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孝那里回来,银月到家的时候,金予冥还没有回来。
她把烘干的兽皮重新铺在床上。
铺完打量了会后,又把它拿起,来到另外一个,她原本睡觉的房间,将兽皮放在空荡的床上。
家里还有几块备用的兽皮,她也全都拿了出来,在床上放好。
不能再和予冥一起睡了,如果身体再在他面前出现问题,她觉得很难隐藏好,瞒住他。
做完这一切,她拿出处理好的蚕丝,然后一点点捻起来,把他们做成一根根的线。
不知道,能不能做完?
她看向大雪纷飞的外面,亮堂明净的外面,让她心里也跟着沉静下来。
听天由命吧。
有些事,无法改变,只能顺势而为。
转机,她从来没有奢想过。
当初那样做,不是没有想过后果,但跟予冥的命比起来,也还是不值一提,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后悔过那样做。
这个冬天,注定难捱过去。
傍晚时分,金予冥带着药草回来。
他见银月脸色不好,打算给她炖个药汤喝喝。
晚餐,里天和余筠也来蹭饭了。
四人或打闹或沉默,都是那样融洽,放松。
几人中,可能就数金予冥不怎么串门了,他不是为了留在这里而不得不去打猎,就是去草丛森林里去采集药草,在家里总是捣鼓着,不喜欢和部落里的其他人套近乎。
这点,总让银月有些担心。
他不算热心,也不算多情,总是自己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这样自由自在。
虽然现在看来没什么不好,可如果以后只有他一人了,那又该怎么熬过永永远远以后的日子呢?也许可能孤独至死,也许可能自暴自弃般地拉着所有人陪葬,不论哪种,她都不愿他去承受。
也就是在这个热闹的晚上,他们谈笑风生着,然后各自隐藏着心中的秘密。
呈现了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
这天晚上起,银月就开始独自睡觉。
金予冥还弄不懂她的心思。
明明怕冷怕得发抖,为什么还要分开睡?
结果银月执意如此,他也只能叹着气,任她所为了。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多留了一份心来关注隔壁房间的动静,如果她有什么事,他也好立马察觉到,然后过去帮她。
那天晚上,很平静,只有外面鹅毛般的大雪渐次砸落在深厚的雪地上发出的清脆声。
两人都睡眠很浅地熬过了这个夜晚。
“睡得好吗?”金予冥早早起来,给她备好了早餐,并见到她睡眼惺忪的出来,便不免关心道。
“嗯。”银月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便随意地说了个字,就凑到火堆旁边吃早餐边取暖。
一个人睡还是有点冷的。
可能是身体虚弱了许多,对这种天气,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能扛得住了。
暗暗为自己的身体叹着气。
“怎么了?”敏锐如金予冥,对她这样的反常又哪里看不到。
他一只手抚摸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问道。
银月没回答,只偏过头,微笑着主动在他手上蹭了蹭。
银月专心致志捻丝的时候,金予冥就全神贯注在雕刻东西。
家里有些装饰品就是他闲暇无事的时候,刻的。
有动物,植物,还有各种形态的人。
这个兴趣爱好是来这边后,他才开始培养的,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也愈发的醇熟。
他划过木头的每一刀,都是那么的精确无比,几乎没有一次是多余的。
锋利的小刀划过木头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也让有些沉不下心的银月一下安心下来。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岁月静好。
许久之后,也不知是多久,外面的雪停了,埋在阴沉的云后的太阳也露出了头,金色的光芒再次照射到这片许久不见阳光的大地上。
雪消融,寒冷比下雪的时候,还要更甚了些。
这时候,银月几乎已经不再出门了。
在这期间,金予冥又出去打了一次猎。
之后就一直陪着她,为她烹茶煮饭。
银月在金予冥的悉心调养下,身体也变好了些。
只是根基,到底也还是差了。
无论怎么补,也完全好不了。
就在她放松警惕时,身体五脏六腑又一次猛烈地震颤。
她丢下手中的丝线,捂着胸口,血直冲喉头。
血噬又来了。
金予冥刚从外面拿进来要做的肉,帘子还没有完全掀开,就见银月穿着单薄地从里屋冲出来。
差点将他撞倒。
银月夺门而出,赤着脚踩在还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上,直奔孝那里去。
一进门,玉正要开口问好,就见她冲进了孝的怀里。
银月双手用力抓着孝的衣服,想要开口,可血比她的话语先一步流了出来。
惨白的脸上,就那一抹红,为她增加了一点人气。
孝意识到她发生的事。
立马将她拥在怀里,结实地用兽皮将她抱住,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紧随着银月而来的金予冥,将他拖住了。
还没有完全进去,将将卡在门口。
“月儿!”
银月没有理他。
反倒把自己埋在孝的怀里更深了。
“她不舒服。”孝为她解答道。
他要抱着她进去。
但金予冥哪里肯。
手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把她给我。”金予冥语带威胁地说道。
孝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注视着怀中的人。
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而且,身体痛得她紧咬着嘴唇,无法发出声音。
“她需要休息。”孝再次没有金予冥的话而这样说道。
“月,过来我这里。”金予冥喊她道。
银月现在头脑嗡嗡作响,快要被乱蹿的血液搅弄得意识全无。
她摇头作答。
“小月儿!”金予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孝趁着他手有些松动的时候,忙带她进了房,坐在兽皮上。
金予冥跟了进去,银月不对劲,他知道。
但现在不是还纠缠的时候,他需要弄清怎么回事。
随即玉也跟了进去。
银月闷哼出声,金予冥紧张得大叫她的名字。
孝也忙低头查看。
就这一下,她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动作之快,这里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头脑胀痛,全身像皲裂般要炸开似的。
半敛着的眼里是虚无的空洞。
她激烈地与孝拥吻,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以及另一个当事人心中的震惊。
金予冥见她这样,恼怒地走向前,将她与孝扳开来,风在这一刻失控般地卷起屋里的所有。
银月低着头,乌黑的长发遮掩住她的脸,嘴角旁的血淌下,滴落在衣裳上,地上。
她的手还抓着孝不放,好像这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孝用强力回应着她,把她拉向自己。
“月,过来我身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像正竭力关押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银月还能怎么做?她什么也做不了。
绝望地闭上眼睛,与孝在一起,完全忽视着金予冥的怒火。
“银月!”声音如发怒的猛兽。
这是警告。
银月内心为之一颤,然后逐渐疼痛占据了她的所有,身痛,心也痛。
可为何这般痛,眼泪就是流不出呢?
胀红地眼睛没有一滴泪。
最后的对峙,以金予冥失败告终。
他退出了这个方寸大,用石头罩着的地方。
而银月在挨过这一次的血噬后,
浑浑噩噩回到家,那里没有予冥的身影,她颓然地伤心地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快到她本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却是犹如浅薄的蝉翼,稍稍用力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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