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琳逃得匆忙,等她确定自己安全的时候,拍拍胸口,往四周一打量,顿时傻了。

    呃……这是哪里?

    整洁的街道,一边是一栋栋带着小花园的房子,各自被漆成不同颜色,浓郁的个人风格让街道显得靓丽;对面有一座教堂,占了半条街道,不时有衣着得体的人穿过大门。

    爱琳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生活,一旦迷路就是毁灭性的,但她向来没有这种自觉,只是很新奇很心大地望着这一切。

    她猜测,这里或许是那些小贵族、骑士或者富商聚集的区域。

    爱琳又望向了那座教堂,它建造朴实沉稳,灰黑色为主,如同厚道的主教,沐浴着慈爱的光线,静静听着信徒忏悔。

    契约三家对于信仰一直抱着若即若离的态度,爱琳去教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也就按照学校的统一要求或者在王国重大的仪式去。

    不过结婚那阵子,因为老式传统贵族对教会的重视,她被关在了教堂三天时间,每天都吃得很少,更不让她吃甜点,这让她记忆深刻。

    回想着奥帕大长老那张冷酷苍老的脸,假设了一下他也如同维德的父亲本·罗德尼阁下一样虔诚信教,她顿时打了个寒噤,胃里一阵翻涌,觉得还是少一点人性更适合他。

    “这位小姐,对教会有兴趣吗?”

    没想到她正这么腹诽着,就有一个神父含笑询问。

    她心虚得看了他一眼,才道:“我只是来看看……”

    “来吧,孩子。”转眼间连称呼都从小姐变成孩子了,那位中年神父一脸和蔼地说道,“我看得出你心有迷茫,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迷路了,和我进去走一走吧,哪怕只是坐一会儿,也会有所收获的,我敢向你保证。”

    我确实是迷路了,但不是您想的那样……爱琳没来得及想完,就被满脸带笑的神父半强迫地拖进了教堂里。

    现在教会招揽信徒都这么强硬了吗??

    爱琳莫名其妙地就发现自己坐在了长椅上,面前摊着一本《红日经》,阴影投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教坛上另一个牧师正铿锵有力地传教。

    ……这是什么情况?

    “首先先有了神,神望着苍茫荒凉的世界,添了日月;月亮碎成两半,二月并生,于是有了变化……”

    爱琳被迫听着,慢慢的,心情竟在单调的声音里平复下来。

    念诵结束,神父来到她身边,笑着说道:“看来拉你进来是正确的选择。”

    爱琳很怀疑地说道:“是么……?”

    “当然。不过你仍是迷途的羔羊,有什么是我们能为你做的吗?”

    爱琳差点脱口而出,送我回家,还好忍住了。

    神父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直出冷汗,估摸着不说点什么是出不去这座牢……监……哦不,是教堂了。

    刚刚在教育局见到的画面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她迟疑了半晌,问道:“……如果可以,能告诉我解除婚姻的条件吗?”

    没有经过教会见证的结婚和离婚就不算有效。

    她不知道会不会走到这一步,对于需要背负家族荣誉的贵族长子来说,离婚无异于天大的丑闻,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爱琳总是习惯性地做最坏的准备,仿佛这样就不会失望。

    至少,这样的准备在她的至亲身上从来没有白费过。

    生日永远是随意准备的,重大典礼从未陪她参加过,说好的承诺如同流走的水,牵住的手总是说放就放。

    总要心里有底。

    “离婚?”神父挑起眉毛,一副讶异的表情,审视着爱琳,“婚姻是神圣的契约,主并不提倡这样的做法……”

    他眼神往她身后飘去,忽然表情微妙了起来。

    爱琳没有察觉,只是急切地问道:“如果,只是如果的话呢?”

    “哦,关于这一点……”神父迟疑地、慢吞吞地说着,往后退步,“或许你该问一下你的丈夫。”

    那一瞬间,爱琳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她的勇气又不足以支撑她回头……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按得很痛,爱琳僵直着身体,心脏都停了。

    神父看了眼来人的表情,在爱琳不可置信的注目下识趣地消失。

    ——这算什么神父!!!

    她在心里怨愤地迁怒。

    怎、怎、怎么办……

    爱琳不敢回头,生平头一次认真地祈祷起来。

    赫顿神在上,求求你,让时间永远静止,让她不用面对身后的人。

    然而这并不是装聋作哑就能躲过去的。

    “你想离婚?”

