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我回来了。”司时默了一会,率先开口道。
何丰却并未抬头,只冷淡道:“我看到了。”
声音没变,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异常。
司时眉头皱得更紧,又反复看了他好几眼,试探道:“掌柜的,你那天是怎么逃出来的?”
何丰拨算盘的手顿住,抬头凉凉看她:“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司时一噎,她怎么活下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甚至最开始救她的人是男是女她都不清楚。
“呵呵,我也不清楚,估计是运气好吧。”司时打着哈哈。
“不该你问的事少问,你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去干活,先打水把客栈重新清扫一遍。”何丰丢下这一句,便不再看她,重新低头看账本。
司时被他这话震惊得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掌柜的,我才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现在稍微动动背上的伤口就要崩裂,哪里能做得了这个活计?大夫都说了要我卧床静养呢!”
为了增加可信度,话刚说完,她就满脸痛苦的拿手撑着腰,一副随时要昏迷倒地的样子。
“是吗?为什么我看你好像精力还不错呢?刚才那叫声在我听来也是中气十足。”何丰挑眉。
刚还瞪眼的司时立马识相的耷拉下了眼皮,音调也一下低了好几个度:“呃,掌柜的,我背上的伤口好像又要裂开了反正这段时间也不会有客人来,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等养好伤我再”
只不过还未等她把话说完,便被何丰打断:“歇一日罚银二十文,你确定要休息吗?”
司时好悬忍住了即将出口的“三字经”,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那!就!多!谢!掌!柜!了!”
“算上之前你歇的十天,你这个月的工钱还剩下三十文。”何丰再次凉凉甩出一句。
司时已经难得跟他理论了,拔腿就往里屋挪。
果然奸商就是奸商,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不仅没有弃恶从善,而且还越来越刻薄了!
若是她之前还怀疑这个掌柜是别人假扮的,到此刻她却深信不疑了,人说祸害遗千年,像他们掌柜这样的奸商、祸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死掉的方大头等人,呢喃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残忍呢”
何丰见司时跟只气鼓鼓的青蛙一样扭头就走,但是因为背上有伤,所以她的行动又十分缓慢。
两种效果叠加在一起,便让司时暴走的举动看起来十分滑稽。
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这笑意还未达眼底,那似要气炸了的青蛙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了脑袋。
笑意散去,眼中阴霾重聚,何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又淡淡的转回了头。
司时气鼓鼓的回到住所,一想到自己背上的伤,还有即将来到的负债人生,便忍不住趴在床上懊恼的哀嚎。
“穿越人士不都是有金手指的吗?怎么就我一个人这么倒霉呢?”
这个问题司时不是第一次考虑了,事实上从她刚穿成乞丐时她就想过。
不说王侯将相、千金贵胄,就是普通的百姓也行啊,可她偏偏穿成了最底层的乞丐,而且还没有武功。
前世她的性格就比较咸鱼,但是因为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所以日子过得也还算不坏。
但是到了这里,一切似乎都变成了hard模式,而她没有了可以遵循的既定轨迹,便茫茫然如浮岛孤舟般随波逐流。
司时回忆往事,从她一开始乞讨,到后来到这客栈当店小二,似乎一切只要她不努力、不主动,日子就会过得越来越差
相反,她之所以能脱离乞丐的生涯,也是因为当初竭尽全力,甚至可以说是死皮赖脸的到处找活干,然后终于能吃得上饱饭了。
“看来这是一个对咸鱼不怎么友好的世界啊。”司时长叹口气。
她摸出怀里的人偶,拿在手中把玩。
这个东西是三年前在丐帮总舵,那个据称是神剑山庄堂主的人给她的,要她把东西带到神剑山庄去。
但是司时最后还是没去。
先不说她并不知道神剑山庄到底在哪里,就是知道了,她也不可能去。
不过虽然她不愿意去找那什么神剑山庄,但这东西她也没丢,就这么一直在身边放着。
人偶上,小少年的面容栩栩如生,正微笑的看着司时。
