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姥爷打下的江山李想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只是隐约知道陈氏建设生意做得很大,因为从事的是建筑行业,在魔都商铺地皮什么的都有不少。像前段时间去的陈氏建设总部的产权也早被姥爷买下来了。
感觉是没什么问题,可刚上大学就买房……连自己都觉得过分了些。
可他喜欢这里。
喜欢,从来不需要任何道理,也听不得任何道理。
他拿起了电话。
嘟……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怎么想起给妈妈打电话了?”陈若男的声音总是透着股疲惫,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跟李想开玩笑,“有没有追到那个女孩?”
这时候的李想还不知道陈若男声音里的疲惫代表着什么,只是被她突兀的问话弄得手足无措:“没有的……”
“没追到啊……”陈若男的语气里有些我陈若男的儿子追个女孩竟然这么久毫无进展的不争,可也没再追问,调侃他,“那是想妈妈了?”
“是有些想。”这是真话,可反而让他不自在。于是很快扯开话题,“妈,我想买套房,在学校附近。”
“多大?”陈若男语调轻松,完全没当回事。
李想迟疑了下:“跟老家差不多大。”
“那有点小啊。”那边像是有人在喊陈总,陈若男说了句在等我一分钟,方说,“有没有大一些的,别墅或者大平层都可以,面积……五百平往上?”
“妈,不小了,是顶层,如果算上天台应该有两百。”李想颇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是老小区,可生活很方便,马路对面就是学校……”
李想还没说完陈若男那边的人又在催了。
“妈妈还有个会没开完……”陈若男略带歉意地说,“那就买吧,这种事情你决定就行。直接刷姥爷给你那张卡就可以。”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忙音,看着手里那张黑卡,李想第一次感觉有些烫手。
这张卡,到底是有多少额度?
第二天一早李想就敲响了房东阿姨的房门,阿姨复杂难言地盯着pos机上的扣款成功字样看了半晌,没再多问,放下机子就拿上房本跟李想去办了过户手续。
出了房管局,跟阿姨道了别,李想捧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大红本,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已经面朝大海,她什么时候春暖花开呢?
房子以前都是做民宿用的,虽然有厨房,可从来没用过。李想去了趟超市,买了洗涤剂和锅碗瓢盆餐具碗筷,把厨房里的东西配置齐全。李想打了盆水,开始清洗房子的每个角落。
不是不能请人,只是忙一点,做得多一点,他心里就不会那么空,那么彷徨。
清洗屋子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从客厅到卧室到厨房甚至楼上天台的每个角落,每个缝隙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而当再没事可做时他索性直接躺在地板上呆呆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于是发现屋子的空荡,勉强站起身。
他记得旁边不远就是家装市场。
屋子里的家电阿姨已经搬空了,李想在电器店里下单了冰箱电视,家具店订了床和沙发,跟店里约了直接送到家,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会,突然邂逅一家手工家具店,一眼看到店里那把晃着的摇椅。
上去躺了会,摇椅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通体散发着一股檀香,闻着让人昏昏欲睡。
于是他晃啊晃地就睡着了。
“小伙子?小伙子?”
李想睁开迷瞪的眼,看着眼前白胡白须的老爷爷:“嗯?”
老爷爷和善笑笑,指着窗外漆黑的夜和明媚的灯火:“该回家啦。”
“啊……”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李想左手扯着右手,“对不起,我……我好像睡过头了……”
“说什么对不起。”老爷爷帮着李想拍了拍皱了的衣服,佯装生气,“爷爷我就那么小气,都舍不得让你躺一会?”
“我影响了您生意了啊。”李想低头,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最近一直睡不好。椅子很香,很舒服,也很喜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个拿上。”老爷爷干脆利落地把椅子一弯一折,装进大袋子,“赶快回家,别影响爷爷生意。”
“这么晚哪还有人。”老爷爷这样李想反而忍不住笑了,拿出钱包,“我就是您今天最后一单了,价格您开,过村没店。”
“一百。”老爷爷也不客气。
“什么?”李想放下手里的卡,以为自己听错了。
“干嘛,嫌贵?”老爷爷嘴上的白须都被气得吹了起来。
“太便宜了啊。”李想想了下,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就要放下,可老爷爷只拿了一张,剩下的全给他硬塞了回去,“我的店我说多少就多少,我却你这仨瓜俩枣的?”
