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
“这么多垃圾,又脏又臭,我是来搞研究的,又不是来清理这些污脏东西的。”
女子手戴绝缘橡胶手套一边翘着兰花指拨弄面前这堆积得像山包一样多的实验垃圾,一边嘴上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她从接到录用通知,就一直精神亢奋,幻想着穿上实验服,在实验室里穿梭,与同行进行高专业度地交流。
虽然拿到研究生结业证没多久,不过她对自己在研究所从实习生到转正有着高度自信。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当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就被未来可能会成为亲密同事关系的上司分配到这个鸟地方挑拣实验垃圾,拣出有用的,实验室会再次投入使用,没用的,会运走处理掉。
当她来到这里,看着面前的废弃物品瞠目结舌,心中开始了问候那位上司的所有祖宗,嘴上更是没有闲着,即使对着旁边来了很久的前辈,她也要尽情吐槽,把不快全都发泄出来。
实验室投放的垃圾点靠近海边,身处礁石一带,离公司只有一公里的距离。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凡是进这个公司的新人,都要有一段时间从挑拣垃圾开始。
美其名曰一方面是从废弃物品来了解公司的研究方向和实验项目,另一方面,是要挫挫新人的锐气以及傲气,然后通过观察再从中选择转正对象。
说是说考验,实质则是打压。
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片湛蓝,平常能看到的海鸟今天一只都没有,除了涌起的海水打在礁石上,变成一圈圈白色的泡沫,继而发出轰隆声,其他就只有挑挑拣拣,垃圾碰撞的声音了。
当然,还有这位新同事的抱怨声。
今天本就艳阳高照,炙热的天气已经让人有些失去耐心,再加上毫无营养地抱怨像蜜蜂一样在耳边嗡嗡嗡,好脾气如石洛,也有些受不了。
她皱紧眉头,低垂着头,装作全神贯注地干活,以忽视的目的来打发掉这位新同事。
无奈,新同事如打不死的小强,毫不在意地黏在她身边,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嘴巴依然像不甚好听的破喇叭,“叭叭叭”响个不停,连厚实的口罩都不能减少几分她的音量。
石洛用穿着长袖的肩抵着头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头上的宽檐帽被抵上了几分,弄歪了,她只好用戴着脏污手套的手将其挪了下。
弄完抬头看了眼远方海天一线中停摆的帆船,然后什么都没想地收回视线,继续与垃圾战斗。
中途没有看那新同事一眼。
石洛来这儿已经两月有余了,她分配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实验垃圾分类,然后分袋装好并写上类别,有些是有害的,有些是可持续利用的,刚开始还磕磕绊绊分不清,要随时请教比她早来很久的前辈。
不过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淬炼以及适应,她已经能应付自如。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拾荒者,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找到一些价值比较高又对公司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然后卖掉,结果是总能卖个好价钱。
要说她缺这点钱吗?实际是不缺,她的生身父母去世后留下来一笔可观的遗产,如果不滥用,已经足够用到她此生的结束。
再加上,她养父母的遗产,更是能让她过上不用拮据,克扣自己生活品质的日子。
她能这么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纯粹跟她性格有关。
不铺张不浪费,兢兢业业,很好地或者自己想要过的小日子,就足够了。
其他,她,从没想过更多。
今天一早过来,就看到这儿来了位新同事,化着精致的妆容,漂亮的脸上一直皱着眉头,而且嫌弃声从早上见她那一刻起唠叨到现在。
她不知道是她一来,她才这样,还是早在她来之前,她就开始抱怨了?
这已经无法分辨清,石洛也不觉得这很重要。
唯独让她觉得无法忍受地是,新同事怎么能做到叽里呱啦这么久,一直不停下歇口气,喝口水的?
