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谦与江月明情投意合,两家都乐见其成。无论是江府还是即墨府,本都有联姻之意。如今赐婚,更是亲上加亲的喜事。

    江白欢喜过后又升起几分孩子心性,屡屡举杯邀即墨谦同饮,似是要与他一醉方休。

    月明刚想拦,却被月心使眼色止住。月心笑着低语道:“由着大哥吧。”

    几杯下肚,即墨家主与江父也谈笑风生,不知觉聊起了月心与谨华即将出世的孩子,本就热闹的桌上更是添了几分喜气。

    推杯换盏谈笑间,无人意识到时辰已至深夜。

    二更时分,宴席步入尾声,江父留即墨父子在府中暂住。

    “夜已深,若二位不嫌,便在府中留宿一夜。”

    即墨家主已然微醺,并未拒绝,只叫即墨谦送酒醉的江白回屋。

    即墨谦也饮了不少酒,虽神色如常,月明却看出他醉意已深。莫说照顾江白,怕是出了屋便难分南北了。

    于是自告奋勇送二人回去。

    夜已深,月明躲懒,自小门向江白府上而去。江白醉倒已然昏睡,即墨谦默默扶着江白,同样不曾说一语。

    月明只当他乏了,也不同他交谈。四下只有脚步声与蝉鸣,愈显静谧。

    孰料刚路过粉竹楼,即墨谦便驻住脚步,如何都不肯离开。

    月明无法,只得将他先安顿在屋前石凳上,接过江白,独自穿过竹林,送其回屋。

    待月明安顿好江白,再次回到粉竹楼前,却不见即墨谦身影。正欲去寻,却见二楼有烛火晃动。

    抬步上楼,即墨谦正静静坐在窗前。见她回来,招手唤她。

    “你不曾喝醉?”月明坐在他身侧,问。

    即墨谦不语,轻轻摇头,又点头。

    再问,他便呆呆地笑,将头轻靠在她肩头。

    月明这才知,素日稳重的景舟大哥醉后竟是这般模样。

    “在看什么?”月明柔声问,许久未等到回答。

    原是即墨谦靠在她肩上,沉沉睡去。

    月明吹熄烛火,抬头望向窗外。十五的圆月恰好透过窗棂洒在二人身上,如银纱披身,浑然如画。

    漫向寒炉醉玉瓶,唤君同赏小窗明。

    江白却因不便在安平久留,数日后便回宫复命。

    刘成作为皇帝,办事自是雷厉风行。既许诺即墨谦赐婚,便立即拟了圣旨,短短时日便传入安平二府中,特许即墨谦暂休,待成婚后携妻回京。

    与先帝赐婚不同,此次婚约二人情投意合,加上江家与即墨家有意宣扬。圣旨才到,这桩婚事便已尽人皆知。

    月明与即墨谦却并未在意外界言语,自提亲过后,二家走动愈发频繁。

    素日无事,江父与即墨家主时常相聚饮酒论事,聊至兴起总觉相逢恨晚。

    即墨谦与月明两人便在粉竹楼内弹琴绘画,偶于明月亭赏月弈棋。既有亲密之举,也总是发乎情,止乎礼。两位长辈本就不拘于俗礼,见其如此,便也没有过于阻拦。

    又一日早晨,窗外粉竹被摇响,月明习以为常地自楼上探出头,笑道:“景舟大哥再摇,竹叶便要落光了。”

    说罢奔下楼,见即墨谦仍立于竹前不曾入内,娇声问道:“今日景舟大哥带月明去哪?”

    “你如何知道我要带你出去?”

    月明不答,俏生生笑着。

    即墨谦也不曾追问,只道:“先前的生辰礼太过草率,今日带你补上。”

    说着,牵起月明的手走出江府,一路向城外而去。

    “生辰礼?”月明不明所以,只得跟着。

    出城又走了一段,即墨谦忽地伸手,将月明的双眸掩住:

    “信我吗?”

    月明只觉眼前一黑,闻言却毫不犹豫地点头,身子靠着即墨谦更近了些。

    “随我来。”

    即墨谦并未松手,就这样带着月明向前走去。

    没多大功夫,即墨谦在月明耳畔柔声提醒道:“抬步。”

    月明依言抬脚,踏过门槛。

    又走了片刻,月明鼻息间除了即墨谦所携香囊的香气,又多了几缕陌生的幽香。

    “荷花?”月明问道。

    即墨谦放下手,叮嘱道:“慢慢睁眼,勿急。”

    月明适应了片刻,这才缓缓睁开眼。

    面前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荷花池,比长安即墨府上那片池塘少说也要大出数倍。非说要比,恐怕只有先帝的避暑山庄中那座荷花池可以与之比拟。

    月明虽不曾见过,却也有所耳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如今眼前竟也是这般盛景。

    初初入夏,日头明晃晃地悬于东方,水面有风却无波,原是密匝匝的荷叶拦下了燥热微风。只些许小荷才露尖角,多的却是盛放的芙蓉,在烈日微风下轻摇曼舞。

    荷叶下忽起涟漪,江月明定睛一看,一抹橙红探出水面:“景舟大哥还在池中养了锦鲤?”

