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昨日冷观堂差人将请柬送到鹅湖山庄和奇灵馆,把前因后果一一说明,得到白敬贤和杜百草的支持,于是越州三大门派合力对敌,自觉胜券在握。

    这日一大早,继先等人便赶到越王台,此时已有许多江湖人士得到消息后赶到。不多时,便见鹅湖山庄和奇灵馆的人来了,冷观堂和继先同大家寒暄一番,各自列座,等待曹翼等人前来。

    仔细看处,越王台周围黑压压挤满人,依门派各自分列开来,最前面摆着一排木椅,分别坐着三派掌门人。左侧三十余人身穿黑色短装,这是奇灵馆的人,坐在前面木椅上不苟言笑、深目尖腮的人是掌门杜百草,旁边站着一位翩翩公子,便是昨日参加沈园赛诗会的杜长春;右侧二十余人是鹅湖山庄的,俱是士子打扮,白敬贤坐在前面颇为自信,悠闲地摇着扇子;冷观堂和楚玉痕带着聚贤门的四五十位弟子坐在台的正前方,继先和杨明昌挨着冷观堂依次而坐,海心、亮节、文天祥、陆秀夫等其余众人站在后面。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武林好事之徒前来观看。

    冷观堂向白敬贤和杜百草抱拳问礼,道:“有白庄主和杜掌门的支持,今日定教隐身四狐身败名裂。”

    白敬贤道:“都说隐身四狐武功高强,可是江湖上有谁见过?我看多半名不副实,所以才躲着不见人,若他们今日敢来,白某让他们有来无回。”

    冷观堂赞道:“白庄主好气魄!待会就看白庄主大显身手了。”

    杜百草捋了下胡须,颇为谨慎道:“我们还是不要大意,隐身四狐的名声在江湖上流传多年,可见他们绝非武功平平之辈。况且他们会不会请别的帮手尚不知道,宁可高估他们也不要小看他们。”

    继先点头道:“杜掌门言之有理。”

    正说话间,人群后面传来一阵大笑,众人回头去看,只见曹翼和漠北双雄大步走来,与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人,仔细一看,乃是方仁,这四人阵势威风凛凛。

    众人给他们闪开道,曹翼走到台前,用轻蔑的目光环视一下众人,踮脚蹦到台上,向继先等人道:“既是比武赢图,就该先把宝图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继先缓缓站起,泰然道:“怎么?还怕我输了不交图?你也太小看我李继先了。”说着,双手一拍椅子跃到台上,从怀里唰一声掏出宝图,打开展给众人看,道:“各位请看!宝图在此,今日各家较量武功,谁能胜得了众人,此图就归谁。”

    不过台下众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图,只是看热闹罢了。

    “好!就让我们兄弟两个先来挑战。”继先刚说完,漠北双雄便跳到台上。

    冷观堂向楚玉痕递了个眼神,二人一并跳到台上,对继先道:“继先,你先下去,让我和你嫂子先同他们过几招。”

    继先退下,曹翼也退了下去。

    查木达道:“来者何人?”

    冷观堂道:“越州二贤,冷观堂、楚玉痕上来讨教!”

    查木达道:“江湖传言聚贤门二位掌门的钢刀玉笛了得,我们倒要看看有多厉害。”说完,查木达出拳袭来,粘合儿跳出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落到楚玉痕后面,楚玉痕连忙转身,和冷观堂背对着作出出招的准备。

    冷观堂嗖一声快速打出右拳,查木达眼疾手快,一点也不躲闪,右拳对接,用力一旋,双手手臂啪嗒一声夹住冷观堂的手臂;这时,冷观堂欲出左拳回击,查木达见势甩开,出脚踢冷观堂下膝,冷观堂向后猛地一退,迎面退到楚玉痕前方。此时粘合儿正与楚玉痕过招,冷观堂顾及不到,没看到身后的粘合儿,被他一掌打到后背,楚玉痕快手抽出玉笛从侧面打向粘合儿左腹,粘合儿和冷观堂双双倒地。

    楚玉痕连忙去拉冷观堂,“当家的,没事吧!”

