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周季衍,不知是顾忌他是殿下,还是念着年岁最轻,喝得最少,此刻只是含笑看着三人互相灌酒。皎月起身走到他身边,点了点他的酒杯。
周季衍疑惑地端起酒杯,歪头看她。
皎月将他端酒杯的手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捏着酒杯边缘侧倒,就着周季衍的手喝了一口酒。这次只是一小口,还是辣得她吐舌。周季衍皱眉,这是没
喝够讨酒喝?还是醉了?刚想开口,小姑娘对他盈盈一拜,认认真真行了个礼。抬头眉眼如画,嫣然含笑,对着他字正腔圆说道“辞岁暮,迎新年,祝阿衍,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周季衍始终柔眉看着她,听她说完,心下一暖,所有细枝末节的伤感都被熨帖无踪,暖意丛生。
抬手将杯中剩余的酒喝完,朝她举杯。“好!就愿你得偿所愿!”
皎月朝他点头,笑容如花绽放,清丽醉人。眼波流转,周季衍不由为之渲染,跟着笑了。相顾无言,烛火作笔,眉目如书,将此刻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刻进心里。
“今年还下棋吗?”
“嗯”
“走,去书房。”周季衍起身
“那阿父”
“他们自然会跟过来。”
“嗯”皎月跟着周季衍亦步亦趋来到书房,果然刚摆好棋盘,其他人拿着酒和吃食也来了,今年连刘将军都没走。没下两盘,棋盘也被夺了去。两人下棋,三人围观。南北嘴碎其实也不是针对皎月,谁下得不对他都要念叨。不过对上安虎,南北也是没辙了,越念叨,安虎就越是故意乱下。书房中一时七嘴八舌,如同集市,棋盘上也是一片混乱。子时一过,皎月睡意困顿又知道他们还有祭祀、元会等事,就利索地行礼拜别,准备去睡了。
临走周季衍叫住了皎月“新衣备好了,莫忘了穿!”
“是”
“殿下放心,我替姑娘记着呢。”阿圆看着姑娘瞌睡的样子,忙帮着打保证。
周季衍看着皎月温柔点头“好,去睡吧。”
等第二天起来,外头竟下起来雨,阿圆一边替皎月穿新衣,一边念叨“听老人家说元日下雨,是家肥屋润的好兆头呢!预示着今年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阿圆,你现在说话也是四个字四个字往外冒”
“天天看姑娘抄书念文的,奴婢自然也是跟着听了些。呀!这身石榴红的衣裙真是好看极了!衬得姑娘肤色尤为白里透红。”阿圆后退两步,看着一身新衣的皎月,忍不住夸赞。
“是好看!会不会太艳?”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
“不会,今日就是要穿得艳丽些。还有这成套的毛领披风,姑娘可要穿上?”
“穿上吧,穿好了去书房。”
阿圆便拿起披风替皎月穿上。
走出房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冰冷的雨水,甚至还有冰碴子,打在脸上生疼。阿圆连忙打伞,皱眉抱怨道“今日这还不是雨,是冰呀!难怪那么冷。”
“真冷,阿圆我们快些走!”皎月透过纸伞,看着回廊外的寒风冰雨,不由紧了紧披风,加快了步子。
行至书房外的回廊遇到了准备去元会的周季衍一行人。天青色的油纸伞下一身石榴红的少女,俏丽无暇的脸庞围裹在洁白的狐狸毛中显得尤为清艳脱俗。只因受风雨侵袭,蹙眉不悦。可甫一抬头应是看见了他们,立刻舒展了眉目俏然嫣笑,令人似感春暖花开忘却这廊外的冬雨霏霏。
走近了,落落大方地向众人行礼。
南北端详着自家女儿“今日这衣裙确实好看”
“可不是,先生那日还与殿下争论说绯色的好看,怎么样?到底还是殿下眼光好吧!”
周季衍转头不耐地看着安虎,显然又是嫌他多嘴。
南北从善如流“殿下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
“石榴红浓烈,如同冬日暖阳。绯色温婉,恰似春光融融。”周季衍说着将目光从南北转向皎月“等上巳节,就可以穿着新做的绯色衣裙出游了。”
南北闻言也是含笑着点头
皎月一时不明所以,等反应过来才明白原来绯色的衣裙也是做了的,只是做了轻薄的春装。
刚想开口道谢,周季衍先对着她开了口“好了,天寒地冻,快进去吧。”
“好”小姑娘满目欢喜地望着他,微微行礼。侧身往书房去。
可这年的天气却没有如阿圆所说是家肥屋润的好兆头,反倒是异常多变。到了四月还春寒料峭,需穿着冬衣才能御寒。可到了五月底,忽又一夜入盛夏。热得如同进入了七月。雨水比往年也少了许多,隐隐约约有大旱之势。
周季衍和南北商量着做好了应对旱情的各种准备,到时尽量减小旱情对百姓农生的影响。不过到了七月,老天像是要把之前欠的雨都补回来似的,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可还没等松一口气,这雨越下越不对劲,像是开了闸一般倾盆而下,还绵延不止。短短几天,这干旱眼看着要变成洪水了。
周季衍白天刚下令要求各州监察水位,多加巡查,速速回报。到了深夜关州就有人紧急来报,关州雨大,且地势低洼,多处雨水无法排泄,已经被淹,更严重的是,城外的江堤水迅速上涨,已经快到突破江堤上限。一旦江水冲破堤坝,那么整个关州都将被吞没。情况危急,关州太守自知已无法自救,于是派人速来找晋王求救。
周季衍当夜就和南北、安虎带着几百士兵风雨兼程赶往关州。到了关州,才发现形势比他们想得还要严重。关州城一半都已经淹了水,举目望去,一片汪洋,孩哭、娘叫、狗咬、鸡鸣,水上漂浮着衣物、家具、牛羊还有尸体……,还有房屋倒塌不计其数,树木有的连根拔掉。真是人间惨象,惨不忍睹!洪水湍急,士兵们拴着麻绳,一个接一个踏入水中救援,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拼尽全力也许只能抓住一个被洪水冲走的百姓,救出来的百姓,好的转移到高地,有口气的抬去救治,尸体只能找个地方堆放着,等着认领掩埋。人之藐小在洪水面前可谓螳臂档车。再说堤坝,关州太守亲自守在堤坝,指挥下属修筑加固大坝。可与水位上涨的速度相比,根本来不及!地坝已经岌岌可危!周季衍三人一番部署下来,发现他们带的几百人既要去城中救助转移受困百姓,又要去加固堤坝。此外,为了防止大坝决口,还需要想办法对洪水进行凿通疏导。人手上根本来不及,安虎只能立即快马加鞭回益州大营调遣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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