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二月已过。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季春上巳,佩兰袱禊。虽说生辰未到,此日一过,便算是成年了,即步入成婚年纪。
江月心特意一早抵达江府,替月明束发梳妆。
上巳是适龄女子的大节日,城中自也要大办。
长安城中青年男女于郊外游春,然后于野外温泉祓禊,赏花采兰,按理应是最合月明心意的。
替月明梳妆时,却未见她欢喜的神色,只是时常愣神。
“月明可是不愿去?”江月心见月明兴致缺缺,不由问道。
“二姐可曾去过?”
月心略有遗憾地摇头:“我及笄前便定下婚约,不能前去。”
“可是有婚许便不能前往?”
“那是自然。”月心笑她,“有婚许之人再去游春,将未婚夫婿置于何处?”
“那……”
“如何?可是那即墨公子向江家提亲了?”
“二姐莫要打趣了,无根无由之事,传起来又要叫人笑话。”
“当初如何不要脸皮,如今却知羞了,果真是长大了。”江月心站起身,“按说,若无婚约,游春得要去。尤其在京城中,不去总归落人个娇纵的口实。”
月明沉吟片刻,应下了:“只当去瞧个新鲜,左右半日便归。”
说罢,便走入屏风后更衣。
月心走到屋外等她,望着屋前新开的春花,若有所思。
暮春者,春服既成。
城郊往来者皆为同龄男女,月明带着一名侍童,因无人相熟,静立于一旁。
不远处几位公子见月明落单,正想上前搭讪,却闻一声呼唤自不远处传来。
“江姑娘!”月明寻声看去,是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手中折扇尚未收拢,快步向她走来。
这是司马家旁系的子弟,名景添,字不详,与月明同龄。
月明曾在司马府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司马公子。”月明迎了一步,浅浅行了一礼。
“江姑娘与我同龄,唤我景添便是。”司马景添笑道,“是堂兄担忧江姑娘孤身一人,无人说话,所以寻我来陪陪姑娘。”
月明便了然,想来是二姐借司马谨华之口,请这位堂弟作陪。
“多谢景添公子。”月明从善如流。
有司马景添在侧,倒是免了月明不少麻烦。先前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几位公子也都另寻了搭话的目标,不再关注月明这边的动静。
左右无人说话,月明便与司马景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人群中有些喧闹,原是几位姑娘相约采兰,一呼百应。
月明被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感染,不由有些心动。
“想去吗?”司马景添觉察到月明的心思,体贴问道。
月明点头:“一同去看看吧。”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春夏之交,林中花团锦簇。
少女欢笑着弯腰撷下一朵朵娇嫩的兰花,命侍童小心收好,有些胆大的,便是直接赠与身侧心仪男子。
月明也瞧见一朵长势正好的兰花,弯腰赏了半晌。
“为何不采?”
“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既我想赠之人不在,不如让它留在此处供他人欣赏。”
司马景添弯腰采下,递给她:“你不采,也会有旁人采去。何不将它收入囊中,还能多赏片刻美好。”
月明一怔,而后道:“若是景添公子喜欢,那便留着欣赏吧。”
“那景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司马景添笑着命人收好,不再提此事,亦步亦趋与月明向林中深入。
即墨谦与江白已行军半月有余,大队成日风餐露宿,身处茫茫大漠中,难见人烟,更别说追击熟悉地势的外夷。
越推后一日,军心便越发动摇。所有人都清楚,若边防图落入外夷之手,此番定是有去无回。
王军虽骁勇,却也少有人愿意白白送命,一时间人心惶惶。
江白与即墨谦身为领军将领,同样心下焦躁,面上却不能显出半分。除每日惯例练兵之外,还须抽出时间稳固军心。
但这到底也只是权宜之计,随着粮草数渐渐减少,大军也渐渐骚动起来。
待下属抓回第五个逃兵,江白终于忍无可忍:“这样下去除了撤军绝无二法,我带一路精兵前去探路,势必要在三日之内找到外夷驻扎之处。”
“我去吧,”即墨谦唤人牵过马,“如墨兄在军中,安抚好将士,与驻边大军会合。待寻到外夷,我们速战速决。”
即墨谦领兵作战的经验多于自己,江白并未逞强:“万事小心。”
“自然。”
江白领军向驻边军营而去,特意放出风声,即墨谦已带精兵小队探路。一时士气大振,行军速度也快了几分。
两日后,王军与驻边大军顺利会合,驻边将军呼延钧闻讯亲自策马相迎。
“来者可是即墨上卿?”呼延钧在马上提声问。
“在下江白。”江白同样高声应道,“即墨上卿带兵探路尚未归。”
呼延钧一愣,没再说话。带军队向军营走去。
直到安顿好将士,呼延钧才将江白单独带入中军帐,低声疑道:“江仆射的意思,即墨上卿带兵探路,至今未归?”
