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海的脸腾地红了,算起来她比自己还小两岁,这是看不起谁呢?他又不是几岁的娃娃,竟敢这样看他?

    丁春花自是不知,自己无意中又把人得罪了。

    她正仔细看那没出菌丝的木块,她拿起木块凑近一瞧,发现木块有点发黑,伸手探进罐子里一摸,罐子里有点湿,靠近了闻,隐隐有点腐味。把木块掰开一看,里头已经有了些黑斑。这就是不能用了。

    她就知道,这回一准是消毒不彻底的原因。若是有酒精就好了。可酒精哪是那么好得的?换句话说,若是她手里有个几千两兴许还能一试,但成功几率想必不会太高,实在犯不上,毕竟那粮食酿的酒可不便宜。

    她摇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转又拎起琉璃瓶,底朝上,挨个放到架子上晾干。

    她觉着,如现在这般,虽说五罐里只有三罐出了菌丝,但是有了琉璃瓶,若菌丝真出了问题,她也能马上知晓,立时就能换上新菌种。这么一想,自己这也是有进步了。

    次日再见,周方海鼻子里“哼”了一声,撇撇嘴,罕见地连招呼都没打,径直从丁春花跟前走过,出了院子,就往山上去了。

    丁春花因得了那琉璃瓶子,心情大好,觉着自己的种菜事业有望迎来第一桶金,遂决定不与这没大没小之人计较。

    在她眼里,周方海就是个高中生,青春期嘛,性子反复无常也是有的,越是与他计较,反倒易惹得人和你拧着来。她懂,她都懂,谁还没有个青春吗?

    高兴之余,她回身去了廖氏屋里,今儿她打算去码头瞧瞧热闹。来了这许多日子,光见着那运货的车在路上来回走,听着码头上喧腾声不断。可算是有了个空,不得赶紧去看看?

    廖氏今儿也正忙着,屋里来了个婆子,正找她号脉。听丁春花说完,她微一摆手,也顾不得说话,又细细号起脉来。

    临走前,丁春花先上后院瞧了几眼,看那猪吃饱了,正躺在地上晒太阳。又到棚子里看了几眼菌丝。给鸡鸭们撒了两把谷糠。这才姗姗然往码头走去。

    也不知是镇子太小还是别的原因,这通往码头的路竟有些坑坑洼洼的,虽不是什么大坑,可过往的车辆也都小心翼翼地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陷进去。那车里头运的可是瓷器,稍有不慎就得赔个精光。

    丁春花走在路上,还有心情看沿途风光,正在四下观望时,就闻远处传来几声吆喝声,她回头去看,不妨一辆高大的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带起来的尘土扑了她满脸满身。

    “小姑娘,这条路车多,走路还是要注意着点。”路过的老汉见丁春花咳个不停,好心提醒道。

    丁春花不由尴尬不已,她刚才光顾着四处看了,嘴里说了声“谢谢”,就接着往前走。这回她再不敢左看右看,因为码头近在眼前了。

    正值货船到岸的时候,码头边上,货船一字排开列在水面,弄船的赤着上身,蹲在一旁,捧着碗在吃饭,篙子早收了撂在船上。船老板站在船头,正与几个伙计在交谈。舵楼上,窗子微微支起,船娘子抱着孩子,正从窗子里往外看。一支竹竿从舵楼里伸出来,上头晾着两件衣裳,正随着风往竿子上卷。

    扛包的汉子不时在岸上跑上跑下,把货从船上运到岸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各家的伙计站在岸边,指引汉子们把货搬到车上。

    不远处有几条渔船,打鱼人站在船头,几只鱼鹰站在木架上,眼盯着水里,只待打鱼人篙子一挥,就猛地窜进水里。片刻功夫,就有鱼被叼上来。打鱼人解下箍子,把鱼从鹰嘴里掏出来,随手从桶里捞出条小鱼。鱼鹰几下吞进去,就又跳回水里捉鱼去了。