    还没等冷观堂站起身,查木达飞脚欲踹楚玉痕下腰,冷观堂见状猛地跳起来,一把推开楚玉痕,双手迎上,一把抱住查木达的脚,用力一甩,差点将他甩出台。忽然,粘合儿撕开上衣,斜露出胸膛,发出一声震天狼吼,乱拳打来,冷观堂上来对接几拳,见内力甚猛,招架不住,便拔出钢刀,谁知粘合儿一点也不怯弱,躲闪处竟夹住钢刀,从下面一脚将冷观堂踢开,连人带刀落地。台下继先等人大惊,担心不已,曹翼和方仁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楚玉痕欲接招时,白敬贤已经蹦到台上,手握竹简对楚玉痕道:“你们下去,让我来。”

    楚玉痕扶着冷观堂下台,继先和海心忙过来扶二人坐下,继先关切道:“大哥要紧吗?”

    冷观堂摇摇头,道:“没想到他的内力这么深厚。”

    继先也道:“这么深厚的内功,怕是没有几人接得住他的招数。”

    楚玉痕道:“且看白庄主如何应付。”

    白敬贤刚才在台下仔细观战,多少看出些端倪,知道虽然粘合儿内力威猛,但若是让他出空招,然后击他的软处,必能制服他。于是白敬贤只攻粘合儿的胯下和腋下,粘合儿见白敬贤不与自己对实招,便恼怒道:“你这家伙,不接我招数,怎叫比试?”

    白敬贤笑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接招就是接招。”说着便趁粘合儿不注意,右手向下出了一个虚招,粘合儿忙去接,竟被白敬贤左手用竹简打到脖子上,啊一声倒在地上。台下众人高声喝彩。

    查木达本来没出招,以为粘合儿一人便能将白敬贤制服,但见粘合儿败下后,吃了一惊,忙出招相迎,白敬贤是避实就虚赢了粘合儿,但查木达不仅内力十足,而且招数稳健,仅十余招,便将白敬贤击倒在台上。

    继先见连番败了两阵,有些坐不住了,跳到台上准备过招,曹翼见继先上台,忍不住喊道:“李继先,你们已经败了两阵,要是这次你也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继先未理会,右腿向前沉稳迈出一步,眼里杀气已出,伸手要去抽腰上的长剑。

    查木达道:“出招吧!”

    继先突然又犹豫,心中念道:“我内力浅薄,剑法尚未成熟,未能完全驾驭剑术,若是一旦使用不当,输了招数,岂不有辱前辈心血?”

    查木达不耐烦道:“要出剑就出剑,婆婆妈妈的,你不出招我先来。”说着便冲继先打来。

    继先躲让几步,忽地闪开身退到台角,嗖一声拔出越王剑,那剑银亮逼眼,仿佛一道耀眼的日光,台下人见此剑都赞叹不已,纷纷道:“真乃绝世名剑!”

    已有杜百草认出此剑,惊道:“越王剑?莫非是越王剑?”

    查木达道:“剑的确不错,就是不知招数如何?”

    继先笑道:“来试试就知道了。”

    查木达拔出弯刀,先比划一下,道:“看刀!”飞奔砍来。

    继先立剑跳起,快速进攻,一股刚力从剑中逼出,横斩而下,这一招本是剑法第三成里的第三招斧劈桃山,查木达眼看顶不住,步步后退。这时,粘合儿从后面出击,三人所用之功皆是至刚之法,只见台上争斗无比激烈,正道是:刀剑敌我斗难分,杀气腾腾不顾身。战罢百招无胜负,满座声威震乾坤。继先和双雄斗了百十回合不见胜负,双方彼此暗中称赞。

    继先觉得二人皆身手不凡,若一直打下去,难分胜负,便又使出第三成里的第五招借力打力。

    粘合儿双拳正冲来,继先闪身躲开,粘合儿咆哮道:“好小子,剑法果然了得,来来来!我们再战一百回合。”

    查木达挥刀砍来,继先挥剑顶住;恰此时,粘合儿又打来,继先左手与他对接。查木达的刀被继先的剑牢牢顶住,继先将剑一旋,将弯刀抛出云空,继先抽身跳到出,查木达失去支撑,竟一步扑前刺向粘合儿,粘合儿慌忙躲闪,继先趁机从上方咚咚两脚,将二人同时踢倒。继先握着剑柄稳稳落在二人一旁。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李继先使得是玄天七剑。”

    白敬贤和杜百草惊起身,向冷观堂问道:“李少侠用得真是玄天七剑?”