“正是,”江白解释道,“将军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我军将士每日三巡营地四周,谨防外敌。从未听闻即墨上卿的行踪。”
呼延钧虽相貌粗犷,内心却无比细腻。深知此话一出易动摇军心,特意于回营间隙寻了巡逻将士问话,确认不曾见过即墨谦,这才请江白入帐私聊。
“可是将士有所疏漏?”
呼延钧面色一冷:“江仆射此话便是侮辱我军的能力了。”
江白也意识到此话不妥,愧道:“江某并非此意,但若是外夷拿到边防图,便能寻到他路闯过边关,将士不察也情有可原。”
呼延钧这才想起江白二人领军此行正是为了边防图。若是边防图早已落入外夷之手……
“茫茫大漠,开一条新路虽难,却也并非毫无可能。”呼延钧只觉心下一紧,“若真是如此,即墨上卿可就安危难测了。”
“可否烦请将军命将士四下搜寻?”
“这是自然。”呼延钧刚要下令,却见将士来报。
“将军,边境有异动,外夷似有入侵之意。”
呼延钧与江白对视一眼,暗道不妙。
月明在江府院中打理花草,院中丫鬟陪同着。
“去年今日,春花都快过了花期,怎的今日都才长骨朵。”
“约莫是今年暖得晚,再过些时日,姑娘便能见到花开了。”丫鬟接过月明手中的喷壶,笑着答道。
月明点头,目光瞥见角落多了一盆陌生的芍药,长势正好,隐有艳压群芳之势。
“这株芍药不曾见过,何时置办的?”
“这是司马府送来的。”
月明笑笑:“二姐何时变了兴致,竟喜欢上了芍药。”
说着,将花盆移了移,挪至日光下:“以后若司马府再送盆栽来,要仔细着照料,莫要辜负了二姐的心意。”
“知道。”
一小厮闯入江府院中,打破院中静好的画景。
丫鬟将月明护在身后:“怎的如此无礼!”
月明认得,此人是司马谨行身侧的侍卫:“无妨,寻我何事?”
侍卫将一张已然破损的信纸递给月明:“主子有令,将信件即刻送至江姑娘手。”
月明接过信,潦草扫过,认出江白的字迹。
其余内容皆被略过,唯有“景舟失踪,生死未卜”,狠狠敲在月明心头,月明只觉一阵心慌。
信纸自手中飘落,月明无心去捡,越过小厮踏出大门,径直向司马府前去。
江月心显然已经得知此消息,见到月明,强扯出笑容,安抚道:“未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莫要担心。”
“景舟大哥从不是没有交代的人,会不会有何意外?”
