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气很大,府中的重活都可以干!”

    傅管家上下打量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是个好做活的,但是你在外面的那些麻烦难免不会影响我家小姐和少爷。”

    “不不不,我已经戒了,你看我的尾指都已经切了,请您看在我如此决心的份上,给我一份生计吧!”大壮举起他只有四根手指的手,连忙表决心。

    傅管家惊讶他真的敢下定决心切指,当下有些佩服他,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入府吧。”

    大壮闻见自己的命运定了,感激道:“多谢公子小姐,多谢管家!”

    傅管家是去年新来的女管家,虽是女子,但是将整个荆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最近在招伙计,眼前这个大壮体格很符合。

    傅管家带着他去荆府的下人房,边走,边嘱咐:“荆忆小姐和竹沥公子喜静,刚才经过的主院不要靠近。”

    大壮态度讨好,“我记下了。”

    “还有,公子小姐最讨厌麻烦了,你既然已经戒了赌,那就安分守己些。”

    “是,我一定做好本分!”

    傅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路过主院的时候,荆忆和竹沥刚好出来,两人连忙问礼。

    “嗯。”荆忆没看他们,淡淡的回了一句,就双双离开了。

    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大壮才反应过来,怔怔道:“公子和小姐长得好像那仙君和神女啊。”

    傅管家轻咳了一声,“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大壮回神,赶忙应声道:“是”

    傅管家虽然已经作为荆府的管家有一段时日了,但是偶尔看到两位主子,还是掩饰不住的惊艳。那般好颜色,双双集中在两人身上,旁人很难移开自己的视线。

    荆忆和竹沥难得出门,是去了镇中心新开的聚贤楼,据说这个酒楼里的厨子都是大地方来的,掌握了各种好吃的菜式。

    竹沥觉得荆忆肯定会喜欢,于是带着她来试试。

    新建的酒楼低调典雅,烫金的笔墨大气凌然写着“聚贤楼”。门口络绎不绝来往很多人,连乞丐也多了些。

    荆忆和竹沥一进门就有小二上前微笑询问,“二位是预定还是现吃?”

    竹沥低沉答道,“现吃,要个靠窗包厢。”

    “好嘞,二位请跟我来。”小二积极引他们上楼。

    荆忆上楼梯的时候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大堂,有一桌凶神恶煞的人在龙飞凤舞的说着什么,其中有一个人穿着紫灰色的长衫手里举着拳头好似很愤恨,头顶的乌云恶意几欲盛满整个大堂。

    等他们快到包间的时候,她余光见到两个穿着黑衣,带着高帽,手持佩剑的男人走近那桌人。大堂安静了一瞬,过后嘈杂的声音更甚了,其间还夹杂着凶恶的骂人话。

    进了包厢,外面的声音立马隔绝开来。荆忆一身浅绿襦裙,胸口系着略深色的绿丝带,走路时随着动作飘摆,杏色披帛一边搭在肩上,一边挽在臂弯。随着荆忆落座,裙摆略微沾地。

    竹沥着简单玄色锦袍,温润俊雅的脸庞淡笑。坐下首先为荆忆倒了一杯茶,才满上自己的杯子。

    “这个酒楼看起来还不错。”荆忆难得评价了一句。

    “前几天刚刚开张,这儿的主人似乎是大地方酒楼的厨子回乡养老。”竹沥解释道。

    “哦。”荆忆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她比较关心有什么菜。

    两人点完菜,小二就下去了。这时,荆忆听到了下面有了些突如其来的声音。她垂眸,是那些乞丐。

    “说到那个傻子,去年温家夫人不是就突然死在了外面吗?”一个乞丐拿着讨来的馒头一边咬着吃,一边说。

    “我知道这件事,听说是被那个傻子给敲死的!”另一个乞丐仿佛说到了他的趣点上,街上话。

    “不是吧,那个傻子还知道杀人?县衙为什么不抓他呢?”

    “这你就不知道吧,我以前听去抓人的衙役说,其实是看到带血的脸盆的,但是他奶奶说是他前段时间受伤,换药的血迹。可是这血明显是新的,县丞见他们家实在可怜,就只是暗自把那傻子带进大牢打了一顿,就放了。”

    “啊,那温家也能咽的下这口气?”

    “温老爷是个良善之人,忍着悲伤没有多追究。”

    “唉,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嘛!”

    荆忆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收回视线时,余光瞥见乞丐不远处有一个前不久还见过的人,正神色严肃的立在那,俨然也听到了刚才那番话。

    崔卫舒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话,对温斌的说辞倒是信了几分,当下便对那个傻子有了成见。

    他抬脚离开,脚步明显比来的时候沉重了许多。那些乞丐见他走了,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纷纷散开。

    竹沥见她视线定在某一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竹沥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

    过了一会儿,荆忆才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察觉到竹沥不同以往的情绪,抬眸看他。

    竹沥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冷意,恢复如常。

    荆忆觉得她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了,有时候他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世间的漠不关心,有时候又总是带着笑容为她打理好一切俗事。或许他一个非池中之物的人,被困在她身边如此多的年头,厌倦了吧。

    不过这又如何?他现在还离开不了。

    荆忆眼神淡淡,朝着竹沥开口,“我要吃南镇的馄饨。”

    竹沥眼睛和荆忆对视上,两双漂亮的眼睛此时竟然都盛了点不明的意味。

    片刻,竹沥又带上了他常用的笑容,应答道:“好。”

    荆忆望着下面竹沥离开的身影,面色没有丝毫的愧疚,即使小二已经将菜上了一半了。

    竹沥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手里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动作优雅随意,但是眸中的寒意逼人。

    她似乎对那家的人分出去了更多的注意力。

    如此盯着那个男人看,莫不是对他产生了兴趣?

