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一个背着背篓的壮汉手里提着一只黑鸡,面露兴奋。“跑得那么快,肉质定也是级好的。”
壮汉把它重新绑好放进背篓里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赶着一辆驴车。壮汉上前打招呼,“老二家的,你这么一大车家具是要拖到哪去啊?”
钱二红光满面,“一个大单子!西桥那边的大院子,昨儿个刚搬进去新主人,这不,找到我给他们置办新家具呢!”
壮汉了然,“那你这回可算是大赚了一笔,到时候可要请我喝酒啊。”
“今晚就来我家!”钱二哈哈大笑。
“得嘞。”
二人随后分开,钱二继续赶驴往西桥那边去。
西桥这里有个大宅子,听说是以前路过的富商建的,这些年来来回回搬进搬出,到现在已经好几年没有人再住进去了。这突然又来了一双男女,小镇就那么大,每天没有事的时候就喜欢议论别家的事情,所以荆忆和竹沥再次成为话题中心。
钱二将东西送进去,一进去就看见院子中间有一台花瓷缸,里面是在阳光下盛放的荷花,圣洁淡雅。他跟着引路的小厮进到了外院,一些伙计上前帮忙卸东西。
东西卸完之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给了他工钱,随后钱二就喜气洋洋地离开了。管家安排好这些家具之后就去往了内院,敲了敲主院的房门,房门应声而开。
竹沥这次换了身月牙白的衣袍,袖口金丝勾出花纹,玉冠高束乌发,俊美的脸庞此时带着温润的微笑,让人不自觉得沉溺于他那双漆黑的眼眸。
管家定了定神,“公子,家具已经置办好了,今天就可以将宅子中的各个地方修缮好。”
“好。”声音如他的笑一般温润。
管家告辞,竹沥关门回身,视线重新落到荆忆身上。
“这个宅子感觉如何?”
“嗯,还行吧。”荆忆随意的把玩着不知道是谁的珠子。
竹沥笑容更甚,“这个小镇依山伴水,会是你喜欢的环境。”
荆忆抬眼看他,望进他的眼眸,这双眼睛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带着侵略,伪装在他的笑容里,一如初见那般。
她的裙摆因为主人的不在意随意的落在地上,竹沥蹲下,将裙摆放好。薄纱轻轻划过他的手掌,仿佛还带着她的幽香。
荆忆已经有些困了,夏天本就容易困乏,加之炎热,是荆忆最不喜欢的时节。竹沥了解她,所以早就备好了冷玉枕头和凉被、凉席,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能一定程度缓解暑热。
夏日的午时,外面寂静无声,人们都躲在屋内。而荆府主院房中,美人平躺着,眼睛微闭,一只手随意搭在脑袋旁,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红裙铺在淡绿的凉被上,为美人显出几分魅惑来。
她身边的男子坐在床头为她轻轻打扇,徐徐清风让热浪远离床上美人。男子的表情没有丝毫不耐,面上似乎还有些甘之如饴。
一个时辰后,到了百姓们上工的时间了,荆忆也幽幽转醒,慢慢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
竹沥在旁边看着她轻笑一声,“该起了,睡多了头会疼的。”
荆忆慢慢悠悠的下了床,梳洗之后清醒了许多。
“听说今天会有这个小镇的万商节。街上会有很多的商贩店家,出去逛逛吧。”竹沥提议道。
荆忆想了一下,晚上应该不会太热,遂应了声好。
傍晚,咸水镇的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摆起了摊,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有。到了天黑的时候,外面已经热闹非凡了。
这之中有个不远不近,不偏不繁的铺子与周围有些不太一样。摊上都是书,有话本,游记,史记等等,还有一些文房四宝在一旁。在这个摊子前面的都是书生模样男子或者上过私塾的富家的千金。
摊主是两个年轻的男女,女子头梳垂髻,一缕秀发从后脑右肩搭下来,浅碎花发带隐于发丝中,多了些俏皮。温柔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她身边的男子明媚阳光,头发利落的梳上,和周身的人谈笑风生,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会被这个男人感染到由内而外的快乐。
有个书生摸样的男子在摊位前犹豫了许久,女子见状,温柔的向前询问书生,“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呢?”