“大哥信中提了,即墨公子所带小队皆为军中精锐,就算有事,有怎会无人回转报信?”月心努力安慰月明,“定是有旁的事耽搁了,你莫要担心。信件传来需要数日,难说即墨公子已经回转,你如今只消安心等待他二人传来捷报便是。”
“但愿如此。”
短短时日,边境局势大变。外夷寻见边防薄弱之处,长驱直入。
羌城已然封闭,城外中军帐内,数人皆是一筹莫展。
外夷已在十余里开外,眼见兵临城下。
“布防图已然落入外夷手中,如今只有拼死一搏,才有生机。”呼延钧摆弄着沙盘,“只是……”
“将军是指兵力不足?”江白也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呼延钧颔首。
即墨谦与江白此番受令,本意只是擒拿魏林,夺回布防图,故带兵虽精却简。可如今布防图落入外夷之手,局面已然脱离了掌控。
帐中一度陷入沉默。
“报告将军!”一将士自营外匆忙闯入。
呼延钧不悦地瞪向他:“何事?”
“营外有人送来无名信件,指明要江仆射亲启。”
将士将信件呈上。
说是信件,实则只是一张破碎的纸边,潦草地写着“草木”二字。
书信人似是在慌乱中写下,纸上墨迹粘连。
“草木?此为何意?”呼延钧瞥了一眼,“可是有人刻意捉弄?”
江白盯着纸片,沉思良久,摇头。
呼延钧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却见江白忽而顿住:“草木……”
拔腿向营外跑去。
一路无人,呼延钧不明何意,只得跟上。
江白四下望去,不见人影,忽听路旁灌木窸窣,江白喝道:“何人?”
立马有人冲进灌木,将人押出。
却并非江白所想之人,只见一妙龄少女灰头土脸地自灌木中而出:
“我刚来此!为何擒我!让我见呼延钧!”
呼延钧见来人大惊,忙唤人松手:“江仆射,这是犬女呼延瑶。”
而后转头斥道:“瑶儿,早与你说过军营重地,谁准你来此?”
呼延瑶却是全然不怕:“若是再不来,你闺女便要被你那狠心的继室饿死了。”
“呼延姑娘,”江白唤道,“可见早前有人送信来?”
“你是何人?本姑娘为何要答你?”
“瑶儿!”呼延钧厉声道,“不得无礼!”
呼延瑶冷嗤一声,顾自向营内走去。
呼延钧苦笑:“瑶儿在家中被娇纵惯了,江仆射不要见怪。”
转头吩咐人带呼延瑶进营内安顿。
“哪里的话。”江白淡声道,“只遗憾未寻见送信之人。”
“江仆射可是有所发现?”
江白又向灌木处望了一眼,垂眸转身向营内走去。
沉吟片刻,解释道:“呼延将军可曾听说前朝有一名将,将排兵布阵之法藏于棋谱之中,而后以少胜多,大败敌军?”
“《草木谱》。”江白话音刚落,呼延钧如醍醐灌顶。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江白早已往京城报信,只要首战不败,羌城得守,待援军抵达,便有一战之力。
帐中数将回过味,均是眸光一亮。
反倒是呼延钧生起几分警觉:“可是外夷以此设计,引我军入套?”
“将军大可放心,”江白拿起纸条,轻刮边沿,淡淡墨色显出,“此为即墨上卿书信的标记。”
“江仆射之意,即墨上卿安然无恙,甚至混入敌军之中?”呼延钧大吃一惊,除此之外,却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无人知晓他如何做到,想必外夷也难以预料。”
呼延钧哈哈大笑道:“此战有即墨上卿与我军里应外合,定是手到擒来。”
帐中将士纷纷附和,一时间士气大振。
“传令下去,整军备战!”
“是!”
那一边,即墨谦将纸条递给幼童后,远远地目送他递信给军营,如此才放下心。
如今他为外夷军中一名哑巴小厮,离军营过近容易遭人怀疑。凝望一眼,只得寄望江白能明白信中之意。
转身迈过灌木丛,自小径离去。穿过一片片密林。
即将到达之时,即墨谦矮身蹭了些灰土,迈进了外夷的领地。
无人阻拦,还有几人唤他同饮一杯。
他一一婉拒,上前替几位斟上酒。而后走到一侧,默默收拾起来。
“那哑巴!”马厩有人唤他,“来帮忙!”
