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飞吓坏了，从病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紧紧抱住那个哭的妆都花掉了的女孩。雪琪趴在他的肩头，边抽泣边说，他才听明白。
在认识他的前一年，雪琪确诊了抑郁症，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决定断药，她不想再活了。所以才会和朋友约着去酒吧喝酒，体验一次从来没有过过的生活。
“我不知道啊，她什么都没和我说。”路知飞抱着头，“她快乐得就像一个小公主，穿得好，长得又漂亮，怎么会想不开呢？”
路知非拍了拍他的肩，“你很喜欢她对不对？”
路知飞骄傲地就像太阳，注定只会被另一个耀眼的女孩吸引。
路知飞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想和她过一辈子。”
“好啊，那我什么时候改口喊嫂子。”路知非咧开嘴笑了起来，多好啊，路知飞找到了对的人。
“哎，别提了。”叹了好大一口气。
雪琪觉得自己得过抑郁症，四舍五入就是精神病，路母肯定看不上她，自怨自艾了好几天，后来还是路知飞说，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增进一下她和路母的感情。
“早说啊。”路知非恍然。
“所以你把这两周留给你嫂子行不行。”
路知非一皱眉，“不对，咱俩一样大，我凭什么喊嫂子？”
路知飞抬起石膏腿，往他肚子上一戳，“你不喊试试？”
兄弟俩相视一笑泯恩仇。
“对了，老子找了那么多黄牛，也没有谁能拍胸脯挂上肿瘤医院的专家号，你小子从哪里找的门路这么厉害？”
路知飞说多了话口渴，指挥四肢健全的路知非给他端来一杯凉白开。
“朋友。”路知非端水的手轻轻抖了抖。
“什么朋友这么厉害？”
“哦，他家里有人得过这个病，看好了，估计收集了不少医院的关系。”
“好了？！”路知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雪琪帮他查了很多网站，保守的情况也只是说大约多活十年。
“应该是好了吧，他爷爷……”咬住嘴唇，不想说太多江楠辰的隐私，“反正说已经超过了十五年，现在也很健康。”
“这么厉害！”路知飞感慨道。
“所以我要赶紧找工作，咱们一起负担妈的医疗费。”
路知飞斜眼瞥他，“那你估计要差我一大截。”
“嘁。”
“雪琪刚找了一个工作，在工作室里当设计师。”满脸发光。
“呦，真的是。”路知非啧啧，“人家还不是你老婆呢。”
路知飞摸了摸肚子，“乖，我饿了，你给我点个外卖。”
路知非忽然一惊，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地推开路母的房门，看见床上睡得安稳的身影，松了口气，把门重新关上。
“让妈睡吧。”路知飞叹了口气，“我听说做胃镜很难受。”
路知非点头，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
“等一下，今天看病你出的钱？”
“干嘛。”
“你又去打工了是不是？”路知飞的嗓门又抬高了，他去医院一趟，哪次没个一千八百的都出不来。
·“我……”路知非刚要怼回去，心头一怔，奇怪，他的账上怎么会还有钱？再一想，原来是还没付江楠辰旅游的费用。
想起了这个人，就想起之前挂断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哎，我不陪你吃饭了，我出去一趟行不？“
“我怎么拿外卖？”路知飞眨巴眨巴眼，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怎么走到这里的？”
“这个……”
“外卖会送到门口，你只要开个门就行了，我留了你手机号。”
“没良心，咱家就你不爱生病，等有一天你病了试一试。”路知飞忿忿。
路知非耸耸肩，抓起书包，走出了家。
走到无人的角落，拨通了江楠辰的电话。几乎在铃声响起的一刻就接了起来，听见他刻意压低嗓门，“喂，稍等。”
又听见手机话筒被捂住，和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响了起来，轻快地，“你现在有时间了？”
“你是不是在上课？”抱歉地说，还是先发消息比较礼貌，只是他很喜欢听江楠辰的嗓音，偏偏江楠辰又不爱发语音。
“这个时间哪有课？”江楠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图书馆里。
“哦，那你方便说话吗？”
“嗯，你说。”
“你什么时候回去？”
江楠辰想了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回家。”
路知非平静地唔了一声，“半小时后我去你住的地方吧。”
江楠辰收了电话，走回座位，发现桌子上多了张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内容：
“同学，你身上的香水真好闻，我能不能找你要一个联系方式。”旁边是一串手机号。
他叹了口气，掏出笔在下面写了个英文单词，“sorry”，把纸条留在了桌上。
以前他遇上这种事，连回都不回，直接把字条丢垃圾桶里，那次在k市，路知非说他还是要体谅追求者的心情，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理解单相思了。