    冷观堂得意道:“那还有假?”

    双雄颜面尽失,一听是输在玄天七剑招数下,自知绝难破解此剑法,便羞愧下了台。

    方仁也听说过此剑法,因从未见过,故不知此剑法真假虚实,但见漠北双雄惨败,便知玄天七剑果然厉害;然事已至此,又不可轻易放弃,必要和继先一比高低,便叫道:“李继先不要得意,看我破你玄天七剑。”一展双臂蹦了上来。

    杜长春见继先剑法超凡,甚为羡慕,觉得这种大场合自己也应该露露面,而且他见方仁身材矮小,削瘦如柴,便小瞧于他,欲上台挑战。于是对继先喊道:“李公子先歇一会,让我来领教他。”

    继先犹豫了下,“你……好吧,就请杜公子上台接招。”

    杜百草嘱咐道:“小心点!”

    杜长春点头道:“爹放心。”

    方仁冷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杜长春见方仁蔑视他,便道:“让你见识下我奇灵馆的剑法。”

    方仁心中暗笑道:“先给你小子点颜色瞧瞧。”

    杜长春抽出剑,比划道:“出招吧!”便向方仁舞来,方仁武功也算不差,杜长春一出招他便能看破其功底浅薄,因此只使出三分功力,几招之内便将其踢出台下。

    杜百草连忙扶起杜长春,“长春,你没事吧?”

    杜长春羞愧难当,一言不发退到人群里。

    继先本欲上前安慰,但已看出杜长春心思,未免尴尬,便止住了。

    杜百草蹦到台上向方仁道:“好个变身银狐方仁,老夫多次行走大漠,早已听说隐身四狐投靠蒙古,为了求取荣华,隐藏在大宋做卧底,多年不敢显示自己的身份,真是煞费苦心!”

    方仁见他在众人面前揭穿自己老底,有些心虚,气恼道:“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说着便要出招。

    杜百草正欲接招,忽然台下蹦出一人,大叫道:“方仁,我要除了你个叛徒!”

    此人一上台,众人皆不认识,相互私语,猜测他的身份,只有继先认出来了,他正是史嘉禾。当日,左宝书、王智和史嘉禾知道漠北双雄潜伏到越州,又知方仁也到越州后,便一路直奔越州,正愁找不到他们的踪影时,恰巧碰到了越王台比武,便凑上来观看,哪知不早不晚正赶上方仁和杜百草对话;史嘉禾嫉恶如仇,又性子急,听到杜百草的话,便跳上台欲拿方仁。

    方仁一见是史嘉禾,大惊失色。

    杜百草纳闷道:“你也是来比武的?”

    史嘉禾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你插手了。”

    继先喊道:“烦请杜掌门先下来。”

    杜百草一头雾水走下台。

    方仁胆怯,吞吞吐吐道:“史。。。。。。史堂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史嘉禾道:“我是专门来捉拿你这个叛徒的,你骗了众兄弟们这么多年,真想不到你竟是变身银狐,哼!藏得可真深,连会领都被你瞒住了。”

    方仁连忙道:“史堂主,杜百草的话你也信?他是故意陷害我的。”

    史嘉禾道:“你不用再装了,你和曹翼在灵隐寺偏殿的密话我们全都听到,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方仁见身份彻底暴露,便也不再顾忌什么,于是脸色一变,大笑道:“不错,骗了你又怎样,你那点武功我还不清楚,就凭你也想抓住我?”

    史嘉禾怒道:“叛徒,拿命来!”