即墨谦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任劳任怨地前去帮忙。
刷着马鬃,即墨谦背过身,敛下笑容低低道:“信已传出,告诉其他人,随时准备行动。”
马厩中的人原也是即墨所带精兵小队中的人,闻言应下。
一旁有外夷首领走过,喝道:“那边的,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别给我偷懒!”
“报告首领,他做事笨手笨脚的,我正教他呢。”
即墨谦立刻转头,讪讪地笑。
“跟个哑巴有什么可说的。”首领又咕哝两句,一旁有人催他,便离开了。
即墨谦不敢深入敌军内部,魏林见过他,一旦暴露身份,便功亏一篑。
只能与其他将士在军队中寻了打杂的活计,于外围伺机而动。
边关战事传入长安城中,月明本就坐立难安,心绪变得越发惶惶。
司马景添来寻过她几次,均被她以身体不适之由打发了。
江月心惦念着她,特去江府探望。却见月明未施脂粉,憔悴地坐在院中,怔怔地盯着院中的盆景。
“先吃些东西,”月心坐在她身侧,将带来的餐食摆开,“大哥不是传信来,说即墨公子无恙吗?为何还如此?”
“大哥与景舟大哥此去,不只是为了捉拿叛臣吗?为何会卷入战事之中?”月明忧道,“二姐,我近日时常觉得心悸,每日夜深入梦,总怕前线传来不好的战报。”
月心的沉默使月明明白,不只她一人有如此的担忧。
可如今除了担忧,却别无他法。
“二姐今日寻你,还有一事。”江月心自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月明。
“父亲来信,称身体抱恙,我与谨华预备回一趟安平,你与我同去。”
“父亲可有大碍?”
月心摇头:“没有明说,尚且不知。”
“何时出发?”
“今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江父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月明月心回到安平时,江父虽尚虚弱,精神已然大好。
见司马谨华也跟了来,佯责道:“区区小病,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你又有着身孕,也不嫌颠簸。”
“父亲不必担心,我与月心已做好商量,生产前便留在安平。也好照顾您。”司马谨华道。
江父并未拒绝,看向一旁的月明:“明儿也舍得从长安回来了?”
“因着思念父亲。”月明见到江父无恙,松了口气,嘴甜道。
“就你知道贫嘴。”江父被逗笑,而后不容拒绝道,“此番回来,便安心留在安平吧。”
月明沉默片刻,到底应下了。
江月心总归已经出嫁,只在江府小住几日,便搬去了司马府。
月明则是住回了粉竹楼,无事便读书作画,更多时候却是怔怔地盯着窗外粉竹发呆。
不在京中,前线再无战报传来。只得默默等待,暗自祈愿。
珠箔笼寒月,纱窗背晓灯。夜来巾上泪,一半是春冰。
春去夏来,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离生辰更近一日,月明的希冀便多半分,往往夜色降临时,失望便更甚。
明知战事非人力可控,月明还是忍不住埋怨起即墨谦。
既是没法于生辰归来,为何还轻易许诺?
