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
金予冥回来的半途中,得知银月出了事,他火急火燎地,用最快速度赶到部落,但还是晚了一步。
部落漫天大火,滚滚浓烟,将整个这一块他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变成炙热的残垣,在这个重重群山中的夜幕里,显得尤为醒目。
他心里焦急着,直奔银月所在地,穿过部落,往东走三里有一个小型祭祀场。
那里是部落在大事小事时,巫师祈福求神的地方,另外也是惩罚犯错人的场所。
他们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落在那里的不远处,那时部落正好在祈福,而银月莽撞地落在了祭坛中间,所以在后来的时间里,部落都把她当成神女一样对待。
现在这位部落神女在祭坛那里,金予冥顾不上其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祭祀场找她。
经过部落,他看到了自己的伙伴,里天,他一个人,持着千斤重的石斧,嘴里发出大吼,胡乱地砍着。
敌人早已悉数倒下,他周围荒莽地只剩明火在房屋,栅栏间跳跃,发出“噗嗤”地响声,它们宛如一个个的火精灵,在舞蹈歌唱,又好像在嘲讽讥笑里天的无用功。
金予冥跃去,在他一个不留神间,找着空隙反手将其击晕。
他把他扛在肩上,带着他一起去自己的目的地。
在经过一个高坡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叫玉的女孩,部落首领的妹妹,里天心仪的女孩。
金予冥能知道这些,都还是在一场宴席中,余筠跟他说的。不然以金予冥的性子,哪能关注这么多?
那个女孩鲜血淋漓地躺在草地上,头耸拉着偏向一边,眼睛成浑浊状半睁着看向坡下正在燃烧的部落。
此时此刻的她早已经没有了气息,整个人成了失去动力的,毫无生气的木偶。
去往祭祀场的路上,他还看到了几只异兽的尸体。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异兽?他心里只粗略地掠过这一想法,并没有过多地深入去探究。
他没有停留下来察看它们,反而心里的不祥之感犹如部落里的那熊熊大火,越窜越高。
等他找到银月的时候,他一下呆愣住了,他不顾一切地飞快朝她奔去,
可离她七八丈远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拦住了他的脚步。
把他与她之间彻底地阻隔成了两个无法彼此碰触到的存在。
他站在那里,双手用力捶打,双脚猛踢那个无形中的屏障,可都是徒劳。
他转变思路从另外的方向去找她,
奈何绕了一个大圈,依然不得其法。
悬空从上面走,也是个死路,
那屏障就像一个圆弧形的罩子,将那祭祀台围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不让他有丝毫靠近他心系之人的机会。
他无助地站在那里,寻找着各种武器想要击破,但毫无用处。
它一点弱点都没有给到他。
这无形的属于绝望的情绪迅速占据了他的心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侧趴在冰冷的地上,蜷着身子,身上的伤,流出的血将她的衣服染红,也将那地上凿刻的花纹描绘了个仔细,
整个地上,在热烈的火光下,连带着那个人一起组成了更加醒目鲜明的图腾。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着他,他心慌得更加厉害了。
金予冥无助地愤怒,他大声叫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乞求银月自己能清醒过来,然后站起,主动地走出来。
他想法从来没有这么天真过,这一刻,他希望这种天真能真正地实现。
他用自己的能力——风知,将其组成一个个风刃毫无章法地击砍着这屏障。
可那屏障坚韧得就像金刚罩一样,甚至比金刚罩更甚般地立在那里,完全地,彻底地一点也没有破坏掉哪怕一丝的完整。
“我该怎么救你?”他一边徒然地尝试着各种办法,声音里却是只能一遍一遍,呢喃着问这个问题。
谁能告诉他?有谁能回答?
他急迫地想要知道。
他在崩溃边缘,风知的能力也逐渐失去控制。
那风,狂乱地,犹如一头发怒地狮子,又好像一条失去理智的盘龙,搅动着天与地,云与树,破坏着可见的,可不见的一切。
乌云在这个过程中,滚滚翻涌着聚拢又驱散,最后变成了压在头顶,本就沉重的一片黑幕。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穿过朦胧黑夜雾霭,直刺痛眼睛。
紧随其后就是一声响雷,雷声贯耳。
声音不断,闪电不止,磅礴大雨,所站之处更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那平时处在深山中,岁月静好的湖水一下变成了猛兽,翻滚倒腾,很快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大有止不住的架势。
一切属于自然的灾害,开始像关了许久,突然得宠放出笼的小孩,肆无忌惮地在这片大地上放飞自我,极尽可能地履行着自己仅有的能力,那就是破坏捣乱。
它们摧残着人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曾经的山清水秀顷刻间变得满目疮痍。
可即使这样,让人诡异的,不可思议地是,只有金予冥面前的,圈在屏障内的这个祭祀场,
完好无损地就像那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它悠然地独处一隅。
外面天灾地祸得可怕,里面是风平浪静得可怕,两者之间形成了天壤之别。
金予冥彻底失败地站在那里,双手死扣着半空,看不见的屏障,用力的程度让他两手受伤地流出了血,
他额头抵在上面,双目充血,十分痛苦地看着祭祀台上的人,好久好久,久到他忘记旁边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虽然是昏迷着的,同时他也忘记了周围的所有,包括他自己。
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那浑身失血,一动不动的人身上。
那血红得刺眼,却又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一直看着,嘶喊到最后,只能这么看着。
看着这样惨境的她,自己竟没有任何办法,任何。
他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双手握拳,“等我,”他低喃,声音极轻,如徐徐的风,又重,如千斤之石……。
夜幕中,星河璨璨,即使是这样漆黑的夜晚,也依然能感受得到整个世界的澄净与清明。
早晨第一束光投射在这片大地上,也照在魂不守舍的金予冥身上。
祭祀台随着岁月无声流逝,它以肉眼不可见地趋势下陷着。
直至土壤覆盖,寸草不生的地上开始长出幽幽绿茸般的小草。
流干身上鲜血的银月也沉入地底,那醒目的红与埋在发丝间惨白着的脸,金予冥再也看不到。
他从莲花坐的姿势站起来,眼神沉寂地看着那一片和七丈方外残破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的平坦土地。
然后调转头,离开。
里天早已醒过来,他双目充血通红,但理智还在。
他等在远处。
在看到金予冥起身后,他才动身向他靠近,与他汇合。
“我要救出她。”金予冥用久未开口后的声音沙哑着说。
里天没说话地点点头,他明白他,所以作为自己也失去心上人的人,他愿意去帮他,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即使没有银月在,他也依然是他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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