    说着二人就对打起来,史嘉禾武功远比不得方仁,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数十招内,便被方仁打得口吐鲜血倒下。

    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两人,方仁一看,身子已经凉了一半,这二人便是左宝书和王智,方仁知道他们二人都是南会的高手,若同他们单打独斗,必败无疑。

    左宝书扶起史嘉禾,“史兄弟,你没事吧?”

    史嘉禾爬起来,指着方仁道:“不能让他跑了!”

    左宝书道:“放心!有我们在,他跑不了。”

    王智冷眼扫了下方仁,目光中透出杀气、鄙夷和愤恨,他的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的,放佛一头准备攻袭的猛兽。

    方仁自知不是王智的对手,又知王智性子火烈、果敢耿直,绝不会放过他的,况且又有左宝书在此,而漠北双雄已经受了伤,曹翼武功平平,根本没有人能帮助自己,越想越怕,面色铁青,小腿不停发抖,额头上冒出冷汗来,目光游移不定,不敢与王智对视。

    忽然,继先认出王智,便想起在岳州城门口为救钟莲心被他的金刚腿击成重伤的事情,于是站起身指着王智道:“你是王智,我认得你,难道南会的人也要来夺图?”

    王智转头一看是继先,便道:“原来是你,我们的事待会再论,让我先擒了这个叛徒再说。”

    继先只好先坐下身。

    王智跳上台,指着方仁斥道:“方仁奸贼,欺我南会太甚,今日我必拿你回去交给会领发落。”说着,重拳一挥,砸向方仁,方仁惊慌之中向后躲闪,倒滚几圈,仓皇站起来接招,然而却吓得手足无措,胡乱挥打。王智唰一声踢出腿,向方仁膝下击去,方仁未来得及躲开,扑通一声被踢跪在台上,唬得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对王智的刚猛身手惊叹不已。

    曹翼一见方仁跪地,预感再打下去,不出数招,方仁必被擒获,便一头冲上台,与王智打起来。

    方仁还没反应过来,曹翼已被王智击中几拳,方仁以为曹翼不自量力,便喊道:“三弟,你不是他的对手,闪开!”

    曹翼边纠缠王智边喊道:“二哥,你快走,我们打不过他,快跑!”

    王智死命摔打曹翼,曹翼口吐鲜血,然而却始终不肯停手,“快跑,二哥,别管我!不然我们全都走不了。”

    方仁虽担心曹翼,但内心实在舍不得去跟王智拼命,心想王智要抓的是他,不会对曹翼怎么样的,便跳下台,窜向人群里跑去。

    左宝书一见方仁要溜走,急忙去追,“叛徒,哪里跑?”

    恰此时,漠北双雄拦住左宝书,也打了起来,史嘉禾受了伤,虽想去追,却无能为力,徒自悲叹喊骂。

    继先等人虽有能力帮助王智,但毕竟他们不知双方纠缠的到底是何事,只好一旁观看。不一会,方仁已经跑的无影无踪,而曹翼早已被打得半残,左宝书还和漠北双雄打得难解难分。

    王智见方仁早已逃去,便住了手,对左宝书喊道:“左兄弟不要再打了,赶紧去追方仁。”说着便跳下台,同左宝书、史嘉禾转身要走。

    这时,左宝书又转身向继先道:“原来《乾坤水站图》在你手中。”

    冷观堂以为左宝书要夺图,立马持刀迎上前,道:“要取宝图先问问我的刀给不给?”

    王智大笑一声,“哼!我们要想取走宝图,轻而易举,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杜长春叫道:“你们太小看人了!”

    杜百草拉住他道:“长春,少出风头!”

    左宝书看都不看杜长春一眼,轻蔑一笑,然后对继先道:“李继先,我会回来找你取图的。”

    继先故作镇定,笑道:“随时恭候!”

    王智也对继先道:“当日岳州城门一战,你那一掌使得不错,不过内里不足,还需修炼。”

    继先已然领会,道:“有机会,当再与你切磋!”

