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梁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可平京城还是富贵繁华的,这一处点玉斋便是闹中取静的一处珍品糕点坊。

    长乐端详着手里青玉皿里名叫君山箬叶的茶,据说是这里的名品,她轻轻抿了一口,眉尖若蹙,抬眼看向萧檀,他执杯的姿势十分优雅,修长的手指也十分白皙好看,长乐呆了呆。

    萧檀眼帘微抬,正见她呆滞的模样,从来冷淡的眉宇染了一点的笑意,若有似无。

    “有点儿苦,换个花蜜吧?”长乐道。

    流云心底不满,嘴上却还算恭敬:“公主,这君山箬叶可是甘甜口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萧檀缓慢地扣了两下桌面:“去换了吧。”

    流云顿了一下,不情愿拎着茶壶去换了。

    欢欢和严承目光一致随着流云移动,然后又听到她家公主皱着眉头嫌糕点不够甜,欢欢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她家公主今日事儿有点多。

    她们在宫里,多受到景娟青的“照拂”,暗地里没少给她们委屈受,公主懂事,不想萧贵妃难做,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平时若是糕点不合口味,顶多不碰,绝不会宣之于口麻烦别人。

    今日又是茶苦又是糕点不够甜的,欢欢急得在心里默念:侯爷莫恼,侯爷莫恼。

    她还没念叨完,就听萧檀对着刚进屋的流云道:“让厨师重新做一份加重甜口的。”语气微凉,音调平稳,听不出是喜是怒。

    欢欢卡了下,听说萧侯爷是一位据人于千里之外据的有些不近人情的君子。

    流云正把刚换的花蜜放在桌上,愣着还没回神,手就下意识去端起了糕点盘,大概力度没有控制好,他有点儿抖。

    欢欢趁着给他二人倒花蜜的时候,堆着满脸笑容替长乐挽尊:“侯爷,我们公主平时在吃食上没那么多讲究的,很随意的,小厨房做什么,公主就吃什么的,可能……可能是今日受了点惊吓,又第一次吃这里的东西,有些,有些不习惯,侯爷莫要见怪。”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才听到萧檀一声沉吟:“嗯。”

    嗯?欢欢笑容僵了僵,乖乖退到了一边,侯爷这是不耐烦了吗?欢欢的大脑飞速运转,生怕她家公主惹得这位不管在哪儿都是大红人,都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不高兴了。

    长乐丝毫没有把欢欢的担忧放在眼里,她抿了抿花蜜,似乎在犹豫,又抿了一口,才问:“侯爷最近有出门的打算吗?”

    花蜜被萧檀放置手边,谁都看得出来他不太习惯这种姑娘家才会喜欢的甜滋滋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君子的涵养,他与长乐说话时总是凝视着她的眼睛:“暂时没有,为何有此一问?”

    被他这样坦然地瞧着,墨黑的瞳孔深邃沉静,长乐反而心虚了,端着花蜜的琉璃盏埋头又喝了两口,垂着眸道:“我从小都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想着若是侯爷出门,想托侯爷带一点当地新奇的玩意,我们也图个乐子。”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欢欢恨不得捂住长乐的嘴,怎么能要求侯爷做事呢!

    流云的脸已经很黑了,平京城里,名门贵女觊觎他家侯爷的一个接一个,大都是端着淑女的架子与侯爷保持距离的相处,难免有那一两个行为张扬的伺机亲近,却也不会像长乐这般直接开口要礼物的!

    至于他家侯爷,那些小姐在他眼里,没有区别的淡漠疏离。

    长乐白嫩的耳垂像是透了红的小樱桃,话虽出口,可她心里也懊恼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侯爷不必当真。”长乐不等萧檀的回应,嫣然一笑,缓解气氛。

    “只是随口一说?”萧檀目色深沉,不知他心中所想。

    长乐呆了一瞬:“嗯,随口说的。”

    欢欢忙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趁惹恼侯爷之前赶紧撤。

    长乐点点头,萧檀与她同时起身。

    “臣送公主一程。”萧檀语气平稳,他虽用着敬语,却叫人感觉不到丝毫卑微之意,透着清华之气的行云流水。

    出了点玉斋,长乐顿足转身,半晌,她才稍稍撩起薄绢的一角,萧檀正静静看着她。

    周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萧檀太过惹眼,周边的姑娘渐渐多了起来。

    长乐不予理会,明媚的眼眸沁着希冀:“半月之后的父皇寿宴,侯爷会去吗?”