那书生脸色倏的红了,“我,我”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女子见他视线停留在宣纸上,了然,“这宣纸是上好的材料制作,本来是需要五十文的,但今日万商节,就算是打个好名声,公子可出多少,这宣纸就卖给你了。”
书生有些不敢置信,跟着她的话,从荷包里拿出了三十四文钱。女子收了,并把宣纸打包给了他,笑着说,“用的好,下次再来。”
书生感动,但是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只留下一句,“谢谢。”就脸色通红的离开了。
女子笑容不变,转头与另一边的男子对上了视线,男子也是温柔的看着她,女子似乎受到了刚才书生的影响也红了红脸。
旁边的人见状,调侃了几句,女子更害羞了,男子捏住她的手故做怒状,“去去去,买东西就买东西,别开我们的玩笑。”周围又是一阵欢笑。
鸯柔红着脸打理着书摊,想把放歪的一本游记摆正,却和一只纤细冰冷的玉手碰到了一起。那手冷的不像是人的手温。鸯柔猛地抬头,就看见一身红裙的女子正盯着她手中的游记。
她定了定神,“姑娘可是要这本游记?”
荆忆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嗯,多少钱?”
鸯柔恢复正常的脸色,“半两银子即可。”
荆忆没有动作,反而是她身后的男子一边拿出银子,一边对着荆忆说,“再多选选?”
“嗯。”她嗯了声就开始挑选。
鸯柔了然,看他们穿着不凡,大概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吧。看着也挺般配的,而且或许已经定了终身,她笑了笑。
最后荆忆选了几本游记和话本,竹沥一一付钱。鸯柔接过银子正想送他们离开。抬头就看见荆忆正盯着她。
鸯柔心里咯噔一下,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开,完完全全展露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她警惕的后退一步。但是没等她说什么,荆忆就移开视线,转身离开了,让鸯柔觉得自己刚才是产生了错觉。
鸳飞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担心的看向鸯柔,见她的神色有些苍白,走到她跟前,“柔儿,你脸色怎的如此苍白?可是有什么不适?”
鸯柔笑了笑,安慰他,“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鸳飞立马紧张,“那你不要再站着了,到那边去坐着,休息一下。”他手忙脚乱的把鸯柔带到后面的凳子上。鸯柔无奈拗不过她,拿出怀中的帕子,替他擦了擦汗。鸳飞蹲在她面前任由她擦着,露出他那口大白牙,摸了摸她的头,对着鸯柔笑了笑。
这边荆忆离开之后再逛了一会儿,出来之前,荆忆还说没什么好买的,对什么都认为没兴趣,可是回到荆府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满手都是东西了。
竹沥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挪揄。荆忆有些不自然,“他们喊得太用力了,我只是看他们如此卖力,便干脆随了他们的愿罢了。”
竹沥收了笑,“对,他们若是叫小声一点,你也不会如此控制不住双手。”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煞有其事。
荆忆哽住,轻咳了一声,喝了口水。竹沥眼底笑意渐浓,将东西放下,也学着喝了口茶。
荆忆,“”
夜越来越深了,街上的摊贩也都慢慢的收拾收拾回去了。鸯柔和鸳飞将剩下的书册和笔墨纸砚放进了背篓里。鸳飞一把背其背篓,不重,因为今天他们的生意很好,差不多都卖光了。
街上的人所剩无几了,回去的路上,年轻的夫妻有说有笑,月亮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最近你都有点容易疲劳,要不要去医馆看看?”鸳飞担忧的看着她,牵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鸯柔安慰的说道,“去医馆风险太大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在准备万商节的事有些累了而已,你不用担心啦。”
鸳飞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去医馆确实是有点危险。他叹了口气,“辛苦柔儿了。”
鸯柔假装生气道,“你竟和我如此客气,是要与我生分了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果不其然,鸯柔的一点委屈都会让鸳飞手足无措,他连忙否认,双手急急地摆了摆。鸯柔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笑出身来。
鸳飞意识到她这是骗他呢,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又想报复回去,伸手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鸯柔的发髻全都被揉乱了。罪魁祸首犯完事儿之后就向前溜走了。
鸯柔气的小跑跟上去,就要挠他。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他们的屋子是和平常人家一样,简单整洁,只是在外人不知道的耳房里,有个大大的水池。他们两人一齐进了耳房,随后房门紧闭。
夏日星辰满天,漆黑的夜晚下一间普通的屋子的窗户上映照着些许影子,如展翅的大鸟,不过一瞬就消失无影了,只有不停鸣叫的知了见证了刚才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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