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心中直打鼓,这是送命题啊!

    所幸他两世经历过的送命题不少,是以他极为镇定。

    “初见面时,她是我偶像的亲娘,我对她爱屋及乌。

    在与她接触后,我觉得她单纯开朗,而且兰心蕙质,所以我爱上了她。”

    小乙哥的回答极为坦诚。不坦诚也不行,任丽燕太了解他了。

    见任丽燕若有所思,他继续道:“宝宝,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一来她不能随意出入大宋,二来,我和她之间,始终还有你和萧孝忠!就算她不在乎,我也不能不在乎啊。

    我放着好媳妇儿不宠,干嘛去宠有夫之妇?我又不是有怪癖的曹操!”

    任丽燕噗嗤一笑,眯起眼紧紧偎依着爱郎。

    “那以后呢?你们还见不见面?萧孝忠活不过十年吧?到时候呢?”

    秦琪暗暗骂自己:活该!出轨一时爽,后果悔断肠!

    他回答得掷地有声:“宝宝,那我们就更不能见面了,甚至信函也不能再写。”

    任丽燕猛地睁开眼:“为什么?”

    秦琪凝视着她的盈盈秋水:“你想啊,她是个有头下军州、又继承了楚王遗产的小寡妇,暗中不知有多少契丹人在盯着她呢!

    萧孝穆若活着,一切自然无事,但他应是与萧孝忠前后脚死的。

    届时,耶律槊古面对的是二郎萧孝先、三郎萧孝诚的儿子们,哼哼,遑论四郎萧孝友还在世!

    耶律宗真若想有所作为,必须废了这几个姓萧的,问题是,他敢吗?

    所以,萧孝忠死后,我必须和耶律槊古斩断一切联系,甚至最好忘了彼此,直至萧观音总角之年,我再去接她至真定。”

    秦琪始终认为,耶律槊古坚持守寡不改嫁,主要原因便在于这帮萧什么。

    甚至,契丹完犊子,究其根源,就在于萧耨斤扶她那群不成器的兄弟。

    昨夜,他以演绎法、归纳法、排除法和比较法,反复推演过无数遍,除了带萧观音来大宋之外,他别无他法。

    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病得不轻!甚至,契丹的病比大宋还严重!

    西夏没病?呵呵,只要李元昊不称帝,西夏就没病!然而,这怎么可能!

    大理不必再提,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没的救了。

    大理为我们完美诠释了,何谓佞佛误国。

    吐蕃还好,只要唃厮啰脑子不犯病,他们就没病。

    回鹘…他们的生存环境那般恶劣,还能坚持活着,秦琪表示拜服。

    他的思绪再次飘飞到了南美洲。

    其实,就算没有南美,他也能治好神州诸国的病。

    因为他不但已经摸准了病根,而且如今正在实施救治。

    但是,既然如今有办法能救活、甚至能繁衍更多神州大地的百姓们,那么为何不用呢?

    吃饱穿暖,永远是老百姓们最朴素最基本的愿望。

    至情至性的秦小乙,才不忍心目睹饥馑遍野,他不哭晕在厕所才怪。

    所以,南美洲的高产作物,还是应该尽快带回神州,以缩短他的治疗过程。

    已经想通一切的任丽燕,轻轻吻了他一下:“小乙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秦琪凝视着她澄澈的双眸,笑道:“宝儿,你想通了?”

    任丽燕将螓首扎进他怀中,腻声道:“好哥哥,人家觉得耶律槊古好可怜。”

    秦琪噗呲一笑:“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找她了?”

    任丽燕顿时炸了毛,她腾地弓起身,美目一瞪:“你敢!”

    她不愧是孙幼娘的准儿媳,已经尽得其真传。

    秦琪秒怂:“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去找她?”

    任丽燕娇喝:“我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你去找她!”

    她活用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一法则。

    秦琪举手投降:“宝儿,你真不跟我去汴京?”

    任丽燕脸色缓和下来,换了个姿势靠在他怀里。

    “作坊太忙,人家必须帮忙打理。小乙哥,药铺那边你真的撒手不管了?”