    王智爽朗而笑:“好!有气魄!我喜欢!改日奉陪,走!”

    于是三人冲开人群,大步追向方仁。

    继先见曹翼趴在台上命已丧半,漠北双雄也力竭气衰,觉得此时杀了他们不太仁义,便欲放他们离开,对众人道:“曹翼和漠北双雄已经受了重伤,若此时杀了他们,恐怕会被江湖人耻笑,不如让他们离去吧?”

    杨亮节立即阻止道:“不行,留下他们日后必会危害朝廷,眼下他们无力反抗,正是捉拿他们的好机会,把他们拿下押到临安交给朝廷审理。”

    在场之人纷纷赞同。

    继先又道:“不若这样,漠北双雄是蒙古人,深入宋境偷取机密,捉住他们别人再无二话。至于曹翼,虽然做事不光明,但他拼死护卫自己的兄弟,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只是走了暗道,不如教训一下他,劝他改善,把他放了吧。”

    亮节还欲争执,海心道:“哥哥,就这么办吧!”

    亮节只得作罢。

    于是众人一起擒了漠北双雄,先送到越州府衙,把曹翼劝导一番放去了。

    只说众人越王台比武保住了《乾坤水战图》,想要庆贺一下,白敬贤熟知越州各处胜迹,建议到安昌镇会酒,众人皆说妙极。

    安昌镇临河而建,周围山水环抱,深得山水灵韵,造出的黄酒香飘四溢。继先等人在临河的廊檐下排上十几长桌酒席,参加越王台比武盛会的百十号人都来了,分坐开来,继先、越州二贤、海心、亮节、文天祥、陆秀夫、白敬贤、杜百草和杜长春父子围坐一桌,杨明昌毕竟年岁已高,且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不喜欢掺和江湖之事,便没有同他们一起来。

    前来赴会的大小门派有十数个,更有一些叫不出名子的小门派,大家彼此聚到一起,相互结识、说笑,也不拘束,有坐着闲谈的,有站着倒酒的,有端碗互敬的,欢笑呼喊声和划拳猜酒声一片,放佛是打了大胜仗后的一场庆功宴。

    继先对众人道:“承蒙各位英雄相助,打退了蒙古奸细,守住宝图,继先敬各位一碗。”说罢一饮而尽,众人也都干掉。

    白敬贤赞赏道:“我白某向来看人眼高,很少佩服别人,今日见继先兄弟的剑法如此神妙,真是大开眼界,实在佩服。”

    冷观堂也道:“若不是继先的玄天七剑将漠北双雄制服,只怕咱们一起奈何不了他们。”

    继先谦虚道:“大家过奖了。”

    海心得意道:“继先哥只用两招就将他们打败,还是继先哥最了不起。”

    继先望着海心一笑。

    杜百草道:“以后你还得小心方仁,他太狡猾,做事不仗义,今天曹翼拼死救他,他却弃曹翼而逃,此等小人为了宝图肯定还会不择手段伺机暗算你的。”

    陆秀夫道:“你在明,他在暗,躲他不容易,可是天天防着也不是事,依我看不如把宝图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者交给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文天祥赞同道:“对,宝图不在身上,就不用担心他了。”

    继先犹豫道:“放在皇宫禁地都被偷了出来,哪里还算是安全的地方呢?皇宫卫队都不能保住宝图,谁还有能力保得住它呢?”

    文天祥思索道:“我觉得交给一人来保管再合适不过。”

    众人都道:“谁?”

    文天祥道:“当今丞相董槐。”

    继先道:“我之前也考虑过交给董丞相,不过眼下朝廷并不重视此图,上次我与他谈论此图的时候也没告诉他宝图在我身上,若是骤然交给他,我担心他会疑心我。”

    文天祥道:“不妨试试,董丞相绝不会做小人之行,若是你肯交给他,他不会向朝廷告发你的。”

    继先点头道:“我自然信他,既然你这么说,就等回临安后交给他。”

