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的到来比想象的可怕,即便永山易守难攻,可对方不是吃素的。
在她大着肚子快要生的时候,大军已经攻上来了。
大军从进永城到攻下山寨用了两个月,期间他想过把大着肚子的她送走。
可他们不同意,山寨的人不同意,他爹不同意。
说她要是走了,怕他跟着走。
他爹用她和孩子拿捏他,让他赶紧想办法弄出更多狼人。
他很忙,没日没夜地忙。
他知道他爹想用狼人来对付卿于怀。
可惜老天都不帮他,那些狼人突然自相残杀,最后一个没留下。
计划失败,他们的盘算全部落空。
他们跑了,在官兵冲上来的时候,拉着他跑了。
带不走她,不能拿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开玩笑。
他最终还是抛下她走了。
卿于怀不是普通人,早已设下关卡,逃走的他们犹如丧家犬。
那是他最狼狈的时候,也是他最想她的时候。
从逃亡开始,整整137天看不见她,听不见她的声音,更不知道孩子怎么样。
137天足够她肚子里孩子长成奶胖奶胖的胖小子。
胖小子爱笑,眼睛里全是光,就跟初遇温文时一样,爱笑爱说。
谁也不知道他看见那个咿咿呀呀的胖小子时的心情。
就连他自己都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便是马上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当时他压下所有团圆的想法,开始在京城布局。
他爹说只要成功把京城搅乱,把威胁最大的卿家杀了,再杀了那些可能会威胁他们的官员,就答应他所有请求。
他很清楚事情有多难办,也清楚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成功了,他能带着她和孩子过寻常人的生活。
失败了,死。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结果。
他安排好一切,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甚至在宫里都安排了人。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除了卿家。
卿家太过谨慎,没人能搞小动作。
他把她掳来,要她动手。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准备不声不响把人送回去。
可她说想他。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缠着她,看着已经变成娘亲的她有着不一样的韵味。
他迷恋她身上的味道,无比地迷恋,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他自小没有娘亲,没有感受过那种依赖别人的感觉。
他像个孩子一样汲取本该属于阿黎的东西。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确实是疯了,疯得彻底。
见过她之后,虫子一次次出事。
对于自己养的东西,他太清楚虫子死得蹊跷,不止一次怀疑她。
却一次次在心里为她辩解。
虫子一条也没活下来,他知道计划注定要失败。
养不出虫子,那些狼人就会反噬,会自相残杀。
不得已,计划提前,他亲自去找她。
没想过质问她,没想过伤害她,只想趁乱带她走。
恨也好,爱也罢,她已经成了她的命。
那时的他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亲自去找她。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利用他,没人真心对他。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想得到别人的赞赏和注意。
白活了二十多年,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那一晚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而活,哪怕明知是死路。
没有意外,他看到她穿上及笄时染血的衣服,看着她亲手把匕首扎进胸膛。
真冷啊!
那一晚真冷,尤其是刀子扎进心口时,冷得快要死掉。
一下,两下,三下……
匕首一下一下扎进心口,生怕他死不了。
其实他想对她说不用再费力气了,第一下已经扎准了,马上就能死得透透的。
可惜没有说不出话了,连嘴巴都没力气张开。
不过她哭了,扎第三下的时候,泪水一滴滴砸在他手上。
真好……她为他哭了。
她哭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有他。
肯定是!
除了这个理由,他不接受其他理由。
这样的结果似乎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亲手抱抱孩子,也没有让孩子认认他。
他没有在孩子的人生中出现过,都没见过他。
还有就是给孩子准备的东西,也没机会给他。
弥留之际的他回想了这二十多年,有一种看别人人生的感觉。
恍恍惚惚中,他在想若是人有来生该有多好。
若有来生,他想做个平凡的人,娶一个像她这样的妻子,生一个像他孩子一样的孩子。
不过,即便有来生,她估计只想离他远远的。
不过没关系,诚心祷告出现在她身边也好,看着她幸福,看着她不再受苦就心满意足了。
嗯……老天爷,是开玩笑的。
他永远不可能看着她跟别人一起幸福。
谁要是敢抢走她,那就杀了谁!
哪怕反对的人是她的父母,要是真没办法,也杀了。
她要是想逃,那就关起来!
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得到她,哪怕她恨不得撕了他。
算起来,他和她像是孽缘。
孽缘就孽缘吧,反正是缘,总好过无缘。
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消散。
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也死了,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和她的一生就这样双双落幕。
想想也是挺【浪漫】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还能一起去投胎。
即便是做鬼,他也不会放过她。
她这么倒霉,那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要落在他手里。
说不定下辈子也会落在他手里。
不是说不定,是下辈子她一定会落在他手里。
哪怕也是换了一身皮,他也能认出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谁都别想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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