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平凡的普通百姓没有像达官贵人一样的福气可以用冰驱散暑热,只能在树荫下或者有风的阴凉处散热。长此以往,他们也都习惯了。

    荆忆有竹沥准备的冰,已经待在屋内多日未曾出门出了。从窗外吹进来的清风让荆忆有些不愿意动弹。

    竹沥出去了,只留荆忆一个人在屋子里。荆忆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半眯的眼睛,似有流光闪过。

    她起身,轻薄的红色百迭裙,领口和袖子印着纷飞蝴蝶,浅黄色披帛一高一低。白皙的面容姣好,丹凤眼中噬着一抹不情愿。但是生意来了,总是的要去接的。

    镇东有户人家,夫妻二人育有一儿一女,哥哥身体强壮,十岁就已经能帮助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妹妹虽然不如哥哥那般强壮,但也不柔弱。可是就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变故,妹妹开始时不时的发烧,好了又病,病了又好,无法根治。

    这可急坏了夫妻二人,他们一直求医问药,但是大夫都说再看,也没个头。懂事的哥哥不忍看到妹妹如此痛苦,小小的身躯也跟着爹娘忙上忙下。

    一天,拿药回来给妹妹的路上,因为担心妹妹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旁边的乞丐对一个摔了跤的孩子不感兴趣,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头,

    “她就能帮你完成心愿。”哥哥顿住要走的脚步,停了一瞬,鼓起勇气,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说谁可以实现心愿啊。”还有点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乞丐见他小小年纪对这个这么好奇,“怎么,你有心愿?难道是想要多一些糖?”说完和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哥哥有些害怕,但还是继续道,“我想我妹妹好起来。”乞丐停了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无趣的说道,“小小年纪也知道疼妹妹了。”

    “行吧,去找一盏红灯笼挂在门前,就有执灯者帮你完成心愿了。”乞丐语气轻佻,连他自己都不信,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无聊。

    可是哥哥当真了,噔噔的跑回家,用家里的红纸,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灯笼模样做了个符合他年龄的红灯笼。歪歪扭扭,只有个灯笼的轮廓。

    荆忆就是感觉到了这股小小的心愿,来到了这个小孩的屋子里。

    夜已经深了,夫妻二人照顾妹妹疲惫不堪,安顿好妹妹之后就深深的入睡了,但是哥哥却还瞪着大大的眼睛企图驱赶睡意。

    一道女声突然出现,“小孩,你可知道我接了这红灯笼意味着什么?”

    哥哥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又意识到什么,回头心虚的看着不远处的爹娘。他爹娘被事情缠住了身,没注意他扎了灯笼,现在他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爹娘也要被吵醒了吧。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爹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小小少年虽然疑惑,但是很懂事的爬下了他的小床,跑到荆忆身边,“姐姐,你就是执灯者吗?你可以实现我的心愿吗?”

    荆忆和他拉开了距离,“你这小孩问了这么多问题,可是却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哥哥回想了一下她的问题,然后诚实的摇了摇头。

    荆忆一时无语,揉了揉额角,“要你最重要的物件。”

    他的小脸上满认真,思考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然后看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他的床头,那里放着一个麻布缝制的小猫玩偶。荆忆跟着他的视线,看着那个已经布满补丁的玩偶和小少年强烈的不舍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又重新跑回去,拿了小猫玩偶过来,虽然还是很不舍得,但是为了妹妹的病能好,他也是可以给她的。

    “这个布娃娃是娘在我出生的时候缝给我的,我和妹妹都有,从小就陪着我,它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荆忆能感觉到附着在玩偶身上的气息,对荆忆来讲不是很强的气息,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又算得上强。

    荆忆接过玩偶,“你的心愿我接了。”

    哥哥的面上重新高兴起来,刚刚失去玩偶的失落瞬间消失了。

    “请姐姐救救我妹妹!”

    荆忆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妹妹房间,因为妹妹发热,大夫建议分房生活,所以他们决定以后夜晚轮流起床去她房里查看情况。

    荆忆进了妹妹的房间里,越靠近她就越能感觉到一股妖气,而这股妖气不久前就见过,荆忆眼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脸色惨白,小小的眉头紧皱着。哥哥神色焦急,但又不敢打扰这个姐姐。而荆忆却是看见了她周身淡淡的妖气,不是蓄意放进去的,是接触的多了,不可避免沾上的。

    “你妹妹生病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人?”