    大家对酒言欢,畅谈许久,江湖奇闻、朝廷政事、前线抗战、风月怪谈、文学驳杂等无不涉及,你说我笑,管他世间纷扰事,都抛天外。

    今日越王台一战,大家对继先的玄天七剑佩服地五体投地,又觉继先如此年轻便能挑战漠北双雄,更觉来日不可限量,于是无不向继先敬酒,继先极爱面子,不好推辞,海心在一旁细心照顾着,劝他少喝,他只言无妨,一一都饮了干净,喝成了醉罗汉,海心就一直守在他身边照看。

    冷观堂是个莽汉子,一醉起来便信口开河了,他见海心对继先细心体贴,猜测多半是喜欢上了继先,便借着酒劲端着酒碗走过来对继先道:“兄弟。。。。。。你听大。。。。。。大哥一言,莲心姑娘你错过了,大哥没说你什么,这海心姑娘更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再不珍惜,我和你嫂子可要揍你。”

    继先酒意正浓,尚在兴头上,刚开始没听清冷观堂的话,然后醒了下神,忽然愣住,手一颤,酒碗差点落地,陆秀夫连忙扶住。海心听到这话,满脸羞红,不敢看继先,继先侧眼瞥了下海心,打了个酒嗝,放佛清醒几分,亮节呆呆地看着继先和海心二人,不知怎么插话。

    楚玉痕虽也有些酒意,但毕竟还未大醉,见冷观堂一语让众人尴尬,便走过来拉着冷观堂回座,“你喝多了,坐着吧!”

    陆秀夫也接过继先的酒碗,对众人笑道:“李大哥也醉了。”

    众人大笑,陆秀夫拉继先坐下。

    海心默默独坐,放佛一下子有了心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心跳加快,只知道从她第一眼见到继先时,心里就把他当成了特殊的人,至于怎么特殊,她说不清楚,他认为继先善良诚实、才识非凡,尤其是他性情洒脱却又心胸广阔,从不与人计较,让她见识到一个真男人的气魄与魅力,他觉得她不是仰慕继先才想接近继先的,而是继先身上那种既刚硬又柔弱的男人气息吸引着她,让她想去依偎,同时又想去照顾他。

    而继先一直觉得海心很可爱,火辣又直爽,他很喜欢她、欣赏她,觉得有她在身边很温馨,他没想过男女感情的问题,就是觉得她很好,而且有她在,自己很开心。而冷观堂的话让他有种窃喜,但他不知这种喜从何处而来,而后又有种怕,同样也不知怕什么,他纠结着心里那种不可言状的感觉,猜想自己到底怎么了,想着想着脸就红了,他想或许自己醉了,于是就当自己真的醉了。

    不知不觉日已近昏,地上横七竖八乱摆着空酒坛,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继先见大家都已尽兴,便散了场,各自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回去了。

    回到家后,海心扶着继先进房休息,亮节喝得不太多,收拾收拾便睡了;继先被越州各路英雄灌了一通,酒劲发作,有些难受,头脑昏昏沉沉,全无意识。海心怕他有事,就到他房间看看,推门一看,继先斜爬在床上,头耷拉在床边,熟睡过去。海心便倒了杯茶水端过去,叫了半天也没把他叫醒,便左手端着杯子右手去托他睡正,将继先身子一掀,继先翻了过来,恰好怀中的《乾坤水战图》露了出来,海心好奇,想拿出来看看到底是怎样一幅图,手伸了过去,又觉这样不太好,犹豫了下,帮他往怀里塞紧,将他的鞋子脱掉,把剑取下挂在床头,又给他盖上被子离开了。

    第二天继先醒来,昨天的事多半不记得了,更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见鞋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便隐约想起昨晚海心来看自己,又想起酒席上冷观堂的话,想着想着自己害羞起来,不自觉地笑了。

    忽然,海心敲门,“继先哥,你醒了没有?”

    继先慌忙提上鞋过来开门,“来了来了。”打开门一见海心装扮,甚是惊艳,便看得痴呆。

    海心不好意思道:“继先哥,干嘛这样看我?”

