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予冥呢?”丝楠问刚从楼上下来的里天。
“在房间。”他的声音有些哑,好像久不开口后的状态。
丝楠见他情绪不对,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里天无法说明,但他也没说是因为什么,只轻摇了一下头,便又成了那个沉默的男人。
“你们可真奇怪。她只是走了一天而已,干什么一副慌慌张张,紧张兮兮的样子?”丝楠心怀不满地说道。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他们有多么重要,这种感受,作为本应被他视为重要人的丝楠心中实有不满。
一抱回来,都不打声招呼就抱到了房间,谁都不准进入,也不准打扰,好像那是个什么易碎品似的。
丝楠一想到这,嘴就不由得“啧”了一下。
“今天可以回去了吧?”她没耐心地问。
里天只是轻摇了头,眼神悲怆。
“都四五天了!”她大声叫道。
“她还没醒。”
这话听在丝楠耳朵里,这是要一直住到她醒来?
意识到这个后,她烦躁地在厅里来回走着,嘴里咬着涂着艳丽红色的指甲,“你告诉我,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她看向里天,问道。
里天呆呆地看向她,久久没有回应,直到她以为对方没听到或者是不打算回答的时候,里天开口了。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我到的时候,她就昏迷在予冥怀里了。”
丝楠听完,又开始走来走去,脚步一点没有停的打算。
她边走边思考着:看来这事的始末还得问金予冥。只是,她回头望去楼上,那人已经好几天没出过房门,下过楼了。
而且也不让人进去,找他问清楚,难道还得等吗?
石洛已经好全,今天问管家她的去处,没想到她已经像是打了鸡血般去工作了。
唉,现在整个房子的人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这让与银月关系一般的丝楠更加显得格格不入,且令人烦躁不已。
石洛现在不在,要在,她可不得向她吐露心声,来个一番吐槽。
幸亏她问完管家后,打了个电话给她,让她下班后直接过来,这会再看看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里天也没管她的心酸,独自沉静着。
屋里银月迟迟不肯醒来,金予冥坐在边上,眼里,心里全是她沉睡的样子。
看着面前睡着的人脸色几乎快要赶上她头发的颜色了,长长又浓密的眼睫毛像打开的扇子一样挂在眼睑处,挺翘的鼻子可爱又秀气,薄透的嘴唇有些发干,那里本该是红润的颜色,现在却像是点缀在一张白纸上的浅淡樱粉。
这样的她,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会碎的艺术品,既美丽又脆弱。
他又怎么能不心疼?
以前那个活泼,蹦蹦跳跳的银月,脸上总是绽放着如花一样美好笑容的银月,现在却总是能从她身上看到淡淡的愁绪围绕着她,让她悲伤着。
金予冥牵起她的手,放在唇间吻了吻她的指尖。
石洛晚上和阿新(她给3427起了个新名字,叫阿新,寓意重新开始的意思)一起来了一趟,见丝楠正在慢慢品茶,而里天坐在他旁边。
她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所以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了?
丝楠见终于有了说话对象,忙将她拖到旁边,也不管里天在不在,听不听得到地两人一起挨坐着。
“你这么快就好了吗?”她问。
石洛点点头。
“不再多休息一阵?反正都是带薪假。”丝楠撺唆着。
不过好像石洛不为所动,她摇头说:“当初来这里,也是为了避开别人的袭击,现在既然很安全,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况且,住在这里并不闲适,还不如去上班,充实时间比较好。”
丝楠看出她的心思,心里又一次怪起了金予冥。
当初帮他,纯粹是为了兴趣,没想到,帮到后,却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你别放弃啊,”她劝解道,然后压低声音,手挡着,说着悄悄话道:“她还没醒呢。”
她知道这话不能让里天听到,所以她极力压低了声音,几乎只剩下了个呼吸的气声。
石洛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但她也没想过会要再坚持,这也不是她的性格,是她的,她不需要费力,不是她的,勉强也没用。
对于感情,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没准还会落得一个苦涩的下场。
就在他们都为着一人的苏醒而一愁莫展的时候,
这个躺在床上的人在昏迷中,思绪却已经穿越了千山万水,陷入了时光漩涡中。
谁都没想到一直不醒来的银月,却被过去魇住了。
睁开眼时尚在襁褓中,不知发生何事地被树叶包裹躺在森林边缘涓涓流水的草丛中。
她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天,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命运安排中,她会独自一个人长大,然后经历世事。
不想旁边竟传出了声音,“咦,小孩?”稚嫩地声音发出一声疑问。
襁褓的婴儿没反应,依然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像被火燃烧过的天,一片赤红,
漂浮着的云,却是不见一点白。
看着天空,间或几根杂草的叶片点缀着,突然在这样的画面里冒出了一颗小孩的头,睁着深褐色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她受到传染似的也跟着眨了两下。
“老头,过来,这里有个婴儿。”只见他转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大声喊道。
随后,她感到自己动了。
随着身体的移动,她已经转到了他的双手间,被他虚虚地抱着。
她在他怀里想,明明自己也是个小人儿,还有这种胆子捡婴儿?