“唉,不管了!反正我才不要去当炮灰!”苦恼了半天,她还是把东西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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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西南小城凉风瑟瑟,不过司时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她已经快累得满头大汗了。
自从半月前这里发生凶杀案,客栈已经许久没有客人上门。
在此种情况下,掌柜何丰也没有再招伙计,这就导致现在客栈上下几乎所有的活,都是由司时一个人在干
司时一边架着柴,一边考虑如何跟掌柜的提招人的事。
锅里的蒸笼冒着腾腾热气,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司时拍了拍手上的灰,揭开锅盖,开始拿着筷子夹馒头。
给自己留了两个最大的,她看了看托盘里的东西,然后欣慰的点点头,端着朝楼上走。
虽然客栈一直没客人,但何丰却似乎并不在意,司时除了第一天的时候见他看过账本外,其余时间就再也没见他关心过生意。
每日几乎就是日出时她去开门,日落后她再把门板合上,清闲得很。
针对这种行为,司时曾提出过意见,说既然客栈开不下去了,不如给她一笔遣散费,然后把客栈关了,这样还能减少些损失。
对于她的这个提议,何丰未置一词,只是斜睨了她一眼,然后翻开了他的记账本
司时没想到这铁公鸡竟然还专门准备了个账册,里面不仅记录了他们每人具体欠他多少钱,连某时某刻谁不小心打碎了碟子、茶盏,各计多少钱等等一系列清单明细都记录得明明白白。
念完清单,何丰似乎心情很好,似笑非笑的问她道:“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你欠我的这些银子却是要怎么还呢?”
自此,司时便再不提关门一事。
只是客栈一直没人来,她也就不能收赏钱,到时别说还掌柜的债了,就连欠陆端的银子都不够。
“万恶的资本主义果真是无产阶级最大的敌人!”司时愤愤出声。
“你在嘀咕些什么?”声音从屋中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
没想到他耳朵这么灵,司时及时收声,并立即换了语气。
“我说午饭做好了,掌柜现在要吃吗?”
“进来吧。”
司时以前从没进过何丰的房间,她本以为这里会有许多名贵的摆件,说不定还有为了藏匿财物而故设置的各种小机关。
没想到实际情况却跟她想象中的相反,这里简单得一目了然。
房间里几乎除了一些生活必须用到的例如床、桌椅等物,其余什么都没有,就连墙上也光秃秃的,让之前想象力十分丰富的司时大失所望。
托盘放好,司时再次感慨了一下这个房间的空旷,便准备离去,没想到却被人叫住。
“你就让我吃这个?”
何丰放下手里的书,拿起一个馒头,看着她,冷冷出声。
早知他会这样问,司时毫无意外的转身,说出的话却带着隐隐的不舍:“要是掌柜的吃不饱,我那里还可以再匀出来一个”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何丰把那比石头还硬的馒头砸回盘子里,语气不善。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低了好几度,不过司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所以已经淡定很多,答得也从容。
“如果掌柜的不喜欢吃馒头,要不然换成昨天的炖豆腐?”
想当初掌柜让她开始做饭,司时就端了一盘半焦半糊的东西上去。
彼时何丰看她的眼神就让她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不过那时她确实是因为又要生火又要做饭,实在掌握不了这种火候,所以把饭菜都烧糊了,非故意所为。
因此,在她情真意切的狡辩之下,何丰便放过了她,同时司时也给自己打上了一个厨艺不好的标签。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又按照何丰的要求做过几次菜,只不过水平发挥得极不稳定,有时勉强能入口,有时却让人难以下咽。
比如说这和面,司之前就说过她不会白案,无奈何丰却不信,非要勉强她
虽然掌柜眼神很可怕,但是司时已经试探过好几次了,确定他就是以前那个人间葛朗台,因此也就放心大胆的作死。
何丰看着司时那亮晶晶的眼睛,嘴唇紧抿,犹豫到底要不要一掌拍死这个耍滑头的小二。
不过片刻后他又笑了:“你最好永远这么胆大。”
“什么?”
对于他突然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司时有些不解,疑惑看他。
何丰却并不解释,神色也恢复如常,对她道:“既然你不会做饭,那就去街上找个厨子回来,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客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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