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寒决定做个试探,反正对方在警局不敢弄死他。
如果光头被激怒失去理智,要把他带到警局外面下手,那无疑会带给他更多的可能性,总比现在的局面要好。
他马上将想法变为行动。将空纸杯放到桌面,一把推着滑向尼克,同时斜眼看着光头:“混蛋,再来一杯!”
光头眉毛一下子竖起来,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双拳紧握,明显怒气上头。
许霁寒一心想激怒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火上浇油:“看什么看?没听到啊,光头佬,快点再倒一杯去!”
光头果然更为愤怒,脸部肌肉扭曲,胸脯剧烈起伏,张大的鼻孔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露出一撮黑乎乎的鼻毛,眼见下一刻就要像个吹胀的气球般砰然炸开。
然而就在此时,室内却突然响起两声咳嗽,许霁寒注意到,那声音是从屋顶处悬挂的小音箱传出来。
观察室有人!
随着咳嗽声,光头脸上的狰狞表情迅速敛去,代之以几分尴尬、几分窘迫。
他恶狠狠地瞪了许霁寒一眼,一声不吭,拿起杯转身就走。
真的给倒咖啡去了?
难道这个案子惊动了他们的上级,进入隔壁观察室旁观审讯,才让光头不得不装出文明执法的模样?
许霁寒百思不得其解。
……
尼克怒冲冲到了隔壁,一进门就抱怨道:“特么的,让一个卑贱的黄皮猴子呼来喝去,简直是在给我们全体白人丢脸,这叫什么事!老子不伺候他了,要去你去。”
弗莱彻笑呵呵道:“别生气尼克,不是给你解释了么,这家伙是个重要人物,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odni。
刚才的电话里,odni一位长官特意嘱咐我,他们的人很快就到,在此之前千万不能让犯人出事。
你先前的审讯手段太过厉害,所以,我们得暂时哄哄他,别让他想不开寻死,哪怕自残也不行。另外就是多少减轻点他对我们的敌视情绪。”
尼克气哼哼道:“敌视又怎么样?他再重要也是个囚犯,即使到了odni那里,也是牢底坐穿的命,还能有机会报复我不成!”
“那可不一定。odni的人这么重视他,肯定是要从他身上获取关键情报。万一他对你怀恨在心,坚持要先处理你才肯交待口供,你想odni那些人会不会牺牲你?”
这话击中了尼克命门。他瞬间脸白如纸,所有的愤怒、狂傲、不甘全都消失不见,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大人物们总要注意形象,哪会这么没有底线?”
“为什么不可能?说到底,在星条国,在所谓的国家大事面前,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谁会在意我们。
大人物们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政客,即便要牺牲你,他们也能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会对形象有半点影响。”
一番话说得尼克脸更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快别说了,我这就给他倒咖啡去。别说倒咖啡,让我把他当亲爹伺候也行,反正就一会儿功夫。”
望着尼克匆匆推门离去的背影,弗莱彻撇嘴自语:“真是个色厉内荏的蠢货,残暴粗鲁却又胆小如鼠。如果不是能经常从你身上占点便宜,谁特么想和你做搭档!”
……
许霁寒趁着松开一只手铐,身体活动余地更大,开始小幅度活动身体各处肌肉,暗暗积蓄力量,只待转机出现。
其间,尼克进来过一趟,居然真的按他要求又送来一杯热咖啡。
奇怪的是,放下咖啡后也不走,吭吭哧哧憋了半天,最后硬是挤出生硬笑容,貌似热情地询问他,还有什么需要。
看着光头那扭扭捏捏的样子,许霁寒心中疑惑又重几分,索性再次试探一下。
他佯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摆手示意光头闭嘴滚蛋,结果光头磨蹭一会儿,竟然真的没说一句话就乖乖离开,连他那只松开的手也没再锁回桌孔里去。
这让许霁寒更加怀疑。
如果是有警局上层关注到案件,到了隔壁观察旁听,那么尼克和弗莱彻或许会被迫装出文明执法模样,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中止审讯工作。
他们怎么会只讲服务不谈案情?
所以,先前猜想有误,不是这个原因。
但要说光头突然转性,许霁寒却一万个不相信。
从见面伊始到现在,两个小时左右时间,这个光头尼克一言一行背后所映射出来的,是残暴狠毒、漠视人命的凶残酷戾,是无视法律、践踏道德的跋扈狂妄。
即使那个弗莱彻不像尼克一样嚣张,可本质上也不是个好东西,与尼克是一丘之貉。
这种长期养成的心性绝非朝夕之间可改,所以不可能是他们突然良心发现。
那又是怎么回事?
事有反常必为妖。许霁寒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隐隐中生出一种警兆,似乎有危险即将降临。
这种无法解释的第六感素来敏锐,曾经在格斗场上救过他不少次命。这次,他仍然选择相信它。
他不再担心动作被观察者看到,立刻喝掉咖啡,然后加大身体活动幅度。
除了肌肉,连各处关节都要活动开,以便能用最佳状态来迎接潜在危机。
……
观察室内,尼克和弗莱彻站在落地的单面透视镜前,看着隔壁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光线很亮,所以许霁寒的一举一动甚至表情神态都能通过镜子看得清清楚楚。
尼克看了几眼,有点奇怪地问:“弗莱彻,那家伙为什么像条蛇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废话,被铐得时间长了,全身血液流动不畅,不活动一下,身体会僵硬得像木头一样。你没被铐过,不知道那个滋味有多难受。”
弗莱彻不假思索地回答。
“切,这话说的,好像你被铐过似的。从来只有我们铐犯人,哪有人敢铐我们?”
尼克仍在全神贯注地观察许霁寒,嘴里不屑地抢白。
弗莱彻没有回答,眼神中却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丝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与狰狞。
尼克并未发现同伴异常,又观察片刻后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没有自杀自残倾向。
另外,我刚才放下身段,都像仆人一样服侍他了,语气又是那么和蔼可亲,他应该会被感动得把我当亲人了吧?”
“或许吧。”
尼克顿时高兴起来:“那就是说,他不会记恨我了,odni那些家伙也不会因此找我麻烦,对吧?”
不等同伴回答,他又挥舞着拳头道:“肯定是这样。这家伙已经尝过我的厉害了,他要是不识相敢投诉我,我会把他脑浆打出来!”
顾虑方一卸下,尼克再次变得张牙舞爪。
不过他思维跳脱,转眼又想起一件让他不爽的事来,转头一脸期冀地望着弗莱彻:“既然那个哈蒙德什么事也没办,还没义气地把我们交待出来,那笔钱就不用给他了吧?”
弗莱彻心中咯噔一声。
该死,这个蠢货居然没忘这件事?
他心念电转,嘴上谎话脱口而出:“唉,晚了。哈蒙德那混蛋爱钱如命,坚持要先见到好处才给我们查。
我没办法,只好先转账给了他5000。钱到了这种人兜里,你觉得能要回来吗?”
尼克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给了?那家伙收黑钱,还敢通过转账,不怕查么?”
弗莱彻勃然变色:“我们多年搭档,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说,你对我的人品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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