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面前的人追问。
“当然记得了!当时你你就”司时抬着手,欲言又止。
“我就什么?”
你就一副冷面杀神的模样,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吓得司时连鼻血都不敢伸手去擦。
“你就长这个样子。”司时吞了吞口水,说了句废话。
“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把缺了两只腿的兔子递给司时后,黑衣人重新掀袍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期待。
可惜司时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顾修言没想到她这么笨,难不成自己的画像她都没见过吗?
司时抱着兔子啃了一口,发现虽然肉是少了些,但却意外的很嫩,便心情很好的回了一句:“我又不认识你,当然不知道你是谁呀。”
“那你怎么会记得我?”
如果没有记错,除了上次半夜,他只在司时面前露出过一次真面目,难不成过了几个月了她还能将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你长得好看嘛。”而且看起来很不好惹。
顾修言没料到她答得这么直接,有些意外,轻咳一声,然后又顺手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雪地中拾来的干枝似乎比春日时更干燥,因为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添火,现在火苗已经烧的很旺了。
橘红色的光将两人的面目映照的清清楚楚,就连地上的影子也在火光的跳动下时不时的挨近,看起来不像是两个陌生人,倒是像亲近的密友一般。
司时觉得火势太大,面上也被烤得有些发紧,便磨蹭着往后退了些。
察觉到她的动作,顾修言冷声道:“你很怕我?”
啃着兔子的司时睫毛轻颤了颤,随后才抬头,脸上也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大爷英俊非凡又武功高强,我敬佩仰慕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呢?我对大爷的敬重之情,便如那滔滔江水”
“闭嘴!”顾修言眉头紧皱,嘴唇也不自觉的紧抿。
跟司时一起在客栈呆了这么久,他也早发现了,这人凡是准备撒谎前必定要先冲你笑,然后再给对方带上各种高帽子。
他记得曾听她跟客栈的一个小二说过,说什么“如果是吵架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夸对方试试”,还说什么“如果找不到媳妇就进化成富户试试。”
当时他只觉得司时就是在胡扯,直到城里的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似乎也青睐那姓陆的书生,然后他又听到司时在梦中嘀咕什么,自己要进化成富婆,这时他才知道这人根本不是在平时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
司时被他一吼,立刻就缩了脖子,手里的兔子也不继续吃了,垂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状。
怎么这招对他不灵呢?
“行了,我还什么都没干,你就一副畏我如虎的样子,刚才”
司时抬头:“刚才什么?”
顾修言见她好奇的盯着自己,又悻悻的住了口,随手撕了些烤兔子腿的肉吃了,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到一棵大树下靠着准备睡觉。
见他闭上了眼睛,司时这才松了口气,又开始低头啃兔子。
第二天天还未亮,司时就被林间的鸟鸣声吵醒,她迷蒙的睁开眼,便见那人已经又生了一堆火,火堆旁的地上插着一根树枝,上面是一只已经烤好的兔子。
怪不得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见司时醒来,顾修言照旧把兔子分了一半给她,等两人吃过早饭,便准备带着司时离开。
“这位大爷”
“不要叫我大爷。”
顾修言眉头紧皱,总觉得这称呼越听越不顺耳。
“哦。”司时抿唇,又偷偷看了下他的脸色,试探道:“这位大哥?”
见对方没有反驳,她才继续道:“这位大哥,咱们现在要去哪里?是去无极门吗?”
是啊,他们现在去哪里呢?顾修言脚步微顿。
如果直接回平城,那她肯定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当初她跟那小和尚走的时候,自己才说过随她的便。
“不是。”
“那是”
“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问。”
唉,又是这一句。
司时有点着急,风流绪带她离开的方向肯定是往无极门的,可现在两人走的方向跟当初风流绪离开的方向完全相反,这样下去可不行。
正为难间,司时突然灵机一动,冲前头的那人道:“这位大哥,我昨天听少林寺的方丈大师说,他们准备联合几大门派围攻无极门,到时候两方必定打得难解难分,若是到时你趁虚而入,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那云天枢的遗物?”
见那人真停下了脚步,司时又加了一把火:“若是这位大哥真想练成绝世武功,成为天下第一,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啊!”
司时一双眼睛晶亮,满脸都是错过这次机会就要抱憾终身的表情,十分像鼓动别人加入传/销的洗脑份子。
顾修言却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把司时盯得发毛。
“真的,我还听灵台门的那个冷面女侠说想把人带回去审问,估计也是打着独占的主意呢!”