    继先缓了下神,解释道:“没有没有!海心妹妹今天真漂亮,进来吧。”

    海心双腮绯红,低头窃笑,跟着他进了屋。

    继先道:“昨晚喝醉了,都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了。”

    海心笑道:“你还说呢,你不知道昨晚你都醉成什么样了?哥哥也醉了,那么晚,我又不好把爹再叫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弄到床上;怕你口渴,又担心你有事,一会起来看你一次,一整夜都没睡好。”

    继先虽心中感到愧疚,脸上却流露出幸福的笑容,“昨日一时高兴就多喝了些,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免得又让你担心。”

    海心听后,突感有些紧张,但觉继先的话说得那么温存,让她倍感温馨。或许是女儿家的那点小羞涩在作怪吧,她心里想与继先多说几句话,却又偏偏说道:“我们只顾在这里闲说话,爹和哥哥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继先笑道:“咱们下去吧。”

    海心刚要出门,继先喊住道:“海心,等等。”

    海心回转身来,“怎么了?”

    继先从怀中摸索了几下,掏出一样东西来,攥在手里递到海心面前。

    海心奇道:“什么东西?”

    继先慢慢松开掌心,只见是一块剔透的碧玉,用一根黄带子系着,继先面带羞涩,试探道:“送给你!”

    海心奇道:“为什么要送我?”

    继先急道:“因为……因为……这是我娘给我的,我戴了十几年,你到底要不要?”

    海心故意装作不懂,道:“既然是你娘给你的,你就不该随意送人。”

    继先以为海心不想要,心里失落道:“不要就算了。”

    海心见他要收回,一把夺了过来,“你呀!你就不能多说几句?”

    继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笑,“我娘说若是以后我遇到喜欢的人就可以把它送给那个女孩子。”

    海心握着玉心里美滋滋的,走出门去。继先在后面追着道:“我还有一句话,愿咱俩两情长相悦,白璧无微瑕。”

    海心未答话,扭头走下楼,继先追着她也走下来。

    继先等人正在吃饭,文天祥和陆秀夫二人过来,杨明昌起身问道:“文公子和陆公子来了?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

    文天祥笑道:“不用客气,我们已经吃过了,听说你们明日就要回临安?”

    亮节道:“皇上派我来祭祀皇陵,现在祭祀已经完毕,要回去复命,不宜久留。”

    继先也道:“亮节有公务在身,漠北双雄也要押往临安发落,我也要尽快去找董丞相商量宝图的事,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文天祥道:“你们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再见,我和陆公子今晚在鸿影楼摆桌酒席,想给各位饯行,恳请赏光。”

    亮节犹豫道:“我恐怕不能去了,今晚还要去越州府衙办点公务,不如让小妹代我去吧。”

    继先向杨明昌道:“杨大叔,你身体不太好,就别去了。”

    杨明昌道:“你和海心去就行了。”然后又向文天祥道:“文公子、陆公子,别让继先喝太多。”

    文天祥笑道:“杨老先生放心吧,不会的。”

    陆秀夫便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李大哥,海心姑娘,今晚鸿影楼见!”

    继先道:“好!文公子、陆公子慢走!”

    说话间到了晚上,继先带着海心一同来到鸿影楼,文天祥和陆秀夫已在此等候,四人闲话几句,都坐了下来。

    继先道:“让文公子和陆公子费心了。”

    文天祥道:“能认识李大哥是我们俩的福气,李大哥文采斐然,武功超群,着实令我等钦佩。”

    继先谦道:“哪里!二位才学不凡,来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文天祥举杯饮下一口酒,苦笑道:“大事业!好一个大事业!”忽然站起身,对着继先正色道:“李大哥以为什么是大事业?”

    继先一本正经,一下子懵住了,呆呆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文天祥道:“为学不思报国事,纵成功名枉为男。天祥虽为一介布衣,但如今国事不安,读书人读书的目的原是济世安民,所以我不敢不时刻忧心朝廷;天祥心中的大事业就是有朝一日为大宋平胡虏、安万民。”

    众人听后,顿生敬意,继先狠狠点头。

    文天祥接着道:“李大哥是在前线征战多年的,天祥可否请教一下李大哥对政局和时事的看法?”

