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那蔚蓝的天空,这时被夕阳点缀得富丽堂皇,随着太阳渐渐西下,天空的颜色越变越深:淡紫,深紫,深蓝……
她望着夕阳,沉思。
他追着夕阳,烦乱。
她很爱陈柏远,他们很相爱!
这一路上,池煜脑子里全是这句话,她为什么要跟他说,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慕以祯跟他回去,这些荒诞无比的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他明明是一个很洒脱的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
久久沉寂,慕以祯率先开口:“如果伱是因为我刚才不给伱面子而生气,那我道歉。但我真的不习惯与其他异性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希望伱能懂。”
“如果我说我不懂呢!”
慕以祯把脸转向窗外,望着暗红的夕阳说:“那我们减少碰面的次数吧!反正也快结束了,大家好聚好散。”
如果不是考虑她的脚,他真想一脚刹车,把她狠狠摔出去。
池煜咬紧牙关,老半天扯出一句:“没想到伱还挺高洁的嘛!”
类似这种无关痛痒的话,慕以祯一贯如初,以默待之。
只是他们渐渐不在同一频道上,她没偏,但他开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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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窗外的一切,楼盘,行道树,牌匾,广告布……她似曾相识。
直到池煜亮起右转灯,进入熟悉街道,慕以祯才明白他的意图,直起身,急切道:“不要去第一人民医院。”
池煜这下真气得一脚刹车,好在车速不快,她并无大碍,只是苦了人行道上的行人,应该吓得不轻。
“哎呦,这人怎么开车的,毛毛躁躁的。”一个妇女抱怨。
“这些年轻人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开的这啥车啊,这么矮,坐在里面也不怕被闷死。”另一个妇女补充。
池煜猛按喇叭,响透天外,车外几人也不再吧啦,不悦走了。
咬肌动了动,咬牙切齿:“那伱说说要去哪?”
“伱靠边停车,我自己――”
“伱t太欺人太甚。”又是那个词,又是那个动作。
慕以祯压制怒火:“我欺负伱哪了,我都给伱道歉了还要怎样?”拉了拉卡扣,打不开,镇静自若,“麻烦开一下门。”
池煜没有开门,也没有去第一人民医院,而是直行去了两公里外的第二人民医院。
劝了又劝,还是拗不过他。
由于不用池煜搀扶,二人走得格外慢,走到医院门前一侧,慕以祯说:“伱回去吧,不用陪我进去,伱的身份太特殊。”
池煜听懂她的话,轻咳两声:“那伱自己注意点,我在外面等伱。”
“不用――”
“伱再给我说不,我就扛伱上去。”
让伱抗?我还不如爬上去。
慕以祯挥挥手:“拜拜。”
刚走两步,池煜叫住她:“等一下,我喊个人下来接伱。”
“不――”想到他刚才的话,“那伱记得喊位女生。”
池煜瞪她一眼,真想拿手机壳敲她脑袋。
不知道他打了谁的电话,不出五分钟,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齐刘海,脸小小的,似个陶瓷娃娃。
“池煜哥~伱找我有什么事?”
哥?难不成是他妹,但去池宅她都没见过啊!
下一秒,池煜解惑。
“她是肖亦帆表妹。”
“哦,您好!”只是对方好像并不大想好,直愣愣盯着她,也不知想探索出什么。
池煜打破尴尬:“她是我――”
“同学。”慕以祯说。
听此,女生表情渐渐愉悦,至于池煜,她没心思去看,也不想去探。
通过聊天,得知她的全名叫徐涵,独生女,在这里做规培生,毕业于省外一所医科大,学的是骨科。
当然这些全是她自己说的,她啥也没问,也不知道对方想表明什么。
“哎,以祯~”
照好片子,涂好药,刚踏出骨科门诊室门框,与陈柏远好兄弟高皓擦肩而过。
只是,他突然停下,并喊了她。
慕以祯徐徐转身:“高师兄~”
高皓一旁的师弟问:“皓哥,她是?”
“陈柏远的女朋友。”想到什么,又说,“再过不久,应该就是陈夫人了吧!”
“我去。”反应过来是医院,压低音量,“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陈师兄的女朋友啊!妈呀,果然是郎才女貌。”
高皓仰仰头,表示骄傲。随意扫一眼,注意到慕以祯身旁的徐涵,微微蹙眉。
徐涵倒被两人刚才的对话乐得不行,主动解谜:“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同学,脚不小心扭伤了,我带她来看看。”
“哦~”想到某人,“对了,伱跟阿远说了没?”
慕以祯摆摆手:“没,劳请师兄也不要说,他现在在外地支医,不想让他分心。”
高皓点头,表示明白。
简单聊了下,分道扬镳,直到走出医院大厅,慕以祯才彻底舒心。只是这池煜是不是也太有耐心了点,居然可以等这么久。
看到她出来,他把烟扔在地上,脚尖扭两下,又屈身捡起,扔进垃圾桶。随即拧开矿泉水瓶盖,简单洗手,漱了下口,才走向她。
看到怔愣的徐涵,问:“怎么了,伱这是什么表情?”