    秦琪笑着颔首:“不用再管了。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伙计们都懂六经辨证,他们知道应该用什么成药。

    严重些的患者,可以去附近几个村子的医馆就诊。

    我带了小半年徒弟,附近村子的郎中们都已尽得我真传。连他们都治不好的病患,我也不一定能治好。”

    他这是在谦虚,因为他在读通《玄珠》、并将其与《内经》相互印证后,他的医术已经不亚于他前世的爷爷。

    他所欠缺的,只是临床经验,但这个东西是水磨功夫,急不来。

    他之所以不再坐堂,是因为他太忙。

    真定府书院即将招生,大食那些原料都已入库。

    他进京一方面要考试,另一方面也是要请示赵祯,黄火药做不做、热武器搞不搞。

    他的想法是战力不够,装备来凑。

    训练兵卒非他所长,研发才是他的强项。

    只要赵祯点头同意,可以预见,未来三到五年,秦小乙都将忙到脚打后脑勺。

    任丽燕再次吻了他一下:“好哥哥,好想现在就和你洞房!唉!”

    她不待蠢蠢欲动的秦小乙行动,便站起身下了炕:“送我回家吧!你还得准备东西呢!”

    秦琪蔫了下来,挠了挠头:“准备啥?”

    任丽燕虚着眼没搭理他,嘟着小嘴径直走向门外。

    秦琪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该!让你丫嘴欠!”

    他扱上鞋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任丽燕。

    “宝儿,等等我。”

    他还算冷静,还没忘了锁上大门。

    蹲在任氏宗祠墙角的七郎捂嘴捶地偷笑。

    随即他“嗖”地一下跃入院中,“唰”地一声蹿进锅炉房,舀出水一浇,“呲”一声泼灭了火。

    “唉!我真是操不完的心!这厮加了这许多煤,也不怕把锅炉烧干!”

    这句话,暴露出他曾在腊月来过这里的事实。

    “这厮真能闹腾,那盐酸蒸汽,差点儿没熏死老子!唉!我得离他远点儿,他有毒!”

    嗯,所幸他发现得及时。秦小乙有防毒面具,你有啥?一身内力?

    他侧耳倾听一阵后,嘿嘿一乐,便如一股轻烟般倏忽不见。

    门口的马车车厢内。

    “你不去赶车,跟着我干嘛?”

    任丽燕仍旧虚着眼。

    秦琪挠了挠头:“怕你生气呗!”

    任丽燕指着车门:“你马上赶车!不然我更生气!”

    秦小乙叹了口气,乖乖听话照做。

    车厢内,任丽燕掩口偷笑不已。

    “娘说得真对!他就吃这一套!”

    没错,秦小乙就是这么贱。

    秦小乙费尽唇舌,才哄得任丽燕笑容满面。

    将她送进家门,他马不停蹄赶往食品作坊。

    今日是上元节,作坊休沐。

    他按照清单,将货仓中堆积如山的食材单独摆放了出来。

    随后他做了个出库单,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忙完这一切,已是华灯初上。

    可怜秦小乙早晨未吃饭,中午扒拉了两口,下午又忙碌不已,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将出库单贴在货仓大门上,便锁好门去接媳妇儿。

    也就是他天生神力,又谙熟货仓情况,若换成其他壮劳力,这五六千贯的货,一天都搬不完。

    五六千贯,按纯物理压榨的豆油零售价十钱一斤来算,相当于后世六百多万元。

    秦琪有巧办法,他分门别类,将耶律槊古的货单独摆成一堆,上面放上出库明细,以便出库者查验。

    他不这么做不行,要知道,仅豆油这一项,便足有十万斤。

    物理压榨出油率低,六斤豆出一斤油,刨去做酱、猪饲料的补差,十斤豆油成本便有三十七钱。

    按照给契丹人的价格算,十万斤豆油是八百五十贯。

    可想而知,孙幼娘得有多喜欢耶律槊古。

    就算她府上有上千人,这豆油也足够他们吃上两三年。

    秦小乙和任丽燕手挽着手,欣赏着街市上的各种花灯。

    任丽燕极为贴心地给他买了不少吃食,他一边大嚼,一边含混不清地为任丽燕介绍着各种人物花灯的典故。

    陡然间,他止住脚步,呆呆地望向街角的灯火阑珊处。

    在昏暗的灯火下,一个颇有些落寞的纯白色身影,正痴痴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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