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啦……
刺耳的轮胎和马路摩擦声响起,方蔷下意识踩死刹车,这才避免了跟前方的车子吻到一起。
睡梦中李想猛地向前一倾,还好他系着安全带,头上才没长犄角。
吃力地睁开眼,他整个人还是迷糊的,“怎么了?”
“没事。”方蔷缓缓把车靠在路边,打开双闪。
前车的司机一脸怒气冲冲地下了车,还没到车前,只是远远地看到车上的标志,便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开车走了。
方蔷坐在驾驶位上,内心翻江倒海。
转学……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了,可姜黎偏偏用路上见到熟人,很随意问了句吃了没的语气说了出来。她像是被剥光在人群前,无限惶恐,无限期盼着谁能救救自己。
方蔷强撑着打开车门想透口气,可腿一软,差点直接摔倒。
好在李想扶住她,随后干脆直接把她抱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方蔷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她耳朵挺直,生怕后排的姜黎一开口他便再不回头。
可没有。车里无限安静,只有他笨拙的安慰。
“不怕不怕,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开车的,你一天都没怎么休息。”
方蔷只是紧紧扯着他的衣领,直到后方的警笛隐隐传来,她才缓缓松开手。
“走吧,我歇会就好。”
李想关好车门,回到驾驶位,看到后视镜里的姜黎捂着额头,“没事吧?”
姜黎摇头。
“没事,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李想抱歉地冲交警挥挥手,重新发动车子。
“松开手我看看。”
姜黎松开手,确实只是稍有些红肿。
李想放下心,眼睛看着前方的车流,嘴里小心叮嘱,“你自己先揉一揉,等回到家再冰敷。”
……
依旧是那条熟悉的街,那栋熟悉的老房子。
李想提着行李箱走在前方,姜黎背着书包和方蔷并排。
“你不会告诉他的,对吧?”
方蔷语调极小,声音中满是不确定,甚至隐隐带有几分恳求。
“我没想过跟他提这件事。”姜黎抚着略有些红肿的额头,但话语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但你怎么能确定,他就一点都不知道。”
“他那么笨……”像是说给姜黎听,又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心,“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沉默了会,方蔷还是冲姜黎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不管怎样,谢谢你。”
她内心屈辱。
“聊什么呢?”
李想在冰箱的冷冻室里拿出一个冰袋,递向姜黎。
两人互望一眼,默契的没搭理他。
“我来吧。”方蔷直接从李想手中抢过冰袋,拉着姜黎坐下。她托着冰袋,小心翼翼地把它触上姜黎的额头,其实只是微微肿起而已,但那抹红衬着她白皙的额头却显得格外刺目,“本来就是我的原因。”
李想看着靠在一块的两人,无声地笑了笑。他指着墙上的老式挂钟,“十点了,消了肿先休息吧,行李明天再整理。”
……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三个春。
从毕业那年互相确定要跟对方在一起开始,到今年他跟自己回家,这段时光并不悠长,甚至让她觉得一闪即逝。
这三年的他,依然无比闪耀。
鹭大校草,迎新冠军,校队中锋,钢琴王子。
舍友曾开她玩笑,说校园网三百六十五天,首页三百六十四天都挂着她男朋友的帖子,剩下的一天还是校园网关闭维护。
方蔷晃晃手机。他修长的指尖轻抚黑白琴键,欢快的音符如水般流淌。台上的他沐浴在阳光下,台下欢呼如雷。方蔷则一脸傲然地告诉舍友,最新一条的帖子就是自己发的。
“戒指!”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舍友抓住方蔷握着手机的手,大声喊。
“不用那么大声。”
方蔷试着抽了下自己的手,但没抽回来,只好转而捂着脸。
“过年的时候家里人见了一面,谁想到他送了这个……”
可脸上分明是无法掩藏的喜悦。
“可他就要去维也纳了啊。”
舍友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开始迟疑。
“维也纳?”方蔷脸上的笑还没散去,她不自觉摸向自己手上的戒指,“你听谁说的?”