    她又往两边瞧,见那两旁的尽是小船,靠近人家处有两处石级,石级不长,高高矮矮爬向河堤。这是专门留着上下人的。有那离镇上远的人家,若是想到镇上来,就坐船过来。比如那打渔的船,闲下来就会拉人到镇上,也算是一笔进项。

    此时正有一船人从船上下来,一行十几人,石级上立时热闹起来。上了岸,人们三一群俩一伙,结伴往镇上走。

    丁春花发现,这运来的货基本都是日用相关的,比如茶叶、瓷器、布料、胭脂水粉等。想也知道,这些东西镇上自是没法自产,只得从镇外运来。

    丁春花随着人群缓缓往回走,她刚才看好些人手里都挎着菜篮子,里头是刚摘下来的菜,水灵得很。应是要挎到西街去卖的。

    看来她这靠种菜赚钱的想法,目前这个时候是实现不了了。现下是春天,各色菜都不缺,那就得等天冷点,秋天或者冬天。

    而且,镇子毕竟小,想挣钱,就得把菜运到大一点的地方去卖,比如县城。据她所知,从唐邑镇坐船到县上,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上。

    不过,这样也好。她现下手里要啥没啥,趁着这几个月,赶紧试试那些法子究竟能不能用才是。

    快到门口时,见一个婆子正从院中走出来,正是早上来看病的那人。婆子见她回来,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身后,那婆子正和人说话:“高婆子,你在看啥呢?有事咋不进去?”

    她好奇地回了头,见一个陌生的老妇人正站在路上往这儿看,见她回头,老妇人立时收回目光。

    这人是谁?似乎有些面熟。可是记不起来了。她摇摇头,打开大门。

    院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院里追着玩耍。她站那儿愣了愣,一时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

    见她进来,孩子们只瞧了一眼,就又继续跑起来。只见他们手里拎着棍子,一会捅捅鸡窝,一会捅捅菜地。

    老母鸡也被捅气了,张着翅膀,凶巴巴地冲着俩孩子冲过来。大的脚步快,几下就闪开了,小的躲闪不及,腿上被啄了一口。他瘪瘪嘴,口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屋子里,一个妇人喊道:“大牛,赶紧哄哄你弟。再给他惹哭了,看我待会不打你屁股。”

    那叫大牛的孩子,也不搭话茬,喊道:“娘,不是我惹的,是那鸡给啄的。”

    一个妇人从窗子探出头来,看见丁春花,愣了一下,又道:“那你怎不拦着点。你是哥哥,咋不顾着点弟弟?赶紧的,把他扶起来。我还有事呢。”说完,又缩回头,再不理会。

    大牛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弟弟拉起来,也没哄他,自顾自去了旁处玩耍,他也怕了那母鸡,再不敢捅鸡窝。

    丁春虎还当这孩子终于安分下来,正准备进屋,回头却见大牛直奔了棚子而去。

    今日天暖,她早起就把菌种放到了棚子里,若是被这小儿被摔了,那可全都白费了。

    “你干什么?”她不由怒喝一声,拔腿就往前跑。

    幸亏大牛还小,她几步就给赶上来,拦住了人,怕声儿太大恐吓坏了小儿,柔声道:“这里放着要紧物件,你赶紧去那边玩去吧。”

    大牛瞪了她一眼,满不在乎道:“不就是个棚子嘛?能有啥稀罕的?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家,你来管啥?”

    说着,他扭起身子,想要绕过去,还要进棚子。

    丁春花张开双臂,提了声儿,道:“我再说一遍,你不能进去。若再进去,我可要生气了。”

    “气就气呗。你又不是周家人,我也不怕你气。”说完,他得意洋洋地瞧着丁春花。

    丁春花也是气急了,这孩子看着也五六岁了,咋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她转过头,在棚子里四处找,想找个物件吓吓这孩子。

    可就这么个功夫,大牛竟弯下腰,从她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她急得大叫:“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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