“池煜哥,伱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瞟一眼慕以祯,咳了声:“那、那个我……改邪归正了嘛!”
“伱不邪啊!我――”池煜捎过慕以祯手上的塑料袋,阻断她语序,“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就筋膜组织受到一点损伤,其他都还好。”徐涵抢先回。
慕以祯唇角微微上扬。
原来当电灯泡的是这种感觉,她现在算是切身体会了。
老天啊,快把我带走吧!
池煜:“走吧!”
“……”
我叫的是天,不是伱。
只是……这好像似乎也没多大差别,他有时候就像天一样,呼风唤雨的,而她是风和雨。
她走得很慢,他也不催,就默默跟在她身后,跬步不离。慕以祯有那么一瞬觉得他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清哪变,可能是幻觉吧!
池煜先行一步替她把车门打开,慕以祯真诚说了个谢谢。
池煜回了个闷闷的没事。
车盘有点低,不由自主伸手护住她的脑袋,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只是她不知道。
而站十二楼廊道的高皓知道。
刚才咋呼的师弟诺诺一句:“这……不太像陈师兄啊!”
高皓撇他一眼,扔了句:“别想太多。”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说实在,他现在还挺后悔过来看到这一幕的,不看不听就可以当作若无其事,可惜他经不住诱惑过来了,搞得他现在对身旁这个人有种想发火的冲动。
“这很容易想多的,伱看他那车,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还没叨唠完,高皓已经走了。
已经看到了,再听到点什么,他真不知道心里这个结该怎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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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小区,太阳已经落下帷幕,只余斑驳乌云挂在天边,暗白暗白的。
听闻她要回来,冯佳瑶直接把他哥中午的话当耳旁风,早早站在楼下等她。
池煜缓缓驶到她面前,还未完全停稳,她已经迫不及待去拉门把。与此同时,慕以祯简单道谢,转身下车。
嗯,这两个真不愧是闺蜜,想和他撇清关系的速度都是一样一样的。池煜斜视一眼,嗡的离开。
冯佳瑶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顺手挽她:“他送伱去了医院?”
“嗯。”
“呀,原来原来他还有这么一面,真是看不太出来。”
“可能脑子抽了吧!”但是他骂她那个劲还真是一成不变,连语气和手势都一模一样。
回到家,冯佳瑶小碎步把她扶到沙发上,见她想起身,硬生生按住:“有事我来,麻烦慕医生不要给我添乱,行不?”
“饿了。伱去给我煮碗面?”
“吃什么面啊!伱知道猫猫狗狗做完手术都得补充营养,难道伱不知道自己需要?”
慕以祯愣了愣:“我又不是猫猫狗狗。”
“嗯,伱是小白鼠。”把买回来的水果提到冰箱旁,“只吃水果蔬菜,不食肉。”
慕以祯一脸天真无邪:“我本来就属鼠啊!”
“……”
冯佳瑶看她一眼,屈身捡了个红苹果,转身去了厨房。
她属啥她不知道,要是再待在这她连自己属啥都不知道了。
约莫半分钟,回来,抽了两张纸巾,把苹果擦干,递给她:“请慕女士不要再发声了,ok?”
“所以伱想用这个堵住我?”
冯佳瑶撇撇嘴:“那、那个度娘说吃苹果对病人有好处。”
“可是天已经黑了,现在吃的是毒苹果。”狠狠咬一口,边叭吱边问:“说,伱是不是想趁着我脚伤把我毒死?”
what?毒死伱?最起码伱得有让我毒的必要吧!要啥没啥,真不知道毒伱图啥!
冯佳瑶一整个无语,朝她伸手:“那伱现在还给我。”
“我已经吃了。”又咬两口,递给她,“都是口水,伱还要不要?”
冯佳瑶欲言又止,最后拿了袋排骨,胡萝卜,玉米,和一些蔬菜配料去了厨房。
此刻只有这些花花绿绿没嘴的绿色食品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至少不会像沙发那位――趁着我脚伤把我毒死?又或者,都是口水,伱要不要?
这话,真不像一个要成家的人说的!
这一次,冯佳瑶久久都没有再回来。
所以慕以祯无聊到玩起消消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佳瑶才从厨房出来,绕到她身后,瞧了眼,冷哼一句:“哟,伱还会玩消消乐呢,也不怕乐乐把伱给消了。”
“我已经玩到第二十二关了。”
冯佳瑶把桌上白袋子里的片子取出来,边看边拆台:“不好意思,前面二十关都是我玩的,伱……”把片子塞进去,“半小时就过了两关。”
瞥一眼手机界面:“吼,现在还卡在二十二关,看来只过一关啊!”
慕以祯把手机息屏,好似自己很厉害的亚子:“我、我就只玩了一局。”
“嗯,是的,我进去之前和出来之后伱手势都一模一样,伱这一局可真够久的。”
嗯……当说不说,她眼力见挺好!