见面前人还是没有说话,司时心里有些惴惴的,便干笑两声悻悻的闭了嘴。
“你对云天枢的遗物很关心。”
这话说得很肯定,司时见他脸色发沉,怕他以为是自己也在觊觎宝物,赶紧摆手,道:“大爷这位大哥说笑了,我根本不会武功,要那武功秘籍有什么用?我真不想要!真的!”
说完她还使劲的点了几下头。
“呵,你只说不想要武功秘籍,可据我所知,云天枢的遗物中还有神兵,还有宝药,样样都是江湖人心心念念的至宝。若你真如自己所说的一样,从未觊觎过这些东西,那你又为什么会事无巨细的打听各种消息?”
顾修言神情冷漠,说到“心心念念”时,脸上更是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追捧它们的各路江湖人士,还是在嘲讽自不量力且还不愿意承认的司时。
“我真的不想要。”司时回得斩钉截铁。
她不想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也不想要那什么劈山裂石的神兵,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好好活下去。
顾修言牢牢的盯着她,司时也平静回视,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都默不作声,现场有些诡异的安静。
“嘶,脖子好酸,你先等下,等我先活动一下再来。”
过了片刻,司时先呼出一口气,然后左右晃动了下脖子,出声打破了沉默。
顾修言闻言也偏过了头,只不过他却没有兴趣继续跟司时玩瞪眼游戏,而是直接抬脚往前走。
算了,到时候自己随便问她些消息,然后再找个离平城近的村子把她丢下,省得一路上非得被她烦死不可。
两人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许是快出山林了,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条河,司时大喜,忙道:“这位大哥,我实在有些渴,咱们能不能暂时休息一下,我想先喝口水。”
顾修言出来得急也没有带水囊,昨晚喝的水都是化的雪水,现在要生火化雪确实麻烦,便点了点头。
司时虽然有些烦他劫走自己,但也觉得这人比风流绪好说话多了,要是风流绪,肯定让她直接吃冰雪。
她左右望了望,选了一棵树叶最大的树,扯着枝丫摘了好几篇树叶,这才小跑着到了小河的浅堤处准备用树叶舀水。
树叶被翻折成漏斗的样子,司时连着舀了好几次水才总算解了渴,等回头却见岸边坐着之人似乎正看着自己,便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等见岸上那人又转过头去,她才又换了两张树叶,盛了水小心翼翼的朝他走去。
“这位大哥,离开此处之后估计也难见到这样的河了,你要不要也喝点水?”说完她把水又往前递了递。
顾修言低头看看盛在树叶里的水,又看看司时冻得通红的手指,抿了抿唇,还是接了。
可他才刚放到唇边,面色就是一变。
“怎么了?”
司时心脏剧跳,见他低着头却没喝水,还以为是被发现了,一时之间她已经连自己怎么死的都已经想好了。
“这叶子是你刚才用的那张吗?”
呼,好悬。
“不是!我怎么可能给大哥你用我用过的呢?这是我特地给大哥您选的,你看这叶子多翠绿啊,折起来一滴水都没漏呢!”
“呵呵,特地,你倒是有心了。”
这话说得暧昧不明,司时正疑惑,却见他已经抬手将叶斗中的水一饮而尽。
顾修言把水喝尽了,两人又是一阵无言。
司时也有些讪讪的,又怕他发现,又盼着药效早些发作,正在那坐立难安,顾修言却以手扶额,敷衍道:“天色尚早,我们先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哦。”司时跟着乖乖坐下。
果然,没过多久,司时就见刚才还以手扶额的人现在已经逐渐转为靠在树上,等又过了一会再看,竟真的沉睡过去了。
“大哥”
“大爷?”
“大侠?”
连喊了三声都无人应答,司时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又挺住,她十分纠结的抿了抿唇,内心挣扎半天,还是决定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对方脸上拍了拍。
没醒。
又轻轻捏了捏,除了皱下眉头外还是没醒。
“呼,看来是真晕过去了。”
司时看着丢在地上的树叶,弯腰捡了起来,放在了荷包里。
“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真的一定要去无极门。”
又看了斜靠在树干上的人几眼,司时抿抿唇,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而去。
就在司时刚转身不久,之前还昏睡不醒的人却早已睁开了双眼,而且眼神清明,丝毫不像是中了迷药的样子。
“呵,贪嗔痴念恶,果真无人能逃出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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