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踩着房檐飞身而至,晏袭风看了一眼陆芊雪,什么也没说便匆忙离去。
陆芊雪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一夜辗转反侧之后,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之时,发现已经身处破庙之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靠坐在身边的晏袭风,低声问道:“王爷,你真的破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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