同时,石洛也佩服她的体力,被烈日暴晒下,一边干活下,还能嘴巴不停唠叨。
石洛觉得她可能直到太阳落山都不打算停下她鸭子般的声音。
石洛想了些七七八八的,最后只能无声地叹口气。
早知道这样,应该除了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外,还要戴上一个耳塞的。
后来她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太阳的光线射得她口干舌燥,烦躁不已,再加上旁边声音地刺激下,更让她难受。
她只得妥协地,对新同事好言好语地劝说,安慰她道:“你别看垃圾脏乱臭,其实处理起来也是有诀窍的,没准你还能翻到有价……。”
话刚落在价字上,突然一个东西从垃圾堆另一边窜出来,在她眼前飞过,速度快得让她忘记说完接下来的话,注意力就被那东西吸引了。
只是当她眼球顺着那东西行动的轨迹转动聚焦时,那幻影一般的影像已经跳到旁边那位女同事身上,
她眨了下眼睛想要再看清但因着这一下刹那间地闭眼以致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然后就感觉到有液体溅到脸上,当睁开眼,目光所及竟已是一片血红。
旁边那位同事正大张着嘴巴,瞪圆的眼睛露出的惊恐表情看向旁边的她。
被口罩遮住的嘴还在上下抖动着,像是在求救,又好像还在继续说着她刚才还未说完的话。
新同事脖子上,颈动脉的位置,喷射出一注注的鲜血,那个伤口肉眼可见地划破了她的整个脖子,且要不是还有根颈椎连着,石洛觉得,她的头估计会弯折地吊挂在那里。
同事的呐喊声含在嘴里,迟迟没有发出来就浑身抽搐痉挛地倒在地上。
即使变成这样,命在旦夕,她喉咙里也没有停止工作,石洛耳边依然能从她的声带里听到不罢休的“哬哬”声。
石洛被这一幕定在原地,五感尽失地忘记反应。
这时,那个东西已经朝她迎面扑来,尖爪落在她肩上,离脸很近,几乎贴着面,那东西的真面目烙在石洛的瞳孔里。
它脸上那鼓圆凸出的眼睛,深陷在连着眉骨的下方;脸颊两旁各有一个凹陷的大孔,大孔周围的皮肉异常突出:而嘴巴向耳根无限延展,抿成一条直线,像在笑,又像在发怒。
石洛吓得全身血液倒流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尖叫声堵在喉咙里,只剩下了颤抖,连眼睛都忘记眨一眨,紧张地瞪得十分之大,瞳孔更是随着这个怪物地靠近而紧缩。
它那不及两尺长的身子仅用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就牢固地挂在了石洛的身上,嵌进她的肉里,鲜血从伤口里沁了出来。
伤口的疼痛使她终于大喊出来,将心中的惊恐一并发泄在喊声中,叫喊声终于惊醒了周围埋头苦干的人,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他们看到那个怪兽后,也开始大喊,操着手中有的家伙朝石洛这边赶来。
怪兽却不为所动,在碰到血的那一刹那,它用犹疑地眼神看着石洛,但这还影响不到它接下来的动作,
它继续用另一只拿着小刀的手刺向她脖子,石洛瞬间感觉到性命即将休矣。
可是她迟迟没有等来那要命的一刀。刀尖已经抵在脖子地脉搏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那般久,那个怪物还在眼前,她看到那张丑陋扭曲的脸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是那娇小的脑袋能想出什么呢?
石洛疑惑着它的犹豫。
只见它迅速弹跳远离,连带着那把要命的小刀一起消失在来时的另一边。
石洛也被它的推力击倒,跌进沙地里。
这一下,她刚还有了点勇气的身子又彻底瘫软在地上,鼓动激烈的心跳预示着她还活着。
等同事来到近处,那东西早就逃了。
同事们围她作一圈,七嘴八舌的关心慰问起来,但石洛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中有人见她还在地上,便好心地扶她起来,但石洛力气已经泄了□□分,哪里还能站起?
无奈,同事只能半架半拖着她去了不远处,他们休息的小屋里,让她趟坐在椅子上。
简陋房子里只有一排椅子,一张桌子,一个冰箱和一个微波炉。桌子上放着这些人带过来的水杯。
同事好心地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她双手颤巍得厉害,拿杯子时,肉眼可见地抖动着,杯中的水到她嘴边时已经洒了大半。
另一同事在她刚坐下后,就拿着医药箱为她处理伤口。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熟知处理伤口的流程,因为做这个工作,医药知识是基本的,否则他们连第一轮的面试都不可能通过,更别说进入实习期。
“还有哪里受伤了?”同事将肩上的伤口处理完后问道。
石洛摇头。
她感觉到最疼痛的地方就是左肩上的伤,其他地方,她觉得应该是还好的。
等脸上血渍擦干净,同事将毛巾再次洗干净给她擦第二遍时,发现她脖子上也有伤,同事皱着眉惊呼:“你脖子也受伤了!?”他赶紧用毛巾按住伤口。
这伤虽然看着很浅,可位置实在是很危险,就落在脖子上的大动脉上,刀子要再近一分,那石洛就很危险了。
石洛对此处的伤口倒没什么感觉。不过当时那刀抵在脖子上的触感,倒像现在还残留着没有离开过一样。
她后怕地,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力气慢慢恢复,等她感觉到好了点,正要站起身,这边的负责人就赶到了。
他一来这里,就好言好语地慰问,石洛碍于上下级关系,勉强能对他的话做出点头摇头,单字音的回答。
公司因为这一事件,很不太平,为了安抚员工,管理层决定放假几天。
虽然间或有人本着好奇心去询问那些当时在场见过的人员,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或是不知道了。
上面已经下了封口令,谁都不准再提。
作为受害者其中一个的石洛得到了丰厚地报酬补偿,并在家休息了很长一段带薪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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