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赛的话音未落,你就感到连同马诺洛在内的几人,好似都在用凶恶的目光看着你。
迟来的飞行后遗症,令你有几分晕头转向。
“在那之前,”豪赛开口,抬起了手,“您还记得合约上的内容吧。”
“嗖”的一声,你侧旁的墙面上开了一个洞,距你的脸侧只有不到十公分。子弹飞速驰来,好似还冒着烟,你甚至没反应过来。
“不愧是终结者,眼睛都没眨一下。”豪赛点头称赞。
“什么意思?”你的脚步微微往后挪了一步。
“难不成您忘了?按照合约,我们测试您能力的机会。当然当然,请您放心,毕竟是在passione的地盘上,我们不会伤害到平民,那么,”豪赛笑眯眯地抚掌:“现在就开始吧。”
这下你知道你完全弄错了。不,对方也有问题,
总之结论是:你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泰贝林。
而且若你的猜测正确,这件事也不能说和你脱得了干系——但你分明是来度假的,为什么会要开始玩大逃杀啊!
此时此刻,想这些没用。
子弹朝你追来,落在你身后。还好阿玛尔菲的构造错综负责,只要你稍转个弯,就能让人失去目标。
值得庆幸的是,你不会死,就算受伤,到最后总能活着。
豪赛虽说不会伤害一般人,你还是往人少黑暗处跑去。穿过一座又一座石拱门,迈过一级又一级台阶,你逐渐失去方向。于些微光亮的照耀中,你路过摆成一堆的圣母像。
你跑得酣畅淋漓,竟不可思议地躲过了全部的攻击。
心脏跳得厉害,你甚至开始享受这份被追逐。
又是一个转弯,你来到一座小院里,奔向唯一的那扇门。
门内又是长长的台阶,两边有房门,你像是进到了居民楼里。坐在家门口聊天的老奶奶,睁起小小的双眸,朝你喊:“coraggio,bella(加油,美人)!”
你跑得气喘吁吁,还是挥手回道:“grazie,bella(谢谢,美女)!”
你一口气爬上四层楼,推开顶楼的门,脚步慢了下来。初夏的风已带着温热,你任汗水滴落,望向四下。
阿玛尔菲建在山上,建筑若梯田,一座比一座高。你已来到半山腰的位置,下方灯火通明,靠近此处,人烟已少之又少了。
到了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
在“唰”声中,从你后方蹿出了一群人,紧接着,距离格外相近的几幢楼楼顶,也接连现出人影,将你包围。
你始终没受伤的原因,终于得到了解释:你是被他们引到了此处。
“你们打算把我打成筛子吗?”你提高声音。
“既然你是终结者,危险的是我们。”站在最前面的人开口,像是在用笑意化解紧张的情绪。
反正已经没有人了,你将手伸进口袋。
在齐刷刷的打开扳机声中,你的手一顿,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好几声笑响起,你轻吸了口气,面庞也染上了笑容,扬起了手。
就在你打算开始这场对峙前,另一阵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像是在拍打水面,扇过空气,密集的声响聚在一处,轰若狂风,随即一片乌泱泱的影子,冲上了楼顶——
眼睛捕捉到物体后,会通过神经传至脑袋,加以解析后才能被人理解。
黑衣人们认清袭来的影子前,就已被包围了。
数百只蝙蝠若龙卷风,好似众人在特兰西亚瓦尼期盼看到的怪异,将你们裹挟。
枪响声不绝于耳,你的手腕被拉住,下意识要挣脱,看清后却的脚步一转,跟着来人跳至另一层楼上,进入楼道。
楼里的灯坏了,闪了又闪,半亮不亮。
来人将你紧紧地搂在怀中,仰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在将你搜寻。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移开了所有距离,让残存的防备都融化得无影无踪。你被来人揽在怀中,嗅到他身上的香水气味,有些甜涩的气息,在初夏里漫开。
你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心跳声,只是不知出自你自己还是来自他的身体。
声音逐渐远去,确认没有危险,来人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你。
“没事吧?”乔鲁诺听上去有些紧张,但还保持着自持。
他按着你的手臂,视线已在探寻,像是要将你的手拉高,把你当成洋娃娃般仔细诊断。
“没什么大碍,就是,”在他蹙起眉头后,你笑着,“又累又渴。”
也算久别重逢,你望着他,笑意完全没法消失。
乔鲁诺·乔巴拿却笑不出来,一点儿没法笑。
在几番内心挣扎后,他说:“先回去吧。”
乔鲁诺走在你的身旁,若按照往常见面,他已紧紧地拉着你的手,不会松开。今天他却与你并肩,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很远,总显得有几分冷淡。
你对他说在机场一路行来的事,他安静地听着,在一家店前停下。
刚才已经买了水,你喝够了,这回他对店主说:“两杯柠檬利口。”
“我还没到——”
“法定饮酒年龄?”他回身将一个塑料杯递给你:“这里是十六岁。”
阿玛尔菲盛产柠檬树,就种在山间,利口酒的酿造方法每家不同。在东京,你自然也偷偷喝过酒,但不是很喜欢。
拿着杯子下楼,你总觉得乔鲁诺不对劲,非常不对。
中途遇到搜寻的敌人,他拉着你躲进一旁窄巷,手还落在你的头上,像是要护着你,又像是要将你按进他的身体里。可人一走,乔鲁诺又立刻退开。
你虽觉得奇怪,也没受太多影响。久别重逢的情侣,或许是这样?