    即墨谦似也不曾料到,讶异过后笑道:“锦鲤为吉祥之物,约莫是见月明有福瑞之气,于是寻来。”

    月明一愣,而后娇声嗔道:“景舟大哥就会拿月明打趣,若如此,景舟大哥也是有福之人,何不说锦鲤是寻大哥而来?”

    即墨谦却一脸正色:“景舟以为,能遇见月明,便是景舟此生最大的福运,别无他求。”

    月明听出即墨谦话语中的诚挚,羞赧之余不禁有些动容,手间力道微微收紧,掌心热意更盛。

    不同于安平日丽风和,宫内朝前如今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压抑,连天色都不曾放晴。

    樊城突发疫疾,病情来势汹汹,死者半数。樊城却因担忧庆隆帝责罚,欺瞒不报,一拖就是半月。

    直至疫疾扩散,祸及周围数座城池,死患百姓过万人,刘成才收到消息。

    如此大事,又如何不让庆隆帝龙颜大怒?当即将文武群臣召至朝前,自天光议到正午,都不曾作出决策。

    事发突然,无人知晓病情缘何而起,更是让满朝文武不知从何献策,满朝寂静。加之刘成新登基不久,到底经验不足,忽遇此等大事,除了迁怒于朝臣,亦是束手无策。

    “陛下,此疫疾微臣早年游历时有所耳闻,西域曾有先例。腕生紫绀而后遍全身,紫绀退而病除,反之发热致死。”一名不见经传的医者奏道。

    “可有医治之法?”刘成问道。

    “微臣无能,只知此病猖獗,曾引致人相食,死伤无数。”

    君臣皆默然,江白立于一侧,低眉垂眼,与一众朝臣无二,毫无开口之意。莫说他刚回京城,经验尚浅,便是他对此事胸有成竹,此时也不敢贸然出头。

    朝前落针可闻,刘成嘴唇紧抿,正欲退朝,密探却匆匆到殿前,欲附耳上奏。

    刘成不耐道:“说。”

    密探谨慎地看向满朝文武,又望向刘成,终是咬牙上报:“樊城瞒报,患者四散,如今疫疾扩散,已至楚州、荆州、羌城数座城池,乃至毗邻长安的雍城内也有病患的踪迹……”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朝臣皆窃窃私语,惶恐顿生。

    江白听见羌城二字,亦是一愣。

    刘成本就沉肃的面色愈发冷凝,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微凸,指节泛白,可见怒极。

    “江仆射,司马太师暂留,其余人若无事,便退朝吧。”

    朝臣如获大赦,作鸟兽散。刘成见状更是心烦。

    待群臣散尽,刘成示意赐座,问道:“二位爱卿有何见解?”

    司马谨行起身俯首道:“天威严重,臣不敢妄言。”

    “你尽管说便是。”

    “依臣愚见,当务之急是派人带兵前往樊城,一来控制人流出入,而来从源头断绝疫疾。”司马谨行道,“至于由谁但此大任,最优之选自是既能领兵,又懂医术之人。”

    刘成亦觉有理:“爱卿可有荐举人选?”

    “臣素闻即墨上卿……”

    司马谨行刚开口,却被江白打断:

    “陛下,微臣略懂医术,也领过兵,自请为国效力。”

    江白起身,恭声请命,而后俯身拜下。

    虽不知为何,江白却是将司马谨行对即墨谦的针对之意瞧得分明。

    刘成深深望他一眼,没有接话,抬眼看向司马谨行:

    “司马太师。”

    司马谨行眼神扫过江白,见其仍俯身叩首,淡淡别过眼,垂眸:“江仆射为官不久,臣执意认为,即墨上卿是为上佳人选。”

    “据臣所知,即墨上卿不懂医术,请陛下三思。”江白依旧呈跪拜之姿,低声道。

    刘成终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起来吧。”

    江白未动。

    刘成目光冷淡扫过二人:“既如此,便由江仆射与即墨上卿带兵同去。”

    “陛下……”司马谨行欲言,却被刘成打断:

    “无需多言,朕心意已决。”刘成起身,拂袖而去。

    “臣遵旨。”江白明白,这已是最好结果,便不再多言。

    刘成并未回头,随侍太监亦步亦趋。太极宫内只剩司马与江白二人。

    司马谨行抬臂欲扶江白,江白却不着痕迹地躲过,顾自起身。

    “为何?”司马谨行声音无波无澜,一如往常。

    江白不答,反问道:“司马兄呢?又是为何?”

