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予冥没出去多久,他回来后,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外面的光遮挡了个彻底。
背光的视觉下,他就像身披着朦胧薄雾般的圣光。
脸上的表情,银月看不清。
“说点什么。”他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银月坐在床上,与他遥相对望,淡然的神情,隐隐含着一份凄楚。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罢休地继续问她。
银月沉默了一会,凄然一笑,然后说,“上次你离开,我们就在一起了。只是对你隐瞒得好,所以你没有察觉。”
“为什么?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只是厌了而已。”这话,实在伤人心。
“你还是我的小月儿吗?”金予冥这般痛心地问道。
银月收起自己的真心,抬眼,对他粲然一笑,“你觉得呢?”
这般熟悉的样子,却又那么陌生。
“是真的喜欢吗?非他不可吗?能为他豁出性命吗?他只是一个人类,寿命那么短,怎么陪你?那么弱的一个人,怎么保护你?月儿,你到底图他什么?”
金予冥痛心疾首地质问道。
他想让她认清现实,及时醒悟过来。
“我乐意。我不在乎!”她每回答他一个字,每否决他的话,都好像在用刀剜自己的心,可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毅然决然的样子。
“你想清楚了吗?”金予冥见劝不动,颓然地问她最后一次。
“我想得很清楚,”
金予冥眼里的光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身后,旋风席卷了整个部落。
偏偏没有波及面前早已放在心上的人坐落的地方。
“如果……?”
“不要伤害他,不然,我也活不了。”
乱风化作一缕青烟,将部落搅得天翻地覆后,消散了个彻底。
金予冥退出了这个房子,退出了部落,退出了整个大陆。
银月郁结攻心,吐出一口大血。
她赶走了他,她下的这个决定让她撕心裂肺,无法自己。
她躺下,再次蜷缩着身子,手臂压在眼睛处。
再也不见光。
“希望,我这样做,能让你找到幸福。”她自言自语地祝福。
余筠和里天察觉到不对劲,他们很快找上门,却发现只有银月一个人在家。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虽然这么问,但屋里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是刚才外面的那阵不寻常的狂风,以及看着没什么精神的银月,让余筠做就一番猜想。
银月眼睛迟滞地看向进来的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余筠四处打量着,说:“不来看看,都不知道予冥会把这人类的居所给破坏成什么样。”
“他人呢?怎么没看见?”
“走了。”银月默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说出着两个字。
“走了!?去哪?他怎么舍得离开?不会,你们真的吵架了吧?”余筠一连串的惊问,对方没回答,自己倒先为难了。
银月不做声,她不想再说,再想,连看,她都觉得很困难。
“外面怎么样?”她转移话题问道。
“只差房子没倒了。”
银月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她现在思考什么都很迟钝。
闭着眼,眉头突然一皱。
“你怎么了?”余筠察觉到她的状态,担心地问道。
“是不是很予冥有关?”
银月摇头,她现在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般的疼,明明那一波发作已经过去了,可还是疼。
“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
余筠见她这样,哀叹口气,没法地只得顺她的意。
他们两个人总是像连体婴儿一样,谁也分不开谁,这会走了一个人,另一个人不得伤心难过?
他体量她的心情,只好和里天离开。
自那以后,金予冥没有回来过。
她总是遥望远方的天空,心里安慰着自己,她和他,脚踩在同一块土地上,头顶着同一片天。
这便就够了。
家里的蚕丝线在金予冥离开后,越积越多,她一直没有停下劳作的脚步。
丝线弄好了,她就开始织布,布织好了,开始做衣。
衣做好了,春夏秋冬也过去了好几轮了。
春风再一次拂过大地,枯败的树重新焕发生机,冒出了绿芽,地上也壮点起了青青小草。
她站在高处的山台上,底下是万丈深渊。
抬手间,凉爽的风从指尖抚摸过。
“风啊,给予冥带去消息,请他务必回来参加我的婚礼。”说完,更大的一阵风吹过,翻飞着她的衣摆,那头上乌黑的长发也顺着风的方向飘去。
说完,她转身离开。
部落一片祥和,欢快的景象,每个人见了她,都快乐地与她打招呼。
她真正成了他们的一份子,既为部落的人做着祷告,祈福等巫师做的事,又参与着劳动,为人们带来丰盛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她在这受着人们的尊重与敬爱。
所以大家都乐意她成为部落首领的妻子。
成亲的日子到了。
人们为了这次的盛典准备了许多。
载歌载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银月还在等待。
她时不时张望,带着期盼。
但每次都落空,失望后,她只得收敛起自己落寞的神情,再次振作地学着快乐起来。
仪式早已开始,为了这次隆重的婚礼,他们需要庆祝好几天,也给神明准备的东西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就在她觉得予冥不会来了的时候,她就在最后那场宴席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两人遥想对望,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火堆和热情洋溢的人群。
彼此微笑了一下。
她看到他坐在了余筠的旁边。
他们酣畅地喝起了新酿造的酒。
银月心中此刻是五味杂陈的。
她扭动着自己的衣裳,笑着的模样,像是在哭。
她不忍再去看他,错开眼,朝着自己的夫君浅笑了一下后,就开始盯起了面前矮桌上的酒。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大口喝了起来。
金予冥一直留意着她,见她开始喝这辣口的水,眉头不由一皱,随后放平,继续听余筠在旁边啰嗦。
“你还好吧?你这家伙,走了后,也不送个报平安的消息回来,这次回来也是,什么讯息都没有,害我们好一阵担心。”他一说完,就喝口酒。
金予冥笑了一下,和他碰了个杯。
喝了一口酒后,余筠又说话了。“看,里天那厮,也有了自己的春天。”
金予冥朝他比划的方向看去,只见里天在和一个女人聊着天,太远,篝火又明灭,看不太清,他问道:“那是谁?”
“你还记得部落族长的妹妹,那个叫玉的吗?就是她。”
金予冥遥想了一下,印象中是个强壮的女人,他只得说道:“很好啊。”
“嗯,估计,很快就会有第二场婚宴了。”余筠口气随意,但金予冥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愁绪。
“你呢?有看上的吗?”他问。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啊,就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最后那个字,尾音拖得很长,给人一种漫不经心地肆意感。
“我也是。”说完,金予冥又举起酒杯和余筠碰了一下。
两人默契地没再说下去。
他们各自的心思,哪里会有这么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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