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丘陵的最高处,一座用白玉石精心雕琢的中式凉亭里,一老一少正在兴致勃勃地边欣赏边闲谈。
“好地方!那一湾潮水平添多少雅趣哦,真让人百看不讨。”
“昨晚那场秋雨落得好啊!林地呵,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这不正是韦应物苦苦追求的意境内吗?”
“呵呵,爸,是的是的,您说得对!要不是您,这风水宝地还差点儿就放过了呢。”“是吗?你们这些年轻人呵,凡事总是看表面现象,所以总免不了做些错事儿。”
老者高兴的看看他,指指满眼风光:“为什么要放过呢?我们当初提着脑袋打江山,不正是为了它吗?为什么别人能住,我们就不能住?笑话!我是老罗,可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是的,爸,您说得对!在价值观念和消费观念变化的今天,我们再不能抱残守缺了。”面对老者站着的中年人,正恭恭敬敬的朝着老者微笑。
该人高个儿,国字脸,保养得很好的脸颊上,透着不太明显的红润。
其情绪沉稳,健康勃放,整个人的精、气、神,呼出欲出;更兼其眉毛浓黑且密长,与老者的浓白且密长,恰成鲜明对比。
他,就是池市林业局局长---林地。
昨天的市政府工作会上,林地意外的与何干相掐,当场受到了市委书记和谢市长的严厉批评和处分。
回到局办,林地丌自气哼哼的。
他将手中的皮包往秘书怀中一扔,对迎上来的小肖主任和饶副局看也不看,往棕色的皮沙发中一坐,抱起自已的胳膊肘儿。
局办小肖主任,一个绝顶聪明的美女,马上对饶副局和秘书眨眨眼,放轻了脚步,做了个小心的手势:“嘘!林局累了,咱们先撤吧,待会儿再来听最高指示。”
于是,三人便踮手踮脚的朝门口退去。
林地也不搭理地闭着眼睛,听到橡皮包门轻轻的一响,才慢慢儿睁开。
映入他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靠近雪花装饰板的边缘,竟然吊着一缕灰黑的灰尘柱。眼光向下移,绛红色的落地窗帘,红逗木的办公桌,纯铜大钮把电话机……
正中墙上是一幅泼墨山林画,那勾、皴、擦、染和介子点、个子点、圆点、双勾等等技法,无一不坦露作者深厚的功底和娴熟的意境。
林地的眼光停在画未的题跋上,久久不动。
这是他击败所有竞争对手,荣任林业局局座后,池市宿老,池市国画院周院长亲自登门送上的。
就和所有的地级市一样,地方虽不大,却卧虎藏龙。中国赫赫有名的国画传人,颇得其师吴作人真传的周围先生,就蹲在池市国画院院长位上。
自幼喜画,并能信手涂鸦成趣的前农业局六副,自然就和周围先生交上了朋友。
不过,那时的国画院长,似乎对这位官至六副的林地不太感兴趣。
当然,也不会不理不睬,见面就寒暄握手一番。只是让林六副深感到国画传人客气中的矜持,微笑下的轻视。
不过,林地深知此公不是等闲无名之辈。
周围先生自幼身随大师,浸淫国画几十年,那画出来的一枝一叶,莫不蘸着浓浓的国粹精粹。换名话说,周围先生随手扔出的一副写生或练笔,拿到市场地上就值六位数。
尽管张书记谢市长及一帮厅局级,加上自已的老爸老妈,都对此很不以为然,可在林地的眼里,这就是他自傲与内敛的全部价值。
毕竟,毕业于名牌大学的林地知道精品艺术的价值。
平时的自傲与内敛,一般人那能知其真正的内涵和外延?对自已不冷不热,也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林地荣任林业局局座的消息一见报公布,周围先生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问候,奉上了这幅精品。
林地瞅着那枝枝透着神韵的山林和苍劲的题跋,不由得摇摇头。
周围先生凭什么会送自已这一幅传世之作?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在法力无边的官本位面前,一介文化大师尚不能脱俗,能怪人家何干嫉妒成性,鬼火攻心么?
想到这儿,他揉揉自个儿颈项。
狗日的,手劲大着呢,还下死心捏呢。
唉,还连襟呢?对我记恨到欲制人于死地的地步?这是哪跟哪啦?手机嗡嗡嗡的抖动,拿出来看,是熟悉的留言:“今晚有饭局,吃饭不等我。”
林地啪的将手机一扔,眼前浮起老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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