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就像陈音佳想的那样，只是一个漫画工作者的八卦而已，其实并不会有实质影响。
但网络攻讦正是因为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才如此泛滥。
也就是陈音佳脑子发晕，没去看学校论坛，也没看微博艾特她的转发，没看到攻击性的评论，才能这么简单地处理事情。
这个视频内容足够引起八卦讨论，何况从首都大学论坛里传出了一些内幕消息，讨厌她的人找到了切入口，一拥而上。
【你们口中的甜妹咦，不知道谈过几个了】
【？？一张嘴就能乱说？人家本校的都说是男的海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性了？】
【粉丝也是好笑，一边说她只是个漫画人一边又营销甜妹漫画家，翻车了就说只是个漫画家了是吧，她什么时候靠漫画出名了吗？不是一直靠脸吗？】
【上面的辱漫画家了，她到现在都还没什么作品，出道即红，要是不在光映不是金娴带，都不一定有这个水平】
【我看这回人设要翻车了怎么办吧，长得单纯，但看她做事可不一定这么单纯，没点手段怎么红这么快】
【三天两头断更请假，说真的不如当个网红吧，起码脸能看，比她画的强多了】
【视频里两个男的长得都还挺帅的，我们甜妹是真的有点本事】
尽管关注事情的人还不多，但恶意已经接踵而至，一些漫画圈bot下面也有相关评论。
维护她的也不在少数，毕竟陈音佳确实吃了人设的红利，有很多粉丝。
然而越吵，越乱。
酒吧门口，门一推开，魔球灯光和音乐声倾泻出来。
金娴刚到首都，她在酒店办理好入住过来了，等她的事以前杂志社的几个同事，都在首都混，听说她来了都要聚一下。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她低头回消息。
【金娴：先不用管，我看过了，没到造谣的地步，而且只是圈内粉丝读者在关注，工作室出面会闹大】
【金娴：一定要出声明的话最好就事论事，我们只是公司，不要涉及她私事】
才九点钟，舞池中间还没人，dj在前面调试。
服务员带着她从舞池边卡座前走过，酒吧喧闹歌声人声中，‘陈音佳’三个字钻入金娴耳中。
她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左手边的卡座里，大概五六个男女坐在一起。
其中还有个面熟的，是刚刚视频里见过、上次在光映也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音佳前男友。
“……那张脸就是天然钓，现在流行的纯欲风我感觉就她那样的。”
“啧，这种床上操起来可带劲。”
“文浩，你这回是想搞她还是想上她啊？”
周文浩似乎笑了下，声音轻佻：“都想。”
有人笑起来：“懂了，还有后招是吧。”
金娴眼眸沉了沉，视线从这几人身上扫过。
前面的服务员见她没跟上来，疑惑地回身，金娴敛起目光，继续往前走。
……
因为感冒睡了一晚上的陈音佳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热搜上两个社会新闻的词条爆了。
首都酒吧五名男女涉嫌嫖娼被捕
首美男神嫖娼
舆论发酵很厉害。
【卧槽卧槽，这不是首美传说吗，连续上了三年首都大学的招生宣传片】
【昨天他还回首美搞讲座了！我的天，属于是魔幻世界了】
【我还看了个视频来着，他前女友扇了他一巴掌】
【扇得好啊啊啊我在校的时候就想扇他了，当初论坛还有份他的前任名单，搞得跟皇帝登基选妃一样，妈的恶心死我了】
【先说了，不管iris跟他怎么回事，我无条件支持她这一巴掌】
【pc没得洗】
陈音佳是上午被微信消息给震醒的。
头疼。
她一醒就觉得难受，喉咙也不舒服，干涩得厉害，一吞咽又哽得疼，呼出口气都感觉是闷热的。
她摸过还在持续震动的手机。
工作微信她一直开着免打扰，有提醒的微信消息都是私人微信，她昨晚睡得早，微信未读太多了，现在正在给她发消息的就有几个人。
【楚世溪：宝贝宝贝，你那个前男友被爆啦】
【16级室内徐莹：！佳佳！！漂亮！那个死渣男终于被制裁了！！淦，恶心死我了】
【娴姐：有事找你，有空给连个视频说】
【因年：姐，看见报个平安】
【郭熙：牛逼啊，你跟姜楷枫在一起了？那天我就说他眼神不对劲，真服了你们两个，这么久了能搞一起】
……
还有在国际班群聊一直在往列表上顶。
【视频那是不是姜哥？怎么回事，你们都在首都？j佳】
【是不是有情况啊你们俩】
【佳佳现在还好吗】
消息有点多，红点未读见不到底，有些人昨晚就联系她了，陈音佳都没看见。
头疼。
她简单扫了一眼消息，又无力地将手机拍在床上。
呼吸间都是灼热干燥的气息，感觉又冷又热，好像更严重了。
刚刚看见的文字在脑海里打转，大脑试图处理信息失败。
什么渣男？谁上热搜了？姜楷枫又怎么了？
思绪混沌间，手机铃声响了，在手里震动，她甚至反应了一会才接起电话。
“……嗯？”差点没发出声，只能出来一个音节。
对面顿了一瞬，才放缓声音问：“没醒？”
这声音是姜楷枫。
喉咙又疼又干，她不自觉皱着眉，不太清醒，也只是应了声：“嗯。”
“我等会带早餐过去，喝粥吗？”
“……嗯。”声音哑得厉害。
挂了电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间听见了敲门。