李想被推到门口,老爷爷关了店门,跟李想一起出了家装市场,在即将分开时拍拍他的肩:“小伙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休息啊。”
回到小区,李想跟等候已久家装店员工连连抱歉,他们笑着说也是刚到,李想跟他们一起把东西抬上楼摆好。
等送货师傅走了,李想把新买的摇椅搬上小天台,倚在镂空的大理石栏杆上,看着远方蔚蓝的大海,吹着咸湿味的海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焦躁的心也渐渐安宁。
叮铃铃……
叮铃铃铃……
李想本不想动,可门铃一直不知疲倦地响啊响,李想只好爬下摇椅,顺着台阶下了楼,看着透过猫眼望出去,于是不可置信。
是方蔷。
手忙脚乱地开了房门,方蔷一脸气愤地站在门外。
“你怎么……”李想刚开口,可发觉像是在赶人,急忙改口,“我是说,你……”
“看到你的动态,知道你又来这家民宿。”方蔷挥挥手中的奶茶店开业大酬宾传单,“正好在附近发传单,就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李想这才想起来把摇椅搬到天台上时,他看着远方一望无垠的蓝,金色沙滩上奔跑追逐的孩童,海平面上的巨轮,忍不住拍下,发到了动态里。
“怎么会,我恨不得你天天来!”
空气像是僵住了。方蔷低头,李想涩然地搓着手,装作无事发生,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瓶ad钙奶给方蔷,“受得了吗?这么热的天。”
“受不了也得受啊,当初只想着星辰大海了,谁想到这边这么热。”方蔷也像是没听到他略显突兀的表白,指着自己橘黄色工作服下白生生的藕臂,“一个下午就给我晒成这个样。”
李想细看了看,可能女孩子的对肤色的敏感度超出男孩子太多,他实在看不出到底有什么区别,可他也知道不能想什么便说什么,想找其他话题,可在她面前他总是慌乱,总是手足无措,于是恼怒,恼怒在她面前无比笨拙的自己。
“咦,你过来。”方蔷没看出李想的纠结,只是说。
李想顺从地凑上去,方蔷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大咧咧地帮李想搽去脸上的黑:“你这是做了什么?脸上这么黑。”
李想一动不动,定定感受着她难得袒露的好脾气,方蔷也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才拉开的距离又被她无意间扯近了,不动声色地退了步,像是若无其事般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怎么还在这?宿舍住不惯?舍友不好相处?”
她还是难以抑制对他的关心。
发了一下午的传单,浑身哪哪都酸痛,身上更是不知被汗浸湿了多少遍,在便利店买了份打折的便当,蹭着便利店的空调,拿出手机便看到他的动态。
她知道他的孤僻,知道他的不合群,更知道自己也帮不了他什么,可就是来了。
“不是。”李想自然不知道方蔷所思,更不知方蔷所想,犹豫了下,尽可能轻描淡写,“我睡眠浅,怕影响别人,就出来住了。”
听他不是被排挤方蔷也就放了心。她自己从来都是沾床就睡,从来没有失眠的烦恼,但也不觉得睡眠浅是什么大问题。
自顾自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当初妈妈和哥哥在这儿住过,方蔷自然知道房子的陈设。虽然老板的黑心程度让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如果不是妈妈和哥哥已经住下,她是不会选择这种地方的。可他是好心,她不忍苛责,于是问:“还添新家具了?是要长租?”
“买下来了。”李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回头,他正好看到她的眼。
“什么?”方蔷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
“阿姨孩子要出国,急用钱,就把房子卖给我了。”李想拉了下方蔷的衣袖,方蔷白了他一眼,但没有挣脱,反而顺从地跟着他来到天台。
虽然来过这儿不止一次,可从来都是来去匆匆。无论是方蔷,还是方母或者方威,都没有注意过厅里的楼梯,自然更没有上去过那个天台。
“还记得吗?”他指着远方黑暗里的白色浪潮,轻声说,“你说过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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