这杯口味清爽的酒下肚后,你比刚才还要飘飘然,心情更像是在郊游了。
“他们为了履行‘合约’,引你到楼上?”乔鲁诺确认。
你点头。
“要接的是谁,你有什么头绪吗?泰贝林这个姓氏很少见。”
你摇了摇头,没有提起自己的猜测,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只问:“米斯达不在吗,怎么会漏掉我?”
正在赶来阿玛尔菲路上的米斯达,打了个喷嚏。
“他的失误我会处理。”乔鲁诺说。
米斯达说是工作人员的错误,导致他漏掉了你。但你和豪赛的成员一路上的对话,也全都对上了,这个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还在一日之内发生……
“该你说了,”你拿过乔鲁诺手中套在一起的两个杯子,扔进垃圾桶,顺势揽住了他的手腕,笑意盈盈,“豪赛是什么情况?”
你的脑袋蹭到了他的手臂,微微抬头看着他,一双微醺眼睛闪动着迷人光彩。
乔鲁诺静静地凝视着你,心脏连同身体都有些发热,但他随即压低眼眸,克制着情绪,任你拉着他,并不做其他。
乔鲁诺告知了你前因:“passione在和豪赛谈判。”
他没用三言两语打发你,而是从罢工的传统开始说起。
如今在罢工前,有的工会甚至会发出通告,让可能会受罢工影响日常的人做好准备。也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罢工活动已是生活并不意外的一部分了。
你听得认真,同他一起来到海滩旁的停车场。乔鲁诺拉开车门,你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在阿玛尔菲开车,需要一颗极其强大的心脏。
市镇上的道路是单向通行,两边都是房屋,稍一不注意就会产生剐蹭,造成事故。出了镇子,车又要行经一圈又一圈狭窄的环山公路,惊险至极。还有人编出了当地大巴司机培训不到二十小时就领证的笑话,意思是如此这般,才能让乘客体会到飞一般的感觉。
接近深夜,车子寥寥无几,在市镇上,乔鲁诺控制了速度,不过你也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上近在咫尺的屋子,尽量往中间靠。
驶离镇子,乔鲁诺一脚踩下油门——
第一个转弯,你就受不住了,反手抱住车座,扭头问道:“所以你从刚才开始到底怎么了!”
“你觉得我怎么了?”在一片吹来的海风中,乔鲁诺的声音清澈,反问:“你知不知道阿玛尔菲每年发生多少起从楼上跌落的事故?为什么不告诉豪赛真相?”
你的声音也在风中飘散:“他和你不共戴天,还想你死掉,我落在他的手上不是糟透了——”
“不,只要你说你是我的恋人,他就不敢动你!安妮,你很清楚!”
乔鲁诺的声线平稳,车子却和箭矢一般,飞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只要他稍微没控制好,你们就可能冲出栏杆,和电影里的场景一样,冲向一片漆黑的海面,直接殉情。
想到可能发生这般场景,你几乎要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刚才他抱着你躲避敌人时,你很心动,现在你的心则处于另一种意味上的疯狂鼓动。
“拜托你,开慢一点!”你一手紧紧地抓住椅边,另一只手拉着低处的扶手。
风吹乱了你的头发,你是真的紧张。
“面对那么多枪口你都不怕,现在又怕什么?安妮,别和我说你没想到,你没有无神经到和海葵一样。”乔鲁诺一下就将你看穿,说出结论:“你在故意惹我生气,想让我担心。”
好吧,你是有这个想法。
如果对乔鲁诺说你被他人追赶,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一想到他会因担心而生气,你就倍感期待。
当然,这只是你没逃走的部分原因。
见你没接话,乔鲁诺压下眉头,放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道:“安,你做到了,非常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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