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岁被秦桑拉着手从后门离开,顺着小巷一路跑过了两条街,秦桑实在跑不动了,回头见没人追来,才停下来扶着墙喘气。
宋岁视线扫过秦桑握在自己腕上的手,看向半躬着身子还未缓过来的秦桑,不由轻扯了下嘴角:“看,我说什么来着?这才跑多远,你就喘得跟狗似的。”
“……”
秦桑松开他手,自动忽视了他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宋岁的手缓缓垂下,面上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的,“分明是那帮混小子血口喷人无理在先,老子教训他们两下而已,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拉着我跑什么跑?”
秦桑缓过劲来,解释:“他们是官府的人。”
普通老百姓可不会去香满楼那样的地方吃饭,而且从言谈举止来看,那个穿蓝衣的男子看上去非富即贵,分明是他自个儿挑事在先,官府的人来了却着急忙慌让他们先跑,定然是料定那官兵不会将他们如何,即便不是官家子弟,也必定是与官府有所往来的。
秦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招上任何朝廷的人,况且以宋岁的身份,也不合适跟官兵周旋太久。
奈何宋岁是个吃不得亏、受不得气的人,即便听秦桑这样说了,仍旧非常不爽,“官府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冤枉人了?这窝囊气你忍得,老子忍不得!”
说着他便转过身,一副要冲回去跟人正面硬刚的架势,吓得秦桑手脚并用缠住他往回拖,“哥哥,你冷静一点啊!就算你打架再怎么厉害,一个人也打不了那么多官兵啊!”
宋岁默了一瞬,冷声问:“你看不起我?”
秦桑一愣,似乎是发现“打不过”这三个字对宋岁而言,侮辱性有点大。
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可以以一敌百打赢他们,可这不还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嘛。那你去打架了,我怎么办呀?”
宋岁仔细一想,觉得有理。
他若只顾自己打架,那秦桑就没人照看了不是?
况且这姑娘胆子小得很,他也不能当着她面儿跟那些带兵器的官兵拼死拼活,万一见了血,就更不好了。
于是宋岁点点头,“那等把你的事儿安置完了,我再去要他们好看!”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缠在自己身上的秦桑,轻咳一声,“你可以放开我了。”
秦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情急之下,自己整个人几乎像无尾熊一样半挂在宋岁身上了。
她赶紧把人放开,尴尬少许,便假装无事发生,“那……咱们现在先去当铺问问?”
宋岁也故作镇定,“嗯。”
两人一齐去了秦桑先前去的那间当铺。
当铺地处城东一条十分隐秘的僻巷当中,外面也没个牌子指示,就连门帘上方挂着的黑色牌匾也无字,看上去格外萧条,若不是有人介绍,普通人压根寻不到这处来。
……这,哪像是正经做生意的人?
秦桑看着宋岁一言难尽的神情,就解释:“那个……我当时不是急着用钱嘛,听村里一大爷说这家当铺是整个镇安县出手最阔绰的,就没想那么多……”
宋岁张了张嘴,没把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可秦桑还是感觉到他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
秦桑轻咳一声,故意无视,“进去吧。”
虽然当铺外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里面收拾得还算整洁,面积虽是不大,但有两层阁楼,只不过窗子设得有些高采光不好,伴随着清晰的算盘声,整个看上去就有些阴暗诡异。
宋岁拧着眉走到秦桑前头,刚想问这是什么破地方,暗处就突然钻出来一人,吓得秦桑立马抓着宋岁衣襟缩在他背后。
宋岁顿时抬手锤向那人脑袋,骂道:“装神弄鬼的!还做不做生意了?”
那人吃痛捂着脑袋,抱歉出声:“抱歉抱歉,我看这位姑娘眼熟,想是熟客,没想故意吓唬人的。”
秦桑听着这声音,才试探着探出脑袋,她头上那两个神似狐狸耳朵的尖尖发髻冒出了个头,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
宋岁看着她这副怂得不像话的模样,颇有几分嫌弃,直接开口同那小厮说:“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他这语气实在骇人得紧,小厮被他锤了一拳后,大气都不敢出,和和气气解释:“客官请稍安勿躁,咱家掌柜的今日出门去了。客官若是想典当物什,恐怕得明日再来。”
说罢,小厮稍稍抬起头,见这两人两人空空,顿了顿,补充:“若是赎东西的话,这位姑娘应当是晓得规矩的,也得等明儿掌柜的回来。”
秦桑自然记得。
三倍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长安最贪的官儿怕也没这掌柜的贪。
但这话她不敢直接说,只拉了拉宋岁的衣角,毕竟就是奔着解决这事儿来的,总不能真的白白多给两倍价钱。
宋岁得了讯号,也不跟对方啰嗦,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你刚说这姑娘眼熟,那你应该记得她不久前在你们这儿当了块玉佩吧?”宋岁伸出手,眼神凛冽,“把玉交出来!”
小厮一直在当铺兢兢业业打工,从未遇见过宋岁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客人,吓得不轻,赶紧噗通一声跪下去。
这时阁楼上的某个隐秘角落,有一双充满忐忑和恐惧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宋岁见震慑有用,颇有几分得意地冲秦桑扬了下眉,继而道:“银两我明日会让人如数送来,一分钱不会差你。空口无凭,我立张字据给你。”
说着,他便叫秦桑上前,就着桌上的纸墨写下张字据,白纸黑字,可作保障,若是宋岁真的不给钱,对方便可以拿去官府告他。
秦桑写完之后,宋岁就把那字条拿着,抬脚勾起地上小厮的下巴,将字条拍在他脸上,“交玉吧。”
小厮慌乱拿下字据,全程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应了几声“是”之后,便哆嗦着去了阁楼。
他把字据交给了暗处观察的中年男子,男子就着光,清晰看见字据上清秀俊逸的字迹却赫然写着“宋岁”二字。
宋岁,凤岭蟒寨的草莽匪寇,镇安县谁没听过他的名号?传闻他为人凶狠,杀虐心极重,县衙和百姓惧怕已久,这样的人上门来要东西,没人敢不给。
中年男子闭了闭眼,似乎是在权衡其中利弊。
和氏玉乃稀世至宝,为皇家所属之物,从不轻易示人,更莫说在市面上流通,眼下他还没搞清楚这玉的来历和那小姑娘的身世,可即便如此,这个消息送到官府,他也能讨一大笔好处。
这样想着,中年男子做下决定,他将藏了玉的盒子递给小厮,示意他拿下去,自己则就着柜台上尚未干涸的墨迹写起了密函。
而这个时候,楼下秦桑托着腮看宋岁把玩那把短匕,不由问他:“哥哥,你当真要还他三倍黄金吗?”
“他想得美!”宋岁嗤笑,将短匕收起来,“他给你二十八,老子还他三十。要再想多一分,且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秦桑这才放心下来,心里合计了一下,觉得三十两黄金,她应该还是有机会还上的。
二人等了片刻,那小厮便小心翼翼地捧着个锦盒下来了。
盒子打开,里面正躺着秦桑心心念念要拿回来的那块和氏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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