    “因你是我司马家姻兄,谨行自是不愿江兄身陷险境。”司马谨行避重就轻。

    “有理,多谢姻兄关照。”江白浅笑,笑却不及眼底,“只是即墨谦亦是我胞妹的未婚夫婿。”

    说罢,不等司马谨行多言,江白抬步离去。

    司马谨行凝望着江白远去背影许久,方才动身离开。

    即墨谦与月明在城外府内赏荷花谈风月,流连忘返。

    “月明喜甜,可知有种糕点唤作荷花酥?”即墨谦见月明一心向荷,不由好笑,抬手替她轻拢鬓角额发,问道。

    “景舟大哥可是指话本上所述的荷花酥?”月明转头看他,眸色晶亮。

    即墨谦失笑:“正是。你所看话本倒是博学。”

    “不过月明所知,荷花酥并非荷花制成,而是以莲子为原料。”月明顿觉遗憾,“可惜此时并非采撷莲子的好时节。”

    “走吧。”即墨谦牵起月明,向前走去。

    “去何处?”

    “片刻便知。”即墨谦莫测一笑。

    即墨谦带着月明绕了半个池塘,穿过屏障般的灌木,忽而一座精巧的竹屋显现在眼前。

    不同于院内主楼的敞亮大方,竹屋隐于林内,小而僻静,比粉竹楼还要幽静几分。屋前有一片池塘,塘中游鱼嬉戏,纵观此方天地,仿若世外桃源。

    “可想尝尝莲花酥?”

    月明讶然望向即墨谦。

    即墨谦带她进入竹屋内,桌上已然摆齐所需物什,就连莲子都被即墨谦寻了来,摆在案几之上。

    “景舟大哥早就预备下了?”

    “预料到月明会中意。”即墨谦浅浅笑道,挽起袍袖,撩起清水净手,“先去歇息片刻。”

    竹屋虽小,五脏俱全,即墨谦甚至置办了软榻,方便月明休息。

    厨灶以珠帘隔开,即墨谦信步入内,玉珠碰撞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月明跟在即墨谦身后,玉珠响声欲停又起。

    即墨谦闻声回头:“怎么了?”

    月明咬唇笑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不累?”即墨谦关切道。

    月明摇头:“想和景舟大哥一起。”

    “好,”即墨谦莞尔,柔声道,“先去净手。”月明依言。

    待月明净完手,即墨谦便寻了个剥莲子的轻活儿给她。

    “莲子芯要小心剔去,不然会苦。”即墨谦和着面,不忘叮嘱。

    “明白。”月明将莲子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去皮除芯。

    即墨谦笑着看她,倒也不提醒。

    竹屋内笑语温声,柔情蜜意,屋外却是霎时变了天,一时间风雨大作。

    月明转头,恰对上即墨谦的视线,脑中不知为何闪过“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一句。

    分明是温馨的场合,偏脊背升起几分凉意。

    穿堂风过,几颗莲子被吹落在地,月明回神,暗笑自己患得患失。

    俯身去拾,宽大的衣袖却无意间将剩下的也打翻在地。

    珠帘翻卷,噼啪乱响,莫说美感,竟是添了几分慌乱。

    即墨谦蹲下身子,与月明一同捡拾散落的莲子。

    “忽而变天,可是有大事发生?”

    即墨谦将莲子拢到一处,重新放入碗内,笑道:“不过入夏气候多变,风起雨作都为寻常,有何大事?”

    说着用清水将莲子冲净,又关上窗。

    见月明依旧怔怔,垂手立着,慰道:“若要我说,便是这莲子不好。”

    月明不解,看他。

    “若非莲子生来圆润,又怎会被风吹落,反叫月明不快?”

    月明一愣,转而被逗笑:“可是如此,还要景舟大哥替月明善后。”

    即墨谦放下手中物,走到月明面前,正色道:“不论何时,只要是能帮助月明的事情,不论是善后或是其他,景舟都会竭尽全力。”

    “月明亦是。”

    “既如此,”即墨谦伸手轻敲月明的头,复又笑起来,“那便将莲子剥完,不然恐怕到天黑都吃不上了。”

    月明也不恼,乖乖将莲子剥完,递给即墨谦。

    恰巧即墨谦也已将面团做完,便教月明如何捣碎莲子制作莲蓉。

    即墨谦站在月明身后,与她一同将莲子捣碎。气息浅浅落在月明面颊上,月明只觉双颊发烫,心跳如擂。

    即墨谦亦有所觉察,却故作不知,握着月明的手,操着石杵一下下捣着。

    “景舟大哥,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片刻。待做好再唤我如何?”月明红着脸,从即墨谦怀中逃离,也不等即墨谦回应,顾自掀开珠帘跑了出去。

    即墨谦见她羞赧的模样,顿觉可爱。

    掂了掂手中留有她掌心余温的石杵,加紧了速度。

    直到天色迟暮,荷花酥这才出锅。

    即墨谦没再唤月明,待到冒着热气的荷花酥一朵朵在碟中摆好,他这才端着碟筷迈步出去。

    月明侧倚在软榻上,手旁还落着一本翻开的话本,想来是看着书不觉睡着了。

    将碟子摆上桌,即墨谦放轻脚步,拿过薄毯欲替月明盖上。

    孰料薄毯刚触到月明,月明便睁开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即墨谦。

    即墨谦蹲在她身侧:“荷花酥好了,先吃些再睡?”