就是心心念念的想着那个人，却苦于毫无回音。
这句话要是换成路知非来说，那就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路知非赶到江楠辰的公寓时，主人还没回来，他靠着墙站在门口，刷了一会儿手机。
“哥哥，你没带钥匙吗？”一个奶萌的嗓音出现在对面，一抬头没有人，吓得他差点丢了手机。
再一低头，发现是上次见过的邻居家的姐姐，他蹲了下来，“你怎么不回家？”女孩身后的门半开着。
“妈妈把钱包丢在出租车上了，她去找钱包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呀？”路知非学着小朋友说话的口音。
“我好无聊啊。”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哥哥，我头发散开了，你帮我扎辫子好吗？”
“呃……”路知非的嘴角抽了抽，“我不会耶。”
“哥哥，那你陪我回去看小猪佩奇好嘛？”拽着他的手往自己家里走。
江楠辰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目睹路知非被一个不足他腿长的小豆丁拖拽着，快要坐在地上了，满脸惊悚。
“喂。”江楠辰笑着喊他。
路知非和小女孩同时转头，小姑娘啊了一声，“你是谁？！”
江楠辰拉了路知非一把，反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抓着裙角，“我住这里！”
江楠辰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门，“那我住那里。”
“不是！”小女孩瞪着葡萄一样的眼睛，叫了起来，“是这个哥哥住在那里！”
江楠辰看了一眼路知非，路知非扶着额头，挡住脸。他大概猜出了原委，耐着性子和小女孩解释，“我们都住在，那里。”
“你们？”小女孩犹豫了，“是和我爸爸妈妈一样住在一起吗？”
扑哧一声，江楠辰笑了出来，路知非把头转了过去，真丢人。
小女孩的妈妈抱着妹妹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大惊失色，“团子，你堵着哥哥干什么？”
叫团子的姑娘扭着跑到妈妈身后，“妈妈，我想叫哥哥帮我扎头发！”
那个妈妈尴尬地和他们俩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她自己会跑出来。”她出来倒垃圾的时候哦，见到过江楠辰几次，只不过从来没有正面打过招呼。
江楠辰身上有一种冷淡的冰山气质，非请勿扰四个字刻在脸上。
年轻的妈妈抱着怀里的妹妹圆子，推着姐姐团子进了家门。
听见关门声，江楠辰一转身，走到自己的门前，伸手把门牌拆了。
路知非顿时无语，怎么还把钥匙藏在这后面呢。
开了门，江楠辰先走了进去，打开了灯，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你妈的事……”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路知非跟在身后，看见江楠辰指向自己的口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电话响了。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座机号，江楠辰示意他接电话，自己往另一侧房间走去，不想干扰他讲电话。
手腕倏地一紧，被路知非扯着胳膊，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喂，你好。”局促地看了江楠辰几眼。
那个电话号码前的区号，是b城的。
喂了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似乎一直在听对方说话，只是偶尔嗯了几声。
路知非不自觉地贴在江楠辰的身上，似乎是想汲取一些他的体温，江楠辰忽然间觉得好饿。只好抓起沙发边上一本厚厚的辅导书，把知识化为食物。
粗体，斜体，例句，考点，不过他一个单词也看不进去，竖起耳朵偷偷听电话。余光里，路知非一脸严肃，仿佛陷入了难题中。
“唔，好的，我的邮箱就是简历上那个，我要去学院里问一下三方的事，我能晚两天给回电话吗？”
江楠辰偏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路知非的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电话挂断，路知非才发现自己快要把江楠辰挤成纸片人了，可怜他还装模做样地拿了一本书放在肚子上。路知非赶紧往旁边让出点空间，又被他反手拉住，书随意地扔进沙发角里，兴奋地问，“是不是那边录了？”
路知非点点头，他找了这么久工作，这是收到的第一个录用通知。说不激动是假的，主要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得有点来不及做出反应。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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