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编似乎看出苏芸有些情绪,问道:“怎么了小苏,这么好的事情,别人想抢都抢不到,你还不乐意去吗?”
“那个……孙主编,我确实觉得最近您太偏爱我了,别的同事恐怕会对我有意见,对您也有意见,不利于咱们报社的团结。您看是不是这次您让别的同事去呢?”
孙主编挑了挑眉毛:“嘿,我说小苏,这可不是你风格啊!是谁对你和我有意见了?让他们直接找我来谈!咱们报社为什么是广江第一大媒体,就是因为咱们不搞论资排辈那一套,从来都是能者上。我看好你,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孙主编这样一说让苏芸不知道再找什么理由推脱了,只好又带上邵思文奔邱玉和任新梅的住处而去。
今天这个院子里和第一次来时冷冷清清的样子不同了,围着不少人,不是扛摄像机的就是拿着录音笔的,明显都是记者。记者们的嗅觉特别灵敏,不知道怎么都找到了邱玉和任新梅的住处,在这里堵着,想获得第一手材料。那间大瓦房却是大门紧闭,有人在外面敲得急了,里面就会传出一个女人的吼声:“都走!不欢迎你们,不接受采访!”
苏芸是一个记者,也是一个人。见到此情此景让苏芸感到恼火,她相信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家被一群陌生人围着,还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偷窥,而她现在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份子。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产生出一种对自己职业的厌恶,这似乎是参加工作三年以来的第一次。
苏芸的感觉一点没错,这些天,外面经常被人围着让邱玉烦透了,想安安静静睡个觉都成了奢望。她不敢出门,任新梅也很少出去。家里没什么菜了,也没胶水可用,两个人合计了一下,还是得出去一趟,买些菜回来吃,顺便再买瓶胶水,往玻璃上再多粘些报纸,高处也得粘上,免得外面的人能偷窥进来。
任新梅换好衣服,拿着一个布兜子推开房门。院子里的记者们呼啦一下围拢过来,长qiang短炮地对着她:
“您是受害者的家属吧,医院给了你们多少封口费?”
“具体情况和我们说说吧!”
“医院还有没有其他黑幕?”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些人让任新梅不厌其烦,尤其是某个记者问出的最后一句,听得她心里一惊,无奈地解释着:“不接受采访,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房门口到院门口短短几米的距离任新梅挤了好半天才挤出来,然后就飞也似地跑了,后面还有不离不弃的记者跟着她。
为了获得新闻而采用这样一种狗皮膏药似的方式令苏芸不齿,她站在原地没动,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邵思文说:“咱们走吧。”
“不是让咱们挖更多新闻呢吗?这就走了?”邵思文不解地问。
苏芸没回答,一扭脸离开了,邵思文只好跟在身后也离开了这个小院。
李涵将胶水送检三天之后,结果出来了,输液瓶上的胶水成分和护士台上捡到的胶水瓶里胶水的成分一样。
邓一新听说这个消息欢欣鼓舞,他觉得离揭开最终的真相只差一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证明这瓶胶水是任新梅拿来的。可是这一步该怎么做呢?任新梅已经审问过了,咬死不承认。医院里又没装摄像头,真让邓一新发愁了。如果证明不了胶水是任新梅的,前面所有事情等于全白忙了。
想不出办法的邓一新来找李涵商议,李涵最终建议找邱玉来问问,说不定她会知道什么情况。邓一新一听眼睛亮了,对啊,他总想着任新梅,怎么把邱玉忘了呢!邱玉也是事件的受害者,和任新梅肯定不是一头的,两人又成天生活在一起,了解一些外人不知的细节是非常正常的。
人往往会有一种思维定式,就算是非常聪明的人也容易陷入思维定式当中,只知道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而没有意识到换一条路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比如美国国家航天局曾发现航天飞机上一个零件总是出故障,花费很多人力物力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最后一个工程师提出,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个零件。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建议是对的,这个零件确实是多余的。
邓一新是个聪明人,可是他有时也会陷入思维定式。这也说明团队合作的重要性,不同的人取长补短通力合作能够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邓一新和李涵都是这个团队中优秀的成员。李涵的建议让邓一新看到了破获案件揭开真相的曙光。
达成共识之后,李涵派出小聂和另一位警察到邱玉家去找她,想把人带到警队协助调查。再次见到警察上门的任新梅慌了神,心中特别不安,又哭又喊撒泼打滚地叫着:“你们不能把她带走,她刚刚小产,还没恢复好呢!”
邱玉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嫂子,这样过激的态度让她觉得很难以理解,一直在劝她:“嫂子,我没什么事了,跟他们去一趟没关系的。”
“不行!你们警察凭什么随随便便抓人啊!”任新梅双手抓住门框,将邱玉拦在里面,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小聂可不吃她这一套,拿出一张公文:“请她去协助调查,这是公务,你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可以把你抓起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这是欺负人!”
