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人被怒吼吸引视线，看见一个男生沉默地站在父亲样的人对面，便明白这又是家长来网吧抓小孩了。
男生穿着黑色套头卫衣，半垂着头一言不发，身形绷得很紧。
他身后的网吧里，有几个学生在门口探头探脑，陈音佳远远认出了陈因年的同学，那小男生也一直眯眼打量着她，估计是觉得眼熟。
陈音佳本来是要过去的，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和她一起的姜楷枫也停下。
“阿姨也在。”陈音佳迟疑地解释。
指的是跟父子俩隔了段距离的一对母女，母亲穿着黑色大衣，气质温柔，小女孩不过七八岁，站不住，一直在左顾右盼。
那是陈父的再婚妻子和女儿。
如果只是陈因年和陈父，陈音佳还能过去，但现在他们一家都在，陈音佳就不太方便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小女孩先看见了他们，脆生生地叫道。
“音佳姐姐。”
那边几人都看过来。
这下是没法直接离开了。
两人走过去，黑色大衣的女人率先对陈音佳笑了笑。
“音佳。”
“何阿姨。”陈音佳跟她打了声招呼，伸手摸摸小妹妹的头，又把手缩回口袋，看了眼陈父，扫过一直没抬头的男生。
“怎么都在这里？”
那对父子显然不会回答她，何阿姨扯出一抹笑，目光看向姜楷枫，问陈音佳：“这是？”
“我同学。”陈音佳顿了顿，想着他们应该认识，“姜楷枫。”
姜楷枫跟何姨点了下头：“阿姨好。”又看向陈父，“陈叔叔。”
陈父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但语气收敛了一些。
“噢，是小姜总。”他看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这么晚，你们怎么在这？”
这里本来不该姜楷枫说话，但陈父是看着他问的。
心里对这对父女的关系有了数，姜楷枫答：“回来看老师。”
说的倒是很顺口，大晚上回来看老师。
陈音佳看了他一眼。
“行，那你们早点回去吧。”陈父也不在意这话是真是假，对姜楷枫道，“晚上不安全，麻烦你送一下她。”
姜楷枫没应，他看陈音佳可不打算就这么走。
“不急。”陈音佳把围巾拉下来，露出脸，“本来还想去看看陈因年的，没想到在这碰上了。你们刚刚怎么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小妹妹回答：“哥哥很久没回家了，我们来找他。”
陈音佳一愣：“他不是住宿吗？”
陈父冷笑一声：“连你都没说啊。”他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陈因年，“要不是老师今天打电话，我也以为是住宿呢。”
所以这是自己改了走读还一直没回家？
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半垂着头的男生终于动了动，抬起眼，隔着长长的额发看过来。
“姐。”
陈音佳张了张嘴，没跟他说，先看向陈父。
“你要带他回家吗？”
陈父皱眉：“他不该回家？”
“先让他去我那里住吧。”陈音佳道。
“有家不回像什么样。”陈父转过头，“你也赶紧回去。”
“他不想跟你回去。”陈音佳让语气平静下来，“我那离学校不远，也没有别人，他上学写作业都比较方便。”
“怎么，家里是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了？”陈父冷嘲，“他想不回就不回，十七岁了还搞叛逆，居然让我们来网吧抓人，也不嫌丢脸？”
陈音佳心底有股火蹭蹭往上冒，她嗤笑一声。
“十七岁怎么了，十七岁就不是你儿子了？你要是不想养这个儿子就别养，你之前管过他么，到这种时候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来管教。他为什么不想回家你不清楚？家里最让他不满意的不就是你吗？”
陈父面色一沉，怒气有如实质，他张口要说什么。
“我跟我姐回。”陈因年打断他，“你们也该回去了，小朋友明天还要上课。”
……
几个学生领着陈音佳他们进网吧。
“我靠，还是姐姐厉害，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一个男生冲陈音佳竖起大拇指，语气特别陈恳。
另一人感叹：“不愧是姐姐，我刚刚还没认出来，这气势真的跟阿年如出一辙。”