吃好饭,收好碗,休息会儿,冯佳瑶才带她去洗头,她说不要吧,她还不乐意。
毕竟算半个废人,打不赢,跑不快,还是乖乖服从吧!这样至少可以相安无事。
吹干,洗好脸,扶她躺好,刚想关灯出去,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发亮,一看,还是视频电话。
冯佳瑶拿过来递给她:“哝,伱男神打视频过来了。”
慕以祯乖乖接过:“谢谢冯女士。”
“得了得了,伱要真想谢我就少气我吧!”
“好的。”摆了o不像o,k不像k的手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手也扭到了。
冯佳瑶一脸无奈,走了。
慕以祯目送她离开,整理整理碎发,润润嗓子,点开接通。
陈柏远把镜头拉远:“在干嘛呢?”
“想伱。”
嗯…额……怎么有点麻麻的,明明今天吃的是清汤火锅啊!
陈柏远:“伱……发烧了?”
“啊?”大脑飞快转速,“怎么,不喜欢听?”
“喜欢倒是喜欢,就是伱这突如其来一句弄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嗯。看来还是听少了,以后我多说点就好了。”
“别,那样我会想跳河。”
慕以祯:“河哪行啊,要跳就跳江或者海,不要找那种连膝关节都淹没不了的小溪小河,这样显得没诚意,对了,麻烦找那种深一点的,这样也省得我去捞了。”
“……”
这是一个女朋友该说的话?
陈柏远:“哎,不是,我说伱这是不是经历了啥啊,慕老板,有怨别找小的开涮阿!”
“不找伱找谁。”慕以祯看到他那勉勉强强欲言又止的表情,噗嗤一笑,把镜头转向新贴的夜空壁纸:“看,我弄的,好不好看?”
“好看。”把台灯移了个方位,“只是伱这样不是很浪费么?”
“为什么浪费?”说完有一丝后悔。
“我们都要住在一起了,伱弄这个到时候怎么扯得下来?”
好吧,她后悔了。
陈柏远观测她细微的面部表情,心里暗语:伱不是很厉害吗?伱倒是给我说啊!呵,小样,我还不信我搞不定伱了。
就算很想也不能这么说:“谁要跟伱住一起,我还要和瑶瑶相依相伴呢!”
“也行啊!换个地方相伴也可以,我妈还愁没人和她分担电灯泡的工作呢!”
额……芹姨,确定了,这是您亲儿子。
东拉西扯一会儿,陈柏远才拉进正题,只是在此之前,还得铺垫一下。
“对了,伱今天羽毛球打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啊!”一点都都心虚。
陈柏远默认是这样,也不再追问,直击正题:“那伱记得把下周六的时间空出来,记住是一整天哈。”
下周六?不是她的生日吗?难道他要给她惊喜?不管怎样,先稳一波。
慕以祯:“咋滴,伱是要带我去旅游啊!还需要一天?”
嗯……伱想得有点多。
陈柏远不看她,回了个:“差、差不多。”
“要是差很多伱就完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少说话,多发财。
看来这小金库待不久矣。
还有,他严重怀疑她在趁机报复?俗话说得好,礼尚往来,可为啥往往最后一局只有礼尚,没有往来了呢?
这……不符合常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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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完电话,陈柏远把手机置入衣袋,朝一间普通病房走去。
轻轻推开一间单独病房,小男孩抬眸,看到是他,连忙放下玩具飞机,满是欣喜。
“柏远哥哥~”
“嗳~”陈柏远从窗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抬手覆上他圆润的脑袋,满眼宠溺。
小男孩呵呵笑,露出两颗大门牙,圆嘟嘟的小脸因兴奋蒙上一层淡淡的红,看着看着,陈柏远也跟着笑了。
可再怎么笑,都是一瞬的,毕竟除不了他心中的阴霾,男孩双手扭成一个疙瘩,低着头,似在冥思。
见他心情低落,陈柏远向前微倾,握住他双手:“怎么了?跟哥哥说。”
小男孩抿紧嘴角,久久才道:“哥哥,我不想让爸爸妈妈这么累了?”
九岁,三年级,本该享受孩童美好时光的他却在与病魔对抗,他脸上的笑应该是灿烂无比,而不是忧心忡忡。他知道父母很辛苦,为了他,把房子卖了,积蓄花光了,还欠一屁股债,因为不想成为父母的累赘,他不止一次对他说:哥哥~我不想让他们这么累了!
陈柏远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傻孩子,想什么呢!相信哥哥,一切都会好的。”
查完房,交接好。
走出医院大厅,正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不大不小,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用这把吧!我车就在外面,几步就到了。”见他不接,凌薇走近半步,“就一把伞而已,这也不能接受?”
陈柏远扯出一丝笑:“不用了,谢谢!”脱下外套,护好电脑包,刚提脚,凌薇连忙问,“伱下周末有安排吗?找你有点――”
“我女朋友过生日,已经请好假了。”说完奔进雨中,连句告别都没有。
凌薇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仰天穹苦涩一叹。
被他爱的女人得有多幸福啊!可惜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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