“校园网看到的啊……”看到方蔷忽然苍白的脸,舍友游移不定地继续,“他在钢琴系连续三年拿了第一,虽然公告还没出,可大家都知道这个机会肯定是他的啊。”
方蔷赤着脚在校园奔跑。
穿过熙攘的人流,越过已经开始恢复生气的绿茵场,方蔷冲进教学楼,推开了琴房的大门。
并没有预想中的琴声。
日光和煦,透过椭圆的窗洒在琴上,落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要去维也纳?”
方蔷手扶着膝,大口喘息着。
“我哪里都不去。”
他回过头,双手鲜血淋漓。
“我弹不了琴了。”
……
方蔷猛地从床上坐起。
时间已过凌晨,
她拭去额头的冷汗,猛地灌了一大杯冰水,又坐了好一会,终于感觉气力恢复了些。
她跳下床,轻手轻脚地踩在地板上,仿若一只灵巧的猫儿。
她走向了墙角那间卧室。
李想住在那里。
看着门缝里隐隐传来的光亮,方蔷心愈发疑惑。
轻轻拧开门把手,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她悄悄把脑袋伸进去。
屋子里灯火通明,屋子一角的李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镜子。
想起那个梦,方蔷脊背发凉,像是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接冲到天灵盖,她浑身冷,有一股强烈想逃的冲动,但她不能。走上前,她轻轻拍了下李想的肩,声音在打颤。
“你……在干吗?”
“还没睡?”李想这才转过头,看到方蔷,他轻笑了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方蔷跑到他身旁,直接扯过他的手,好在除了彻骨的冷并没有梦中的鲜血淋漓。
方蔷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跟猫似的……”李想一低头,便看到方蔷光溜溜的脚丫。他把它捧进怀里,方蔷的脚很秀气,小小的,白生生的,但凉得厉害,她在李想怀里还有些不自然地扭动了两下,他没好气地拍了下她,拉过被子盖到方蔷腿上,“这边虽然没老家冷,可大晚上的,也不怕生病。”
方蔷一只手半拥着自己,一只手却死死攥着李想的衣角。
“你在干吗?”
她又问了一遍。
“啊……”李想顿了下,挠挠头,方才有些难为情地说,“以前听别人说过,在凌晨十二点,如果一直盯着镜子看的话,就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你想看到谁?”方蔷步步紧逼。
“我……我有点想爸爸了……”李想语气有些低,“其实我有时候会恨他,恨他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他扭过头紧紧盯着那面镜子,就像真的能在镜子里看到那个男人一样:“如果他还在,如果一切都能说清楚,大家就不用都过得这么辛苦了。”
方蔷也有些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有太多想说的话,但话到嘴边就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于是她身子前倾,把李想扑到床上,“不要想了,我睡不着,你要陪我。”
李想感受着身前的柔软,于是心也变得同样柔软,“可以不关灯吗?”
对面,姜黎睁着漆黑的眸子,看着同样漆黑的天花板。
她生活一向规律,生物钟更是奇准无比。但今天,她怎样都无法入眠。
她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虽然已经肯定要这样做,但这个决定委实太过重大。
她希望得到更多,却又怕连仅有的都失去。
今夜,无人入眠。
……
清晨,阳光微醺。
小小的客房,小小的床。
李想脑袋拱在方蔷怀里,方蔷张开双手拥着他,两人都还在睡梦中未曾醒来。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大爷大妈的闲聊,游客们兴奋的交谈,汽车呼啸而过的飞驰。
李想缓缓睁开眼,感受着身前的柔软,不由笑了。
自己一定很爱她,才会一见她就笑。
方蔷是那种睡姿极不老实的女孩子,她火红色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上,两只粉臂紧紧把李想抱在怀中,一只雪白的腿搭在李想腿上。
嗯,不愧是学舞蹈的,柔韧性就是好。
李想无聊地想着。
虽然刚立春不久,又身在南国,但隆冬刚过,天气还是微凉,方蔷的睡衣颇为厚实,并没有什么春色外露。
但温香软玉在怀已经足够诱惑,身前满是她的柔软,鼻尖充斥着她的味道。
李想轻轻把方蔷的手从自己身上拿起,抬起头,把自己的唇印在她殷红的、如盛开的花骨朵一般的唇瓣上。
方蔷迷糊地睁开双眼,眼中有些慌张,有些茫然,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到眼前的李想,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她一直忐忑不定的心便渐渐安静下来。于是她抱住李想的脖颈,更凶猛地回吻过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