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钺应下后的下一瞬就后悔了。
眼看着她的小手就要掀开他腿上的被子,他飞速的抬手按住了她的手,柔软细腻到不可思议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仿佛火上浇油一般,身体某处不受控制的跳了跳,随即他直接面无表情的坐了起来,上身的被子都堆积在了腰胯间,及时暂时住了下身的异样,只是那条屈着的腿有些僵硬的依旧没有动。
看着他握住她的手突然就坐起身,面无表情额角上的青筋仿佛都跳了跳的模样,夏朝槿被微惊的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看起来好像突然就忍疼忍的厉害的模样,不太像是一般的腿麻。
傅时钺声音莫名有些低沉的厉害:“没事,腿突然好多了,不麻了,夫人先起身吧。”
夏朝槿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也实在没从他那张脸上再看出些什么来,只好道:“……那好吧。”说着,她便从他小腿上跨了过去。
等她洗漱梳妆完就刚好看见他穿着寝衣从浴间出来,带出了一身的清冽水气,她心底有些惊讶,好像她起身后,他跟着就起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看着他自己穿中衣的动作,又看了眼一旁的那套暗紫色衣裳,突然就来了兴致,兴致勃勃的过去给他拿了外衣,笑眼弯弯的道:“夫君,我伺候你穿衣。”
只是离的近了,她秀气小巧的鼻尖突然感觉除了淡淡的沉木香气,好像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有点陌生的气味?
说不上好闻还是不好闻,太淡了,若不是她向来鼻子尖,可能都闻不到。
难道是换了种皂角?
傅时钺微垂眼眸就看着她对着他巧笑嫣然的模样,翘长浓密的睫羽轻眨间,澄澈清透的那双桃花眸仿佛倒映着一片清辉。
“……好,那就劳烦夫人了。”
夏朝槿嘴里说着不劳烦,就穿个外套的事,一点都不麻烦,一边穿着一边随口问道:“夫君又没有练武,怎么一大早上的还要沐浴啊,还是冷水,小心着凉了才是,要不以后还是用温水吧,对身体好。”
傅时钺的身子不由下意识僵了一瞬,小心偷觑了她一眼,叫她神色如常,这才缓声道:“好。”
穿完衣裳,在夏朝槿正琢磨着男子的腰带要怎么系的时候,他手上快速的便自己系好了,鼻息间仿佛都是她身上的甜香味,让人忍不住心思浮动的同时,也不敢再妄动。
若是现在出了丑,就再没办法掩饰了。
“来来来,夫君,我给你束发。”夏朝槿仿佛像小时候打扮自己比她小很多的小堂妹一般兴致勃勃,只是以前她都只给女孩子打扮过,还没给男子弄过呢。
傅时钺被她拉着就坐在了她方才坐的梳妆台前,从镜中看着她的笑容,原本看着满妆台的首饰还有些怔愣的他,眼尾微扬了扬,眼底仿佛也含了丝柔意。
“白芷,把那个沉香木的匣子拿过来。”
“是,夫人。”白芷看着几乎纵容着夫人,任由夫人随意摆弄动作的大人,这几日即使已经将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但一时依旧难掩心中的震撼。
上好的白玉冠在她的手中缓缓固定,夏朝槿看了眼镜子中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毫不犹豫的夸赞道:“夫君真俊!”
傅时钺面色如常,看着并没有什么反应,但耳根确实微红了红。不过显然,正大大方方欣赏着他俊郎坚毅容貌的夏朝槿并没有看见。
半晌,他才看着镜中的她,嘴角微翘了翘,道:“是夫人手巧。”
白薇正收拾着内室,眼见着主子和大人的举动,嘴角的笑意都要掩饰不住了,许是心思太放松,突然下意识就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夏朝槿转眸询问。
白薇忙道:“回夫人,是床榻上的被子好像少了一床。”
她疑惑道:“少了床被子?”
傅时钺身体不自然的微僵了一瞬,沉声道:“被子……被我不小心弄在了地上,有些脏了,在浴间里。”说着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握住了她的手,一起走出了内室,道:“有些饿了,快用早膳吧。”
夏朝槿被他迷迷糊糊带着一起吃早膳后,都还没弄懂被子脏了,和被子在浴间里有什么联系?