    如寒冰般的话一字一顿从齿缝间挤出,冷意摩挲着她的后颈,窜到了脊背,继而冻僵了全身。

    听听听我说!!!

    爱琳差点跪下来。

    “爱琳·鲁伯特,你真的很好。”男人在背后轻柔地说道,声音却犹如来自地狱,“新婚不到半年,你已经想着要走掉了吗?”

    咬咬牙,爱琳终于战战兢兢地回过了头。

    见到的是一张冷到了骨子里的脸,如霜雪过境,卷走了情感,深沉的碧眸像是无机制的宝石,漂亮却寒冷。

    很陌生。

    她心脏都停了,紧接着是莫名的难受。

    “我没有。”她喃喃道。

    “你又想要离开了?”他的话轻得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是……”爱琳慌乱地摇头。

    又?

    他又为什么这么生气?

    “原来,和我结婚,你是真的很不情愿。”他没有理会她慌张的否定,扯了扯嘴角,嘴唇绷得太紧,那让她一直很喜爱的温和变成了愤怒和寒冷,他眼神里的自嘲如利刃,伤人伤己,轻声道,“爱琳,你让我觉得,我……很可笑,很滑稽。”

    他的眼神或许太可怕,面前的女孩露出惊恐的神情往后退,他手一紧,牢牢地握住她的肩膀,她露出吃痛的神情,他却头一次觉得那倒也不错。

    哪怕是疼痛,至少可以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身上留下点什么。

    这几乎是他这周第一次见她。

    乔治王子和三王子从剑兰公爵的领地回来,伴随而来的是数不清的麻烦。

    他父亲悄悄回到了寂夜,见过陛下后一直在隐秘行动,他要负责周全。

    各地魔兽伤人的情报层出不穷,天空骑士团也加紧了对寂夜近郊的防卫。

    每一件事都足够累人,每天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可维德却觉得这样的忙碌刚刚好,他能够顺理成章地避开爱琳,以及与她相关的一切烦恼。

    “维德……?”

    她抬起长长的睫毛,深棕色的眼眸带着无措和无辜望进他的眼,他心里一乱,下意识地放松了力道。

    看着她神情一松,他回过神来,又是自嘲地翘起嘴角。

    “维德,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小心地问道。

    为什么?

    他能说他只是眼角余光扫到了和她相似的身影一闪而逝,就抛下了求助的海德薇追过来了么?在街角看不到她的人影,他就控制不住地到处寻找?

    说了,又能怎么样?

    他神色叫人捉摸不清,低头看着她,半晌,他伸手捂住了她迷乱人心的眼睛。

    他知道,她是无辜的。

    懵懂纯真,渴望温暖,她其实什么都不懂,于人情世故上干净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就像是诱哄一只因为受过伤而万分警惕的小动物,他一步一步沉稳地瓦解着她的戒心,耐心地等待着她主动靠近。

    中途的反复波折他都有设想过,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子,总有一天她会来到他的怀抱里。

    可在与她的相处间,他还没有等来同等的回报,已经沉迷过多,没能理性到底,导致期望太过,大喜之后是大悲,他那夜克制地转身离去,只恐自己情绪过于激烈,会说出更伤她的话。

    之后的忙碌于他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

    逃避至今,却只因为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被击溃。

    可她呢?

    她却只想离开。

    他仿佛又回到了结婚前,他站在父亲的书房里,听他说她逃跑了。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愤怒与不屑。

    “这就是你一定要娶的女人,我现在就已经能够断定,她只会给我们家族带来耻辱,为我们的家徽抹黑。”

    他站在那里,胃部如有火在灼烧,四肢却冰凉得诡异,自己如同脱离了这具被心脏猛烈敲击的身体,如一个陌生人在旁观。

    “幸好还没有举办婚礼,一切都来得及。”父亲冷静而又带着幸灾乐祸地说道,“趁着现在鲁伯特家理亏,说不出什么,这就去退了吧。”

    老谋深算的政客朝着儿子亲切地笑了笑:“我想你该很高兴,她这么一折腾,只要我们把消息传出去,恐怕没有人敢娶她。恭喜你,你能得到一个身世不错的情妇。”

    维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轻轻道:“不,我不会,”

    “哦,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那么不通情达理的父亲。”本·罗德尼侯爵耸了耸肩,笑容温和,“只要你处理得干净点,我不会对你感情上的事情指手画脚。”

    维德本就和他长得相像,他现在这么一笑,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血缘联系。

    自婚事敲定后就欣喜得发飘的灵魂忽然就归了位,维德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我不会退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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