几天过去了,小院里的记者不像苏芸来时那么多了,可三三两两还有几个。警察来抓人让这些记者们的神经又兴奋起来了,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难道这起事件不是医疗事故吗?”
小聂没搭理这些记者,还在和任新梅对峙着,几分钟之后,面对这个顽固的女人两位警察都失去了耐心,小聂喝道:“把她也带走!”
说完,两位警察一左一右抓住任新梅的胳膊拧到身后,她立刻动弹不得了。就这样,邱玉和任新梅一起被带到了警队。
邱玉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任新梅却像吃了火药一样不停地骂骂咧咧。到了警队,两个人就被分开,邱玉被单独带到一间询问室里。
当李涵将证物袋里的红盖胶水拿出来的时候,邱玉立刻认出来了,还没等他开口问就主动说道:“这胶水是我家的,我这几天还在找呢,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李涵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心中满是欣喜,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问:“你确定这是你家的?”
邱玉拿过来又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我家的,这上面的贴纸还是我贴上的。我的呼机上也有这个贴纸。我买了一整张凯蒂猫的贴纸,只用了两小张,一张贴在我的呼机上了,另一张贴在这瓶胶水上了。”
“你的呼机在哪儿?”
“刚才进来的时候被你们的人收走了。”
有些时候转机来得就是这么快,对邱玉的询问可以说是全不费功夫。
听邱玉这么说李涵立刻命人去把邱玉的呼机拿过来。不一会儿,一名警察拿着邱玉的寻呼机回来了。李涵拿在手里一看,寻呼机背面还真有一张同样风格的凯蒂猫贴纸。
“你家平时除了你还有谁?”李涵问。
“就是我和我嫂子,任新梅。有什么问题吗警察同志?”
李涵没回答邱玉的问题,又问道:“你剩下的贴纸在哪里?”
“还在我家呢,写字台的抽屉里。”警察一连串的问题让邱玉一头雾水,“怎么了?这个胶水有什么问题吗?”
李涵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底,没再问什么,让人把邱玉带出去,之后他立刻申请了一张搜查令,派人去邱玉家里寻找那张剩下的贴纸。贴纸很好找,就在邱玉说的地方——写字台抽屉里。
李涵看着证物袋里面的贴纸,再次面对任新梅坐下时,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任新梅如坐针毡一般坐在椅子上,眼珠子不安分地转着,嘴里不停小声嘟囔:“你们又把我带来干什么?我是守法公民,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李涵轻蔑地哼了一声,拿出那个红盖胶水问道:“这个你认识吗?”
这个小瓶子任新梅太熟悉了,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她一直心怀侥幸,没料到这瓶胶水还是会跑到警察这里,不过依然装作镇定地说:“这是什么?我不知道。”
“任新梅,你负隅顽抗也没有用,我们有证据证明这瓶胶水就是你家的!你家的胶水怎么会跑到医院去呢?”
“谁说这是我家的!胶水都长这样……你别血口喷人!”任新梅神色慌张,虽然还在极力辩解,但是声音明显没了底气,已成强弩之末。
李涵明白,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又拿出从邱玉家里搜出来的贴纸,上面缺少的两个形状一个和胶水瓶子上的贴纸一模一样,另一张和邱玉寻呼机上的一模一样。
“看见了吗?这是你家的贴纸,和胶水瓶上的一模一样,邱玉都亲口承认了,你还敢抵赖!”
“这这……”任新梅有点绷不住了,改口道,“我也记不清了,就算这贴纸是我们家的又怎么了?”
李涵冷笑一声,又拿出那份检测机构出具的检测报告:“输液瓶上的胶水成分和你家里这瓶胶水的成分吻合,你怎么解释!”
李涵说完,“啪”的一声,将报告拍在桌子上。此时的任新梅撇着嘴角,嘴唇颤抖,脸上的肉也直哆嗦,表情难看极了。她似乎还想辩解,但却找不出什么理由了。
嫌疑人的心理防线马上就要崩溃,李涵接着说:“就是你,将输液瓶上的标签调换了,用这瓶胶水重新进行粘贴,导致病人输错了药造成流产!现在证据确凿,你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涵的声音震得整个审讯室嗡嗡作响,话音刚落,任新梅突然“呜呜呜”地哭起来,憋得满脸通红,好像有一肚子委屈。
任新梅蹭了蹭眼角的泪水,说:“因为她老能怀上孩子,我却怀不上孩子,我不想让她生孩子……”
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后面的事情往往就毫无阻力了,任新梅哭哭啼啼地讲述了她的作案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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