待他们两人出了内室,白芷才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紧着心些,不过是被子不在床榻上而已,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幸好大人和夫人都没有怪罪。”
白薇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不妥,有些羞愧的忙应下。
吃完早膳两人便一同去花园走了走,看着越来越漂亮的园子,夏朝槿很满意,看的津津有味,而傅时钺始终眉眼温和的看着她。
“满月宴后几日便是佛诞日,那日沐休,京城内外的佛寺应该都很热闹,夫人可想去看了看?”
“好啊。”夏朝槿欣然应下,有热闹可以玩儿的地方,当然好。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已过了五日,今日便是冯府大房嫡孙的满月宴满月宴了。
冯家走的是科举文路,如今冯家家主是刚被提上来不久的户部左侍郎,先帝朝最后一次科举选士,冯家的嫡幼子高中探花,武安侯府大房嫡幼女嫁的便是冯家这探花郎。
“能被点为探花郎,想必我这位堂妹夫的相貌定然不会差了。”夏朝槿听着他在一旁说着这冯府的简单事情,下意识含着笑意点了点脑袋道。
傅时钺:“……”突然就有点庆幸,他还记得当初听闻她失忆回府之时,就察觉到了她看见他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当时还不知道为何,如今倒是好似知道了。
马车轱辘轱辘的不紧不慢的踩着辚辚之声,过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了冯府门前。
还没下马车,她便已经能听见外面热闹喜庆的动静了。
在傅家的马车停下时,大门口便已经有人惊疑不定的看了过来,只是似乎有些不太确定,一时没人敢凑上前,直到……一身玄青色的身影不紧不慢的从马车上下来,那张最近三个月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顿时映入了众人的眼睛。
所有人:“……??!!!”这阎王怎么突然来了?!难道冯家犯事了?!顿时,原本还算热闹的冯府大门前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怎么突然安静了?”一个清凌凌好听悦耳的嗓音突然传了出来,众人这才看见,马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一个明媚耀眼,灿若骄阳的女子。
一身锦霞缎,精美繁复的花纹在淡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流云朝仙髻青丝高束,清绝明艳,漂亮的让人完移不开眼。
然后,就看着那个阎王杀星亲手将人缓缓扶下了马车,动作轻柔的仿佛稍稍重一些,他面前之人便会被惊碎一般,让府门前的众人那口气刚松,又下意识被惊的提了起来。
松了口气是因为这模样看着应该不是来抄家的,不少人看着那明艳动人的女子,这才想起来两家的关系,只是……那可是冷厉无情,从来不讲任何情面,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傅时钺啊!
他何时参加出席过任何宴会?!更不论身边还带着其夫人!还亲手扶着他夫人下马车?!不是不能,只是……太震惊。
幸好,冯府的人脑子还比较清醒,看着两人乘着马车过来,出来招待宾客的大房嫡次子便忙上前道:“见过傅大人,傅夫人,今日没曾想傅大人竟然会来,想必弟妹见着傅夫人定然很是欣喜。”
傅时钺面色如常,没什么表情,只是微颔了颔首。
两人随即便被十分热情的迎了进去,待两人进了大门,彻底不见了身影,大门前异常寂静的气氛,仿佛才突然沸腾了起来!
“那真是傅时、傅傅大人?!”
“千真万确!谁还敢冒充他不成?”不怕连夜被人暗杀了吗?!
“怎、怎怎么可能……”
夏朝槿不紧不慢的走着,歪头仔细瞧了她身旁之人一眼,特别是那张俊脸,嘴角忍不住微翘,低声道:“他们刚刚看着你的表情,仿佛白日见了鬼。”想着方才那个场面,她就有些忍不住想笑。
傅时钺微垂着眼看向她,眼神有些无奈,道:“那是他们胆子太小了。”
她点了点头,一脸打趣的肯定道:“夫君说的对,夫君如此俊郎,他们竟然还能吓着,可见胆子确实太小了。”
即使知道她只是口上打趣,但听着她的话,他心中依旧雀跃,嘴角不禁便带了丝出来。
两人如若无人的随口说着打趣的话,听在一旁亲自带路的冯家二少爷心中简直惊涛骇浪!