陈音佳笑着应付了几句，等他们一走，她就立刻把手放进口袋里，脖子一缩，低声抱怨：“冷死了啊。”
姜楷枫倚着墙，看得好笑。
“怎么没带手套？”
“本来要带的，没找到。”她答。
他们并排站在墙根，眼前是一排一排的网吧电脑，陈因年在收拾书包，几个同学都在边上跟他开玩笑。
有个女生抬手要去摸他脸，被陈因年躲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女生逗笑了，作势打了下他。
陈音佳道：“刚刚不好意思啊，该让你先走的。”
“没事，你不介意就行。”姜楷枫没想问她家事，换了个问题，“等下你们怎么回去？”
“打车吧。”
“没开车？”
“懒得开了，脚疼。”陈音佳语气耷拉下来。
姜楷枫问：“那我送你们？这个点不好打车了。”
晚上确实不好打车，陈音佳道：“那我不客气了啊，麻烦你送一程了。”
他轻笑着：“嗯。”
很快，陈因年背着书包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些同学。
“走吧。”陈因年道。
刚刚都没发现，这会站在灯光下，离得近了，陈音佳才看见他右脸上有红印。
“他打你了？”陈音佳皱眉。
陈因年没答，偏了下头：“先走吧。”
小吃街的人已经散了，路边摊收走，部分店面也拉下卷闸，那些学生跟着一起出来，都准备翻墙回学校。
两个毕业已久的人站在后面，看这些高中生一个个伸手矫健地翻过去，陈音佳闷在围巾里笑。
“真的变成回忆青春了。”
上了车，姜楷枫把空调打开，让陈音佳输导航地址。
后座，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陈因年问：“怎么称呼？”
陈音佳想了下：“哥哥吧。”她偏头看了眼姜楷枫，“叫姜哥就行。”
“男朋友？”陈因年问。
姜楷枫很淡定地启动车，像是没听见。
陈音佳不答反问：”刚刚那个是女朋友？”
“不是。”
“嗯，我也不是。”她声音带笑。
从静海实验到陈音佳家里也就半个小时，可能是白天太累，在车里脱了羽绒服，陈音佳靠着副驾驶迷迷糊糊睡着了。
车内只有导航偶尔出声，姜楷枫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陈因年在后面低头看手机，过了一个红绿灯，他开口：“姐，你……”
“她睡了。”姜楷枫轻声打断他。
陈因年抬头，从车内后视镜里跟他对上视线，没再说话。
过了十多分钟，车停在小区门口，陈音佳才被叫醒。
她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麻烦你了。”
“赶紧回去睡觉吧。”
姜楷枫靠着车窗，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掺着点笑。
陈因年已经在车外面等着了，陈音佳解开安全带，下车关门前冲他笑了下。
“谢谢姜哥啊，下次见。”
……
家里，陈因年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陈音佳给他涂芦荟胶。
“什么时候退宿的？”陈音佳问。
“上个月，嘶……”
“别动。”陈音佳稳住他的头，“干嘛不找我跟妈妈？”
陈因年不说话了。
瞥了他一眼，陈音佳换了个问题：“之前住哪？”
“跟同学在外面租房子。”
“哪来的钱？”
“赚的。”
陈音佳涂完，擦了下手。
“下次别跟他来硬的。”
陈因年抬眼：“你也一样，他讲他的，你别理。”
“嗯。”陈音佳笑了下，一把揉上他的头。
男生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下来。
“刚刚那个，”他想了下称呼，最后还是用全称，“姜楷枫，不是男朋友吗？”
“不是。”陈音佳无奈地强调，“只是朋友。”
“是吗。”陈因年想起车上的情景。
就是，直觉不太对。
-
晚上，城市道路边亮起暖色的光，红黄车灯在马路上时隐时现。
姜楷枫在红灯前等着掉头。
手机屏亮了一下，是微信消息。
【孙逸飞：先试探还是先表白？】
好家伙。
姜楷枫挑了下眉，居然是情感问题。
红灯还有四十多秒，他正想回复，对面的下一条消息紧跟而上。
【孙逸飞：算了。你一个喜欢人家六年还被当朋友的人，不是很靠谱】
【j：……】
【j：是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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