    呵,她的身边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人啊。

    竹沥重新回到酒楼的时候,荆忆托腮正在发呆。他推门进来,将馄饨放在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糖人,竹沥亲自递到她的面前。荆忆抬眼,顿了一下才接过。

    “菜都冷了,让小二先热一下再吃吧。”然后又起身叫了小二进来。竹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顺从样子,荆忆也就不想再发作了,一口咬掉了糖人的头。

    竹沥也拿起走时倒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好听的低音问道,“那个少年是上次见到过的双生兄妹之一吧。”

    荆忆想了一下他说的是谁,少年,今日她见过的只有崔家的那个。荆忆随口答道:“嗯。”

    “荆忆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竹沥一边看着重新落桌的菜,一边似乎不经意问道。

    荆忆有些奇怪,“没有,只是看他好像被骗了,多看了一眼而已。”

    “这样啊。”小儿已经上完菜了,竹沥熟练的为她布菜,“先吃饭吧。”

    荆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一亮,伸手又夹了一口。竹沥看她吃的挺欢,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至于其他人,若是有逾越,就杀了吧。

    崔卫舒回去的路上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紧了紧衣服,前面妹妹已经在整理笼子了,他赶紧过去。

    崔卫娇见他回来了,问他,“兄长去哪儿呀?”

    “有一家人说要我把东西送到他府上,还给了我跑腿费。”崔卫舒拍了拍胸口的钱袋。

    崔卫娇好笑道,“这样啊,那兄长就不怕别人把摊子上的东西拿走啊。”

    崔卫舒也加入收拾,“不怕不怕,我跟旁边的人说好了,帮我看一下的。”

    “行,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他们还要打明天的猎物。

    “好。”

    兄妹两背起竹篓回家了,走在前面的崔卫娇没有看见兄长的欲言又止。

    晚上,春夜微凉,崔卫舒还在想着白天听到的事。或许温斌真的只是气不过,虽然早之前他却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最近他也变了许多,不再阴郁的盯着他们了,而是逐渐朝着好的方向走,或许就是他母亲的死让他改变了也不一定。

    崔卫舒脑中很乱,一边是妹妹的叮嘱,一边是今天听到的话。他抓了抓脑袋,企图理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面容已经模糊了,但是温柔坚毅目光还在他心里存在着。一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湿了枕头。

    突然一声椅子拖地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悲伤,他一把掀开被子,微红的眼睛警惕的打量周围。

    黑暗中有一抹烛光亮起,昏暗中,他看见了一道浅绿的身影。那身影开口了,冷得如这黑夜,“你似乎半点没传到你母亲的聪慧。”

    崔卫舒听到她说母亲,紧绷的身体有些松了,“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母亲?”

    “我不认识你母亲,只是见过你妹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我来是想提醒你,踏踏实实做人吧,轻信他人言容易死的快哦。”

    崔卫舒不知道她的意思,想再问一句,却发现那抹烛光灭了,室内重回黑暗。

    他明显感觉到那个地方也没有人了。莫不是见鬼了?他的背瞬间冒出冷汗,咽了咽口水,过了很久都再没有什么动静了,他才慢慢地缩进被子里,只是眼神时不时的还瞥一眼床外。

    直到完全躺进去了,他才思考起刚才的话,“轻信他人言?是在警告我什么吗?”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

    荆忆回来的时候,竹沥已经等了些时间。他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拿出一袋银子。

    “这是那个富商的报酬。”

    她接过,看了一眼这粉红的荷包,面露嫌弃,“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居然喜欢这个颜色。”但是她还是手稍稍用力,银子连同那个荷包一齐化为粉末,淡淡的银光钻进荆忆的身体。

    竹沥见她吸收完了,对她说:“不早了,先休息吧。”

    荆忆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回到了离间。

    竹沥出了荆忆的房门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化作黑色流光闪身离开。

    那边崔卫舒想着想着已经困倦了,就在他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又是一阵重响。他立马惊醒,再次掀开被子起身。

    这次没有点燃烛光,黑暗中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开始出声,这回居然是一道低沉的男音!那道男音中沁这刺骨的寒冷:“刚才她和你说了什么?”

    崔卫舒不敢低估这道冷冽的声音,咽了咽口水,试探问道:“是那个穿浅绿衣裙的女子吗?”

    竹沥眼神更加幽暗,“你看得倒是清楚。”短短一句话,崔卫舒感觉到冷意更盛。

    他忍着颤抖,说道,“她只是认识我母亲,还告诉我轻信他人言死得快!”

    话音落地,那边良久都没有回应,就在崔卫舒坚持不住的时候,那边终于开口,“就这些?”

    “就这些了,说完就走了。”

    然后顿了一下,他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柔和了冷硬的周遭。

    “居然在做这样无聊的事。”虽说是这样的话,但是语气中却是带着些许的宠溺?崔卫舒觉得应该是他听错了。

    竹沥得到了答案,没有停留,说完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崔卫舒也终于摊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经历这样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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