第一反应是谁这么烦，然后才想起来，是姜楷枫说了要过来。
头疼得像要炸开，一坐起来，就好像脑子里疼的那一团从脑门往下坠到后脑勺，晕眩感笼罩一瞬。
外面的人只敲了开始两下，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姜楷枫：我在门口】
陈音佳没回，起来去给他开门。
打开门，姜楷枫就见到倚着墙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陈音佳，脸色不太好看，偏偏脸颊泛红，双眼像隔了层玻璃似的雾蒙蒙。
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还是单薄的居家服，深蓝色纯棉的开衫长袖和长裤，衬得她更瘦了。
这下都用不着量体温了，一看就是发烧。
陈音佳没力气站不住，把人放进来就往回走，坐到床上，又感觉一阵眩晕。
窗帘被拉开，阳光落进来，有点刺眼。
装粥的打包盒放在床头柜上，姜楷枫拖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先吃点东西，吃完测一下体温，要是温度太高我们就去医院。”他嗓音微沉，又在目光触及到她时缓下，怕她听不懂似的，又问，“好不好？”
陈音佳现在脑子混沌得很，反正知道他不会害她，问她好不好，那就是好。
见她点头，姜楷枫打开粥盒，还冒着热气。
“自己能吃吗？”
她没答，过了会才开口：“水。”
看起来多说一个字都费力。
“行。”姜楷枫起身，找杯子给她接水。
杯子昨天她指过，姜楷枫认得，放在床头柜上，里面还是她喝完感冒药后干涸的残余，他先拿去洗手间洗杯子。
陈音佳坐也坐不住，脱了鞋，半靠在床头，端起粥喝。
喉咙疼得厉害，喝粥像在受刑。
姜楷枫回来就见她皱着张脸，捧着粥盒，连勺子都没用，喝一口停好久。
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姜楷枫从昨晚带来的塑料袋里翻出体温枪，对着她额头测了下温度。
陈音佳埋头喝粥，任由他动作。
“38度4。”姜楷枫顿了顿，“有力气吗，喝完粥我们去医院。”
她费力咽下一口粥，哑声道：“我想睡觉。”
全然不记得自己刚刚还答应过好。
难得任性。
倒也没想跟生病的人讲道理，看出来她真的很难受，姜楷枫沉默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劝。
女孩子又说了一遍：“不想出去，我睡一觉就好了。”
声音还闷着低哑，淡淡的没有情绪，只是要求提得很明确。
姜楷枫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那我留下来陪你。”
“嗯。”
喝完粥又喝了药，陈音佳重新躺下。
姜楷枫开了扇窗，把她的加湿器放到床头，免得暖气干热弄得她更不舒服。
大概是那碗粥真的让她有了点力气，陈音佳好像精神了些，睁着眼看他在房间里走。
直到姜楷枫拿出退热贴，回身对上她一双眼睛。两人都没说话，对视好一会，他才笑了。
是像以往一样散漫的笑，又多了点温和。
“做什么？”
他过来，俯身将她额前碎发拨开，贴上退热贴，凉意从额前蔓开，冷热冲击着，头痛有一瞬间麻痹。
这种视角看他，陈音佳能清晰看见他轮廓线条，有点锋利，可又因为在笑着，没有一点危险。
他的项链掉下来，在陈音佳眼前一晃一晃的。
“姜楷枫。”陈音佳叫他一声。
“嗯？”
“你长得很好看。”
生了病的人说起话来没头没脑，想说就说了。
姜楷枫一手撑在床头，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她，因为她的话眼底泛开笑。
“嗯，然后呢？”
接下来陈音佳的动作令他始料未及。
陈音佳看了他一会，不喜欢这样看他，于是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细长的手臂圈上他脖子，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姜楷枫就很轻易被她拉了下来。
在离枕头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他眼前是她烫红的耳廓和雪色脖颈，洗发水柚子的香味充盈，离得近，他很轻易感受了她身上的高热。
姜楷枫声音不经意哑下来。
“你……”
“你不是在射击场才喜欢我的吧？”陈音佳问。
她声音依然有点闷，但柔下来，听着有几分软，湿热的呼吸打在他锁骨上，很烫。
这姑娘真是，敏锐又直白。
姜楷枫闭了闭眼，呼吸都不敢用力，半晌从喉咙里滚出一点哑音。
“……嗯。”
“噢。”
她闷闷地应了声，沉默两秒，却接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我以前那么喜欢你。”
没有狡辩的余地，他很诚恳地认错。
“嗯，对不起。”
“没关系。”
陈音佳闭上眼，脑子里像有东西在横冲直撞一样疼，她松开手。
“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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