    月明伸手环住即墨谦脖颈,轻轻点头,却不起身。

    即墨谦未料到月明会有如此举动,愣神一瞬,而后直接伸手将月明打横抱起。

    突然腾空,月明轻呼一声,陡然惊醒。

    “醒了?”即墨谦笑她。

    月明抿着唇,又意识到自己举动出格,挣着想下来。

    即墨谦紧了紧手臂:“莫要乱动。”

    月明挣扎无果,将脸埋入即墨谦胸前,不敢抬眼看他,半晌憋出一句:

    “外头……怎得落雨了?”

    即墨谦垂眼看她,笑而不答。将她抱至桌旁落座。

    除了荷花酥,即墨谦还炒制了几道简单的小菜,煲了锅粥,准备得周到完备。

    “这些是何时做的?”月明讶异。

    “月明睡着的时候。”

    月明还想惊叹,却被即墨谦递来的荷花酥堵住了来言。

    “先吃。”

    到底是逛了一日,不免腹中饥饿,月明收起溢美之词,安心吃菜。

    江白前脚才踏入江府,后脚便有人跟了来。

    “司马太师,此事毋须再多言……”

    转头一瞧,来人却是司马谨华。

    “如墨兄可是与我兄长有了分歧?”司马谨华笑着拱手,自如地踏入江府院中。

    “你不在安平陪产,回长安何事?”江白未答谨华之问。

    司马谨华苦笑:“家兄有命,谨华不得不回。今日空闲,特与如墨兄招呼一声。月心仍在安平待产,一切无恙。”

    江白自然清楚司马谨华所来之意,但本与他无关,江白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只道:“谨华兄自便。”

    说罢便吩咐人下去取酒。

    司马谨华毫不客气,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四下张望,全然是等候招待的模样。

    江白在他对面坐下,替他斟上酒,却不主动开口。加上司马谨行之事在前,江白难免少了几分热络。

    几杯下肚,司马谨华这才说明了来意:

    “今日见如墨兄如此,想来是因景舟兄之事与家兄有所争执。”

    江白不知他何意,静待后文。

    司马谨华笑笑:“景舟兄与谨华结识,甚至要先于如墨兄。景舟兄确是全才之辈,这点连家兄都曾称赞过,再者他出身将门,与他深交百益而无一害。”

    “只是……”

    江白替他将酒斟满,接话道:“只是即墨谦官至上卿,又家世显赫,司马兄恐其风头尽出,故想尽办法打压?”

    “并非如此。”司马谨华恼道,“家兄虽居高位,却也并非那种贪名慕利之人。若非如此,以司马家的权势,根本不会给他官至上卿的机会。”

    “那如今司马兄在朝廷之上处处针对即墨谦究竟意欲几何?”

    “谨华。”司马谨行不知何时也到了江府,怒声将司马谨华未尽之言打断。

    “大哥。”谨华讪讪然站起身。

    “谨华多言,江白兄见谅。”司马谨行沉声对江白道。

    而后转身背对二人,丢下一句“随我回府”,抬步便走。

    司马谨华连忙跟上,还不忘轻声与江白道歉。

    江白不知二人是实意还是做戏,只淡淡道:“二位慢走。”

    因着大雨,即墨谦与江月明在城外待到夜半,雨停之时城门已锁。无法,只得在郊外暂住一宿。

    清晨,即墨谦将月明送回粉竹楼,逗留片刻后才回即墨府。

    待即墨谦回府时,圣旨已然送到,命其整装前往长安与江白会合,共同带兵前往樊城。

    使臣走后,即墨谦凝视圣旨,直觉此番事态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浅表看似前往疫区增援,或许早已有人布好暗局,窥伺已久。

    只是刘成的态度让即墨谦颇有些疑虑。

    即墨谦虽不知刘成为何突然变了主意,可到底皇命难违,他别无选择,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人间祸福愚难料,世上风波老不禁。

    “可要与江家女儿说一声?”一旁即墨家主出言提醒。

    “不了,月明适才入睡,不便再去打扰。”

    即墨家主颔首:“那便收拾行李,尽早启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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