埋怨过后,便是止不住忧心。返回安平已经二月有余,前线战事如何月明再无所知。似乎连其他人都有意瞒她。
转眼五月十五,月明生辰日。
江父抱病,却执意替月明大办。阖府上下忙碌不已,宾客纷至沓来。
月明却无心参与,躲在粉竹楼中抚琴。
江父本意是唤月明前去参加午宴,却在各个女眷有意无意说媒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待晚宴时再替月明庆生。
晚来红浅香尽。整顿腰肢晕残粉。日薄西山,日头下的暑气散了些。
月明坐在窗前,轻抹脂粉。
觉察到有人越过竹林,猜想约莫来人唤她去用晚膳了。
轻叹一口气,月明起身。
却见窗外粉竹剧烈晃动起来,月明只觉呼吸一滞,怦然心动。
探头望去,与来人四目相对。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提起裙摆飞奔下楼,却在相见时慢慢减缓了脚步。
弦上语,梦中人。即墨谦笑着看她,满目温柔。
夕阳下,一身白衣被染作金红色。仿佛每次见她,即墨谦都会特意换上白衣。
眼前人与她所认识的即墨谦一般无二,除了消瘦些,并无太多改变。
她却不敢认,更多的是担忧,梦中人下一刻又会如梦醒般消散。
“是你吗?”她问。
见月明小心翼翼的模样,即墨谦面上笑意化作心疼,上前一步,将其拥入怀中。
“是我。”他说,“见到我不高兴?”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月明哽声道。
“险些又要食言,好在赶到了。”
月明这才发现,即墨谦又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似乎每次见她,都是匆匆而来。
她伸手,回抱住他的腰,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一切更真切些。
“不必如此,只要你平安,不论守约与否,都不重要。”
即墨谦取出一支荷花,虽已有些凋谢,却不难看出盛放时的美丽。
“池中的荷花开了,我便择了朵开得最好的。只是长途跋涉,还是有些萎了。”他将花递给她,“生辰快乐。”
月明倚着他的胸口,接过荷花,挂着泪珠浅笑:“这生辰礼,是不是有些草率?”
即墨谦难得露出一丝窘迫:“时间太紧,未来得及准备得当……”
月明挽住他的手臂:“玩笑罢了,你们凯旋便是最好的生辰礼。”
说罢,又问:“大哥也回来了吗?”
“如墨兄晚我一步,如今也应抵达江府了。恰好赶得上为你庆生。”
江府内,江父与月心已送走其余宾客,独独留下即墨家主。
捷报尚未传回,江白却先一步回到江府,着实令府上众人吃了一惊。
“战事如何。”
江白笑道:“王军抵达,自是大获全胜。罪臣魏林已被押至宫中,即刻问斩。”
见即墨家主站在一侧,江白道:“此战多亏景舟兄,我军才得以提前知晓外夷行动,里应外合,大败外夷。”
“那是他应该做的。”即墨家主欣慰不已,面上却不显,“他还在长安?”
“父亲。”即墨谦与月明并肩走入屋内。
江月心调笑道:“许久不见月明如此开怀的模样了,今日倒是难得。”
“那是因为前线战事吃紧,月明作为百姓,故而忧心。”月明辩解道,却是逗笑了在场的人。
“酒菜已备好,请各位入席。”小厮恭声请道。
“即墨大哥,我们边吃边聊。”江父招呼众人坐下,“都是自家人,莫要拘谨。”
即墨谦自然地坐在月明身侧,与月明低声说笑。
即墨家主瞥他一眼,而后看向江父,见江父不曾注意,便也并未多言。
江白却无长辈的顾虑,开口调侃道:“景舟兄这是打算将喜事瞒着,不与各位分享?”
“有何喜事?”司马谨华看见江白递来的眼色,从善如流地应和。
二位长辈也将目光落在江白身上。
“平叛归来,陛下念景舟兄劳苦功高,特许景舟兄一个心愿。”江白卖了个关子,“哪知道景舟兄淡泊名利,只求陛下能够善待年幼凤王。凤王是陛下胞弟,自是会被善待。只是可惜了这个愿望……”
江白故作遗憾地摇摇头。
“这是先帝的遗愿。”即墨谦淡声道。
月明疑惑道:“这也算不上喜事啊。”
“自然不算。”江白见即墨谦还是不肯说,只得挑明。
“好在陛下通事明理,替景舟兄许下了一桩婚事——”
“赐婚?”月明面色一白,下意识伸手攥住即墨谦衣袖。
“与你。”即墨谦觉察到月明异样,覆上她的手背,转头柔声道。
即墨谦轻浅笑开:“本想等圣旨到,再与你们细说。如今却瞒不住了。”
“过些时日,待圣旨下达,景舟将携礼上门提亲。”
月明闻言望向即墨谦,并无惊讶之意,满目深情。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