    哥哥迷茫,他也不清楚,想了一会,只说,“之前妹妹都是和平常一样啊。”

    荆忆子看他的样子自知问不出什么来,遂放弃。

    紧接着哥哥就看见这个姐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羽扇,只见她素手执扇,轻轻一挥。在哥哥的角度除了妹妹的发丝随风飘动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其他的变化。

    “好了,等一会儿你妹妹就会醒过来了。”

    哥哥有些蒙,就这样简单吗?荆忆没打算多解释,拿着那盏红灯笼,在哥哥没注意的情况下骤然消失。独留哥哥一人在床边没反应过来。

    夜风终于吹散了白日里的热气,本该万户寂静的镇东,此时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就是一位母亲,抱着久病初愈的女儿痛哭,父亲在旁终于露出至今第一个笑容,他身边的小小少年也是偷偷的抹着眼泪。

    小少年和家人说起是执灯者帮助了他们,但是大人们似乎都不在意小孩子的说法,只认为是上天垂怜,眷顾他们一家。如此,最后只有妹妹相信他,两人相视一笑,是兄妹独有的信任。

    但一家人总归是赶走了病痛的阴霾,重新迎来了黎明,就如同此时的天色一般。

    清晨,阳光还没有那样热烈,荆忆手中的红灯笼已经变成了红伞。她走在镇东的街道上,这个镇子不大,镇东就这几户人家。

    荆忆脚步定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门前,刚好里面似乎也有人准备开门了。

    鸯柔本想像往常一样打开门,但是今早一开门就是上次在万商节见过的姑娘,此人依旧是一袭红裙,撑着把红纸伞遮阳,白日里比夜晚更能看清楚她的相貌,精致冷凝。

    鸯柔一惊,倏然回想到那晚的眼神和冰凉的触感,顿觉不安。

    “姑娘有何事?”

    荆忆不冷不热道,“若想像个凡人一般活着,就要将你们的妖气收一收,不然终将酿成大祸。”

    鸯柔首先惊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听她语气似乎并没有恶意,悄悄松了口气。随后就是不解,荆忆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抬手指了指昨夜那个少年家的方向。

    鸯柔不自觉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前段时间经常来找她玩的小女孩家,女孩很喜欢听她讲书中的故事,她也乐意跟她讲讲。但是听说这段时间生病了,她心里担心还去看过她。鸯柔不明白那个小女孩跟这个神秘的姑娘说的话有什么联系?

    她回头想一问究竟,但是前面早已不见了人影。

    鸯柔疑惑的站在原地,一会儿后,想转身回到屋中,在抬脚的那一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鸳飞见她开门许久没回来,遂出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就看见他的妻子站在门口,满脸的不知所措。

    他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柔儿,你怎么了。”

    鸯柔的眼睛里流下眼泪,“那孩子竟然是被我害的生病了。”

    鸳飞虽不解她说的意思,但还是一个劲的安慰她。最终鸯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鸳飞同样脸色变得迷茫,他们不知道,妖气对凡人影响如此之大。

    两人在屋内都沉默了,最后鸳飞艰难开口,“以后我们不要长时间接触同一个人,再加上我们好好收敛妖气,应该就会没事。”

    鸯柔点点头,只能这样了,但是心里却有点疲倦。

    荆忆昨晚没有怎么睡,所以吸收完小猫玩偶上的气息之后,就又回到了房间内睡了个回笼觉。

    此时荆忆的梦里也不太好过。还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而刚刚成形的她穿梭于众人之间,微弱的治疗没能救下所有人,反而将给她自己变得枯竭,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在驱动着她行动。

    最后她累倒在一个已经死透了的老人身边,眼神纯净,不知世事,不吵不闹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一个声音将荆忆从梦中拉了出来,那声音一开始模糊不堪,随后越来越清楚,最后荆忆确认是竹沥的声音。

    荆忆缓缓睁开眼,那瞬间似有红光在荆忆眼中闪过。等视线聚焦之后就是竹沥的俊脸在她的上方,面色略带担忧。

    荆忆慢慢的坐起身,竹沥想扶她,但是被她摆摆手拒绝了,她还不至于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

    “你做噩梦了。”竹沥低沉的声音响起。

    荆忆嗯了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

    竹沥眼神一闪,“你以前都经过什么?”虽然他们一起行走于世间很多年了,但是荆忆从来没有说过她的过去。

    荆忆清冷道,“没什么,不重要。”

    “既然如此午饭你想吃什么菜?”竹沥闻言也没多说什么,转了个话题。只是眼中的幽却是实越来越深了。

    “你做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和四喜丸子。”荆忆报出几道菜名。

    “好,你先洗漱,我去准备。”

    竹沥出了荆忆的房门,荆忆从来不对竹沥上锁,竹沥可以自由出入她的房内。他抬脚往厨房那边走去,思绪却不在自己的路上,而是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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