进了院子,两人一路被引至待客的园子,男女分开,夏朝槿看着他便道:“那我便先进去看七妹妹去了。”
“好。”直到她的身影再看不见,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带着些许温度的眸子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冷厉淡漠。
眼神淡睨了了一眼,沉声道:“带路。”
“是,傅大人,还请往这边走。”冯家二少爷听着这瞬间就冷了不止一个度的声音,惊的忙回过身道。
不说男子宾客那边在看见他时是如何的震惊,女子这边看着夏朝槿虽然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多震惊,毕竟两人乃是堂姐妹,参加宴会再正常不过。
诧异的是,不过三个月没怎么见,没想到这人却是突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当下就有人忍不住道:“傅夫人今日这身装扮可真是漂亮。”倒也不是说以前的夏朝槿就不好看,只是看着这样的夏朝槿,就总有种以前明珠蒙尘的感觉。
“多谢张夫人夸赞,您今日也很漂亮。”顺其自然的,在小主人公还没登场时,周围众人便开始了商业互夸,虽说大家都知道这夏氏与傅大人感情不睦,但此时多事之秋,自然能少些事就少些事。
今日的满月礼其实办的也不大,之前洗三更是没有办,今日来的也都是和冯府比较近些的亲戚,自然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惹人厌。
夏朝槿和各家夫人少夫人们互夸了一波后,时辰还没到,就想找娴姐姐和楚欣来了没有,却没想到,没找到两人,却看见了宣德伯府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在她后脚到的。
虽说傅时钺同家中关系不好,很是疏远,甚至还未分家,便自己出府住了,但怎么说也是她面上的婆婆,自然是不能不理会的,只是,她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她身旁之人朝着她这边过来了。
“哎哟!姨母可是有好几个月内没见着我们朝朝了,朝朝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若是馨儿能有你一半漂亮聪慧姨母就做梦都要笑醒了!怎么突然就愣着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身旁一身富贵的妇人满脸都是对她的关心,却让她眼神难得有些直了,看着眼前比五年前身形突然胖了不止一点点的表姨母,神色恢复如常,笑道:“见过母亲,姨母,多谢姨母关心,我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未见您了,有些想念了而已。”
江氏有些惊讶的听着她话,然后立刻脸上便笑开了一朵花,一连串的夸赞仿佛不要钱一般都往她身上堆,隐隐将宣德伯夫人排斥在一边,宣德伯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脸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下去。
夏朝槿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明显的不太和谐的氛围,也不想插进宣德伯府大房和三房之间的纷争,便笑道:“母亲近来身体可好?”
宣德伯夫人笑着道:“很好,钺儿如今这么出息,我们自然都是高兴的,只是你祖母年纪大了,难免时常想着钺儿,有时间,还是该多回家看看才是。”只是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有些勉强,别人又哪有看不出来的?
宣德伯府分那点事如今这京城哪有人不知道的?
这现在的宣德伯夫人是宣德伯的继室,而傅大人是原配之子,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从小便在继母手下生活,还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可不就成了某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当初的柔嘉县主早逝,被封平王的陛下也镇守边疆不得回,淑妃娘娘身子一直便不好,没两年便也没了,至于淑妃的娘家,也早早就没了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好好的将自家侄女接入宫里,还特意抬了身份求了恩典,收为养女,好更名正言顺的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
只是可惜了……嫁的不是良人。
这如今陛下登基,不说傅时钺和陛下的亲缘关系,就说傅大人两次救驾的功劳,怕就是谁也抵不过的!
连如今的宅子都是陛下亲赐的,也让那些想要以孝道来攻击傅时钺的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夏朝槿神色不变,只是微笑道:“母亲说的是,夫君也念着祖母呢,只是皇恩浩荡,有幸得陛下看中,夫君公务向来繁忙,有时间定然会回府看望祖母她老人家的,还望祖母她老人家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宣德伯夫人微僵着脸,对她口中明晃晃的炫耀心里恨的要死,但却还要对她笑着道:“你说的是,陛下的吩咐自然是最重要的。”
若是……早知那个小贱种会有如此大的造化,她当初就不该心软,还留着他的命!
夏朝槿表情微淡,兴致突然就没那么高了,看着眼前的宣德伯夫人,脑海里不由的就浮现出当初那总是孤身一人,格外冷寂单薄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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