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小姐?不就是昨天那个阳春白雪的主人么?”叶从筠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不会就是这金家的人将廉伯的菊花毁坏的吧?”

    “观其昨日行径,我猜是八九不离十了。”李云韶说道。

    叶从筠气闷:“廉伯为何不报官呢?难道就纵容她这样嚣张吗?”

    李云韶给她顺毛:“他人自有他人的苦楚,我们置身事外的,若是不清楚这各种情由,还是不要擅作主张了吧。”

    宋知绾还只能趴在床上,不能动弹,手中的书卷放下去,抬眼一看窗外的天光,扭过头道:“不如你们去看看廉伯?”

    “正巧我昨日为了避开那个花盆,推了廉伯的孙子一把,那人的头在床沿上磕伤了,你们替我将金疮药带去,再好好问候一番?好歹结识一场,廉伯平白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没办法拿花去比赛,孙子还受了伤,想必心情郁闷。”

    叶从筠一听,立刻站起身来,迫不及待道:“好啊。”

    宋知绾看了看李云韶,李云韶会意,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去去便回来。”

    韶娘心思细,之前也和廉伯很是有缘,或许可以劝劝廉伯就昨日一事去报官,或是请大夫来替廉伯的孙子医治,无论那一桩都是好的。

    李云韶和叶从筠到廉伯的住所时,正遇上他送大夫出去。

    “两位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廉伯,我们来看看您。”李云韶温声说着,举起手中的瓷瓶,“绾绾还托我们给您的孙子带来了上好的金疮药。”

    廉伯面露感激:“真是谢谢宋姑娘,谢谢二位姑娘了。”

    他将李云韶和叶从筠迎进去,又用破损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水,到底窘迫,难为情道:“二位姑娘见谅,我这家中,也只有这些了。”#@$&a;

    茶壶虽然破损,但好在干净,李云韶抿了一口热茶,笑道:“不打紧,这来时路上冷风吹得厉害,正需要这一杯热水暖暖身子呢。”

    叶从筠虽然没说话,可确实一口气将杯中的热水喝了个干净。

    廉伯见状,神色越发缓和下来。

    “两位姑娘,宋姑娘腰间的伤怎么样了?昨日一时情急,来不及问候,还要多谢宋姑娘救了我那孙儿一命。”

    “没什么大事,请了大夫来看,索性没伤到骨头,修养几日便能下床了,”%&a;(&a;

    李云韶将金疮药递给廉伯,关怀道:“廉伯,这金疮药效果奇佳,千金难求,您还是尽快给您孙子上药吧。”

    一拧开木塞,便有一股清幽的药香传来,确实是好药,廉伯眸光微深,也不再推辞,便让李云韶和叶从筠稍坐片刻,自己进房间里面给孙子上药。

    李云韶在屋中端坐,一面侧耳听着屋中的动静,一面仔细观察着这屋中的摆设,廉伯一个老人家能将屋中料理得如此干净也是不易,只是屋中还有些昨日未曾清理干净的碎土和碎瓷片,再加上屋中简陋的摆设,倒透着些萧条与冷清。

    “我不涂药!叫她自己来见我!凭什么将我推到在地上?凭什么?”

    一道粗嘎的充满着怒意的嗓音传来,叶从筠拧了拧眉,正要起身,却又被李云韶按住。

    里头又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那少年像是被说服了,没有再发脾气,李云韶和叶从筠凝神细听,却也听不见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该是廉伯回来了。

    “劳二位姑娘久等了。”

    廉伯从屋中走出来,原本的深色衣服却不知道为何染上了水渍,几乎是湿了半边肩膀,里头那个少年刚才发那样大的脾气,廉伯竟然也不恼。

    “廉伯,您这孙儿也太懂事了些,这大冷天了,怎么能将水泼到您身上了呢?”

    叶从筠没看见李云韶的眼神暗示,一时气急,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廉伯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反应过来后立时回头就要将门关上,可还是晚了一步,陶青花瓷的茶壶一下子从还没关严实的门缝里撞了出来,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还伴随着少年人粗嘎的充满着愤怒的声音:“给我滚!都给我滚!”

    “从筠!”

    李云韶拉不住叶从筠,小姑娘已经义愤填膺的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往屋中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们分明是好心,你到底有没有教养,你——”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叶从筠看着屋中的人,面上闪过一丝惊惧,李云韶好不容易拽住了叶从筠的袖子,察觉到她不对劲,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那屋中昏暗,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赤脚站在光影里,黑发如瀑挡不住他面如冠玉,只是极其可怖的是,他那苍白俊美的脸庞上竟然交错纵横着无数红痕,他眼瞳漆黑如墨,眼珠微微发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浑身戾气,美丽又可怖。

    李云韶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正要细看的时候,眼前的门却“砰”得一声关上了。

    “对不住,二位姑娘,我这孙子身患重病,自小便脾气古怪,老头子已经习惯了,”

    廉伯面上虽然仍旧温和,但眼中的眸光却不如方才那样慈爱了,“二位姑娘若是无事,不如就先回去吧?寒舍简陋,怕是没法儿招待二位姑娘了。”

    叶从筠被那屋中的少年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此举实属冒犯,面对廉伯表面客气实则赶客,又羞又恼,便拉着李云韶告辞了。

    “绾绾,你是没看见,那少年的样子当真是可怖,眼睛就这么瞪着我,我差点就喘不上来气了。”

    回到宅子里,叶从筠同宋知绾抱怨:“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对这么照顾自己的祖父这样发脾气啊!长辈终归是长辈。”

    李云韶沉吟良久,听见叶从筠这句话才忽然抬起头:“那要是主仆呢?”

    叶从筠有些懵:“什么?”

    宋知绾却是明白的,沉声道:“那少年的模样,和廉伯站在一起确实不像是爷孙。”

    “而且,我总觉得,那少年有些眼熟……”

    李云韶在脑海中思索一阵,也没想起什么重要的线索,不由得有些失落:“却也只是眼熟,仔细一想,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无事,廉伯一个老人家,照顾一个重病的孙子定然十分不便,我们叫人去帮帮手也就是了。”

    “廉伯不是想要在菊花展会上拔得头筹,好给他孙子治病吗?我们就先请个大夫去看看,就说是,”

    宋知绾的目光落在叶从筠的身上,面带笑意,道:“就说是从筠冒犯了他,给的赔礼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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