“看。”他给他口中的老头看道。
老头瞥了一眼,只哼了一声,花白的胡子因他嘴哝动而颤动了一下,
“我不会养小孩。”他语气很是强硬,而且还透着不满。
“我来养。”只见小男孩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抱着她,“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他一个人喃喃细语,“要不,银月吧,你的眼睛就像很久以前,老头嘴里说的那个,银色的月亮,闪耀着漂亮的光辉,”
他将脸凑得更近了些,“真漂亮!”四目相对中,他由衷地赞叹道。
被他起了名字的小婴儿闪着星光的眼睛映着他的样子,好像他也跟着散发出了光芒似的。
突然他笑得更开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
小小的银月见了他这副痴迷样,甚是不解。
单纯中,本是面无表情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清脆如银铃,一声声,直沁入人心,就连旁边一直站着看着远处的老头也不免被她吸引,回身看向她。
“予冥,好了吗?我们该走了,天黑前,我们要找个村庄避避。”老头催促道。
“好了。”予冥将银月搂在怀里,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头后面。
在红月露出一角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避难所,一座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这样规模的村庄只有零星几户而且还是分散非常开的地方,实属难得。
空旷的屋子很多,随意朝里一看,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这种情况就两种,要么被杀了,要么已经永久离开。
布尔斯卡大陆是一个非常纯粹又崇尚武力的地方,弱肉强食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世界是给予了所有生灵最大限度绝对自由的地方,这里没有道德的束缚,没有信仰的枷锁,唯一让所有能友爱的完全就是靠着各自心中的那柄名为善的天平秤。
所以为了物种的延续,尚处幼年时的居民可以用划定安全地界的村庄寻求庇佑,其他成年了的,只能生活在天南海北,不断流离中,
同时也是为了增加战斗经验,将自己的性命能护卫得更加长久。
没准,也许哪一天,也能体验一把这个世界的神所拥有的一切。
当觉得自己强到顶峰的时候,就可以挑战城堡的主人,布尔斯卡大陆的统治者,名号界主,拥有这个称号的人或兽可以为这个世界制定规则,相对来说也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存在。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出城堡,一旦越过那个范围,必焚身而亡,从另一方面看,虽然他权利无限大,但也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囚徒。
“收拾收拾,就住这间吧。”老头粗略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就找了个角落,坐着睡着了。
予冥看着怀里的银月,喜悦地又朝她笑了一下,然后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把她放上去,顺便脱下自己破得不能再烂的衣服给她当被子盖好。
自己打着赤膊,开始收拾屋子。
擦桌子擦椅子,扫地拖地,冲洗灶台,他无一不仔细地将屋子收拾干净。
说到底这房子最后也是他和银月两个人住得多一些,所以,为了小孩的健康,能干净的地方决不让它邋遢地留在那里,因他是这么想着的,所以他做事也不能含糊。
他率先将最常用的物品摆弄出来,然后收拾出一个房间,抱着银月一起睡在硬木板上。
今天很晚了,先就这样将就着,明天再收拾吧。
赶了好几天的路,又弄了大半宿的卫生,这会他是真累了。
刚沾上床板,眼睛就已经打不开,很快鼻息间发出均匀的呼吸。
银月躺在他手臂上,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这以后,予冥就既当爹又当妈地照顾起了小孩,而且还把家里收拾得熨帖又整洁。
谁又曾想,最开始做这些的他也还是个只有四岁多的小孩呢?
他口中的老头很少回来,只有时晚上回来一下,然后在他们醒来前离开。
吃穿用度也是他时不时带过来的,所以也不怪他不为这个小家付出多少了。
如果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予冥就会大着胆子去附近的森林采野菜,有时也会弄点药材回来。
因为老爹偶尔回来后,落得一身伤,所以治疗伤口的药是必不可少的。
“予冥。”银月第一次发出的声音,就是叫着他的名字。
这让捡她回来后,一直不哭不闹不说话,予冥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虽然笑声是那样动听,但时间久了,也架不住他不去这样想。
徒一然听到她说话,金予冥还怔愣住了,直到她叫出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欣喜万分地抱起她,一边让她叫着更多声,一边转起了圈圈,那时,他已经五岁多了,离捡到她,又过去了一千个日月的轮回。
为了方便计算,布尔斯卡大陆的时间算法就是最简单的以一个日月替换为一天,一年就是一千个日月轮回,这里没有四季,也就没有月份。
长年的红日红月以及红色的天,让他们已经不去在意时间上的跨度了,每天,每时每刻想的就是怎么变强活下去,又怎么会有空余的思绪去在意不重要的东西呢?
不过予冥会计算着,因为他想看银月的成长,他把捡到她的那天当做重要日子记下,然后每年的那天,他就会准备丰盛的食物,格外庆祝一番。
所以,他知道,她的第一句话,是在她的什么年龄段。
以后,他也将这天定为了特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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