    萧檀似乎不意她有此一问,他贵为靖武侯,又是萧贵妃的亲侄儿,梁帝的寿宴,他自然不会缺席。

    “嗯。”他应这一声多少有对她明知故问的敷衍,过了一会,又补了一句,“自然会去。”

    长乐只是试探地问一下,至于结果如何,她心中没谱,毕竟,上一世,萧檀就因为去雁荡山剿匪而错过了梁帝的寿宴。

    她不知道上一世如果萧檀在场,她的下场会不会还是那样悲惨,他是会替她说话还是作壁上观。

    她做出乍然欢喜地点了头,放下了薄绢,谁也看不到她的笑容消失了,这一刻,她深切地体会到帷帽真是一个遮掩情绪的好东西,她分不清自己是希望萧檀去,还是不希望他去。

    重生一世,她已经有了万全之备,那萧檀不去,应该是她希望的吧。

    这样想着,她纷乱的心就平静了下来,就这一瞬的晃神,她错过了欢欢在一旁说的话,等她回神看去时,透过薄绢,她先看到的是萧檀侧目平行远视,平静的有几分冷意。

    她心中疑惑,撩起薄绢朝着萧檀的方向看去,就见陆子陌朝他们走来,风度翩翩。

    “侯爷。”陆子陌作揖,他这人即使是在向梁帝行礼时,也是一副优越姿态,是个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有匪君子”的世子爷。

    “陆世子。”萧檀颔首。

    萧檀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之气仿佛早已融进骨髓血脉,不用刻意,就那样自然而然让人感觉到了他云淡风轻之下的压制之态。

    乍然相见,长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薄绢,她不想见他。

    “你也在,何时出来的?”陆子陌的语气温软了几分,低沉了几分,绕是有眼力见的人都瞧得出他们之间不同常人。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结,虽说这时他们还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在外人跟前,陆子陌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说话,今日却不知怎么了。

    长乐脸上有一丝不自在,没人瞧得见:“出来有一会了,这就回去了。”她的语气平常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陆子陌道:“我正欲进宫,与你同行。”

    隐在帷帽下的长乐拧了拧眉,没再说什么,转身与萧檀告辞,没就率先上了马车。

    “侯爷,我与长乐先行一步。”陆子陌缓声道,称呼上再一次显示了他与长乐的关系不同寻常。

    “请。”萧檀嘴角轻抿,笑意未达眼底。

    “看来传闻不假,陆世子与长乐公主的确情意非浅。”流云说这话时实在称得上是喜闻乐见,脸上的喜色还没维持多久,便僵持住了。

    萧檀神色冷肃:“公主千金之躯,不可妄议。”

    流云正色闭紧了嘴。

    马车缓缓而行,欢欢与严承同坐驾驶位,眉头揪了揪,大有感叹:“人人都道萧侯爷是极具涵养的谦谦君子,端方如玉,只是对谁都充满了疏离感,虽是玉,却是冰山下埋藏千年的冷玉,可今日一瞧,我怎么觉得他对公主有几分纵容呢?”

    一提到萧檀,严承就认真回想起来,反问:“有纵容吗?公主好歹是侯爷名义上的表妹,照顾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么一说,欢欢倒也觉得有理,不再多想。

    严承却瞅了一眼紧闭的车厢门,凑到欢欢耳边,低声问她:“我倒是奇怪,公主为何要那三人自相残杀。”

    欢欢竖了眉恼道:“公主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们,她不说那就是时机未到,你不可胡乱揣测,否则以后我就要与你保持距离了!”

    严承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别啊,我以后不问了,你别生气啊,我对公主和你,绝对忠心耿耿,绝无二致!”

    车厢空间还算大,长乐与陆子陌对面而坐。

    长乐没有说话,只因重生后,她还没打算好该如何对陆子陌,爱是不成了,恨犹在,是随风而逝,还是将他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都一一讨回来,她还没有想好。

    陆子陌也没有说话,之前在萧檀面前表现的亲密温润现下也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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