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认我也行,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得提前说好。”
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的苏傅楚像是谈生意一样说道,“第一,我虽然是你儿子,但你从未曾教养过我,所以你不许挑剔我。我可以住进你府里来,但不要一天到晚的给我说你府里的规矩,我从小逍遥惯了,最讨厌别人管我。第二,我的生意我还要打理,所以不许拦着我出府,也不许叫人跟着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要侍女,让她们都离开,我的书童在我原来的住处,你叫人将他带来。”
苏淮毫不犹豫的全都答应了下来:“这都是小事,要怎么安排你自己吩咐下人便是,府外的事情交代苏朗去做,其他的等为父回来再说。”
“义父放心,我会照顾好兄长的,”苏朗应道,“马车已经安排好了,您还是早些出发,以免要赶夜路。”
苏淮颔首,不再耽搁,转身离去,苏朗一路将他送到马车上,临走时,苏淮嘱咐道:“若南那边你劝着些,不许她对傅楚无礼。”
苏朗忍不住问道:“义父,去西岐打探的人尚未回来,您就不怕他身份有诈?”
“我知道他出现的时机太巧,许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但他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不急,他慢慢会明白,这世上没有比当苏家公子更好的出路,一切阴谋诡计都抵不过真正的权势,他既然回来了,今后便只能走我给他安排的路。”
说罢,苏淮挥手示意车夫出发,等放下车帘之后,他方才掩嘴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他是急了,但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身中秘药,绝了生育能力不说,更是被这寒毒伤了根本。
压制寒毒的药效果越来越差,一到冬日便叫他生不如死,可西岐却此时有异动,皇上已经几次暗示他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岐山苦寒,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勉强前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原本是想叫苏朗与女儿早日完婚,成婚之后便可替他西行督军,可苏朗突然与琼辰长公主有了关联,前两日宫中更是传出琼辰长公主有意要叫苏朗做驸马的消息,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如今他有了更好的人选,苏傅楚。
一个真正与他血脉相连,却又在京城没有根基的儿子。
所以他借公事为名离开京城,就是要暗中看一看苏傅楚的反应,他不怕儿子有欲望有目的,因为那样的人才更好掌控,他担心的是这个儿子心中没有追求。
不过也无妨,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儿子的。
……
苏淮走后,苏傅楚赶走了屋里的一众侍女,随便从柜子挑了件月白色的常服换上,便自行出门,往平原侯府里逛去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只是以前来见苏朗的时候都是夜里,又要担心被人发觉,并没有什么赏景的心思,如今却是闲来无事,可以信步闲庭,随意观赏。
苏家这座宅院还是大安开国之时皇室赏赐下来的,百年来又将周围的小院子扩进来不少,精心修葺之下,论精美奢华,不输皇宫内院,即便是长公主府与这里相比,也少了几分底蕴。
苏傅楚自然不是真的来逛园子的,他故意这般大摇大摆的出来,是在等一个人。
“你就是那个野种!”
果然,不多时他等的人便出现了,横眉怒目的挡在他的面前。
和那日在马场上相比,苏若南瘦了许多。
她脸上的伤不重,早已经看不出痕迹了,可浑身的戾气却显得面目狰狞,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小姐不可无礼,您应该唤公子一声兄长。”
黄芪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不卑不亢的拦在了苏若南的面前。
有意思,原来竟是个会功夫的侍女。
苏傅楚勾了勾嘴角,饶有趣味的看着苏若南对着黄芪破口大骂,等她骂累了,方才开口道:“这么好看的姑娘家,即便是骂人也别有风采,只是不知若是温柔些,会是如何的惹人喜爱?”
苏若南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般胡闹,这个便宜哥哥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夸她好看,一时间嘴里的污言秽语却是说不出口了。
“黄芪说你该唤我一声兄长,那你应该是我家的妹妹,不知是何人惹你生气了?我虽然初来京城,没什么本事,但陪你骂骂人还是行的。”
苏傅楚看向苏若南的目光中带着宠溺,仿佛当真是一个绝世好哥哥,“正巧我想在府中逛逛,妹妹你若是有空,不若与我同行,也好跟我讲讲是哪个不要脸的敢欺负你,好叫我帮你骂他出气。”
苏若南一向心高气傲,恨不得身边所有的人都哄着她,可偏偏苏淮和苏朗都不是会惯着她的性格,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言语中带着讨好和宠溺的兄长,叫她新鲜的很,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是来找他麻烦的,当真顺从的跟在他身边,一起往花园里走去。
苏傅楚自小在西岐王庭中被当成侍从养大,为了活命,他没有资格清高傲气,必须得学会顺从讨好。
即便是面对鞭打,他都能笑脸相迎,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辱骂?
苏傅楚对苏家筹谋已久,对苏家人的脾气秉性都很了解,几句话就哄的苏若南心里舒畅了许多,也愿意与他好好说话了。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苏若南歪着头看着苏傅楚,那张熟悉的面孔让她实在没办法怀疑他的身份,“但是你别想讨好我,我告诉你,苏家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我要苏家做什么?”苏傅楚毫不在意的说道,“若不是你爹将我敲晕了掳进来,如今我还好端端的在我的铺子里呢。我那铺子里有可多好玩的了,等我能出去了,就叫人挑了好的来给妹妹你玩。”
苏若南不满道:“谁稀罕你铺子里的东西!你这乡下来的,到底知不知道平原侯府的地位啊,你那个破烂铺子,能跟苏家相提并论?”
苏傅楚却道:“妹妹你自小在这侯府长大,自然觉得苏家最好,可我的铺子是我一点点赚来的,在我眼中,没有比它更好的了。听妹妹你刚刚说的,那些京中贵胄子弟整日里勾心斗角,就为了争夺那点家产,当真无聊的很。”
“妹妹你不曾出过京城,自然不知天地辽阔,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见识过山川大河草原戈壁,也见识过烟雨江南茫茫大海,我如今尚未及冠,便能亲手赚下一个铺子,那以后我想要的,有什么是不能亲手赚来的呢?”
苏傅楚停下脚步,亦看向苏若南,“这侯府本就不是我的,更何况妹妹你喜欢,我又怎么去抢?你不必担心这个,便是你爹硬要给我,我也是不要的。”
苏若南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他的心仿佛是在那广阔的蓝天上,绝不会被一个小小的侯府所桎梏,这便是她的哥哥吗?
他说她喜欢的,他便不会抢,她该信吗?
苏若南觉得自己被这个天降而来的哥哥迷惑了,她竟是愿意相信他的,甚至感觉,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着实挺不错的。
“什么我爹,难道不是你爹吗?”
苏若南叉腰娇斥,“你名字都改了,怎么,还不愿意认我们?”
苏傅楚咧嘴笑了:“妹妹自然是要认的,可这爹嘛,我还得再好好考虑考虑。如今我觉得妹妹你说的对,万一他非要我接手侯府怎么办?妹妹你可得帮我才行。”
苏若南也笑弯了眼睛:“好啊,那我们说好了,我要我的侯府,你要你的铺子,我们一起对付爹爹!”
在离他们不远的假山后,送走了苏淮的苏朗面无表情的听着兄妹二人的对话,只觉得分外的好笑。
不愧是楚公子,三言两语便叫苏若南信了。
义父一世英名,却从未曾好好教养女儿,苏若南这性子,骄横却偏偏又如此天真,她只信她想信的。
比如他会娶她。
再比如楚公子会不想要侯府。
虽然他不知道楚公子费尽心思的进入苏家究竟意欲何为,但若是有人相信他只是为了认亲,那人一定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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