    继先听后,略有惆怅,独自饮了一杯酒。海心见他心事沉重,也愁眉不展。

    继先道:“当今之事复杂万千,又变幻莫测,我也把握不准。”

    海心道:“朝事如棋局局新,把握不住便不去把握。”

    继先会心一笑,道:“当前我最担心两件事,一是朝中言官当道,二是前线武人受制。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文人倍受恩宠,自皇上大兴理学后,满朝皆是言官;他们动不动就对朝臣和政事妄加清议,官员的升降任免多受其制,连皇上也无可奈何;若有奸臣勾结言官,左右言论,朝事必然恶化,难以控制,余大哥、王惟忠将军的死和赵葵大人的贬谪都是奸臣左右言官造成的。然而最要紧的是,我朝向来轻视武人,当年仁宗朝时,狄青将军平叛南蛮,威震天下,可是一个功盖朝野的将军偏偏被几个文臣给排挤掉,抑郁而终。凡是稍有建树的边将,必会被朝廷猜疑,不是派文人牵制他们,就是将他们解职回朝,有些还会招致杀身之祸,朝廷这样对待边将,将士们怎么会不生怨愤?谁还会死心塌地报国杀敌?朝廷轻视武人,必然轻视军队建制,所以才会在边事上连年败北。”

    陆秀夫长叹一声,“国事破败,必然百姓遭殃。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太祖削弱边将是怕五代纷争的局面再起,可是眼下外敌来犯,还这么处处牵制武将,朝廷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文天祥慨然道:“二百多年积下来的弊政,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你我都是文人,既然我们已经明白其中的弊端,就该从我们身上慢慢来改变,若朝廷不能改变对武将的态度,文人就该把武人的责任担负起来。”

    继先道:“文公子的话很对,文人是文人,但国难当头时,文人就不能只做文人。”

    海心默默念道:“文人是文人,但文人不能只做文人,我要把继先哥这句话记下来。”

    继先笑道:“你一个女儿家,记它做什么?”

    海心娇嗔道:“要你管呀?我也要说,女人是女人,但国难当头时,女人不能只做女人。”

    文天祥打趣道:“难不成海心姑娘要学花蕊夫人领兵上阵吗?”

    众人大笑。

    大家正说笑着,忽然左宝书不请自到,四人惊异,继先猜测他来必是为了宝图一事,于是稳住心神,笑颜相迎道:“左堂主真是稀客,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宝书看了下众人,径直走过来。

    海心站起来让位,靠到继先身边,左宝书不请自坐,霸气地提起酒壶自己斟上一杯,一饮而尽,笑道:“不期而遇,讨杯酒喝。”

    继先心里七上八下,“既这么着,咱们就一起喝几杯。”于是便要给左宝书倒酒。

    海心一把接过酒壶,道:“我来!”

    左宝书见海心给他倒酒,将酒杯爽快地递过去,眼睛直直地瞅着海心。海心被她看得发怵,一紧张,酒撒到了杯子外面,海心连忙收起酒壶。

    左宝书大笑道:“海心姑娘也怕人看?”

    海心镇定道:“先生的眼睛有股邪气。”

    左宝书奇道:“邪气?哈哈!海心姑娘真会说笑。”

    海心道:“先生说与我们不期而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与先生只有一面之缘,先生却盯着我看,不是无礼便是心怀不轨,我想先生乃读书之人,不会不知礼,因此必是心怀不轨,眼能观心,你心中有鬼,所以从眼睛里透了出来。”

    左宝书原是喜爱海心,且自己向来是个不拘俗礼、放荡潇洒的人,才会盯着海心看,哪里知道海心会这么认为,不过海心的话毫无掩饰,让他更加增添了对海心的喜爱。他不去解释,顺着海心的猜想言道:“海心姑娘果然聪明,你说的没错,我是跟踪你们而来的,来找李继先讨《乾坤水战图》。”

    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继先道:“南会要此图何用?”

    左宝书反问道:“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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