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明诚干活细致认真、有耐性,窍门还多,受到了生产大队领导班子的信任和重用,没多久就成为队里的水稻技术员和大田技术员。他的出色表现,赢得了姑娘们的芳心。还有一位漂亮的姑娘给他送过礼物,但是被吴明诚拒绝了。

    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年代,稍有越界就会变成严重的作风问题。那个被拒绝一次的姑娘,好长一段时间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遭受着指指点点。

    人言可畏啊,之后也就没人敢再明着表态。

    要点清白的人家,都把自家姑娘看得牢牢的。

    姑娘们觉得吴明诚是感情迟钝,还不开窍。对吴明诚芳心暗许的姑娘,只能暗暗地等他。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家里人的催促和七大姑八大婆轮番上阵的“思想洗涤”,乖乖按照婚配找了人家嫁了,糊里糊涂也就过了下去。

    下半辈子的好与坏,就像是一场赌博。

    等到现在的何春雨,又能等得了多久呢?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竹篮打不了水,打来的是一场空。

    祝芳白费心口舌地找回了先前被得罪过的媒婆何丽姑,直到好话说尽了,何媒婆才愿意勉为其难帮忙找一找合适人选。

    隔了几天,何媒婆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找到祝芳白:“这回你闺女真的是捡着大便宜了。我可是跑断了腿,把你找到了好人家,回头你说说要怎么好好感谢我。”

    祝芳白喜不自禁:“好婶子,您别卖关子了。到时候肯定好好答谢你。快给我说说情况。”

    “就隔壁,”何媒婆指着东边方向,“昭黄村张姓人家,正眼儿(正经,本分)人家。”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下声音,看向门外,好似多大的金子怕被人捡了去。

    祝芳白见她要说不说的,心里跟着着急,忙将何媒婆拉到里屋,往她身后放了一条凳子,把糖水茶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前:“您先歇歇脚,喝口茶,慢慢说。”

    何媒婆不紧不慢地坐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又开始眉飞色舞:“家里有个老二叫张志用,比春雨大一岁,还是未婚的。他家那个房子,我去看过,豁豁亮亮的,可好看!”

    “你说到时候你家春雨嫁过去,猪圈、鸡棚都有了,一起养养猪、喂喂鸡,再随便种个丝瓜、扁豆、葫芦、菜瓜……日子要多美就多美!”何媒婆把男方家里条件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我要是有闺女,都想把她嫁过去。”

    祝芳白听着很是满意,频频点头感谢。

    她心里盘算着,这不比何玉华女儿婆家好太多!听说那何玉华女儿嫁的,家里就一屁股大的地方,嫁过去的时候彩礼连三件套都没凑齐。嫁给那样的人家儿一辈子还不窝囊死?

    想了一通后,祝芳白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条件这么好,怎么没对象?不会是有什么……”

    何媒婆骤然变了脸色,提高嗓门:“人家那是挑了又挑的,一般人家还看不上。”

    “那……他看得上我们春雨吗?”

    “这不还有我在呢吗?不是我吹,这个村里,多少门婚事不是我促成的?你家姑娘要是有意呢,我就跑跑腿儿。”

    何春雨正好进屋,听得明明白白:“母亲,我现在还不想嫁人,我想多陪陪你们……”

    何媒婆一下子变了脸,站起身:“你家姑娘要是没意呢,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折腾了。”

    “不嫁!不嫁!你想我们给你养老吗?”祝芳白火气上了头,劈头盖脸一顿骂,把何春雨堵得哑口无言。

    “现在哪一个姑娘家嫁人,不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然后她转身牵着何媒婆,好言好语地哄着:“婶子,还麻烦你了。我们春雨刚才都是乱说的,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她愿意嫁的,还得麻烦您多操心操心。”

    这个年代的相亲叫见面。

    先是粗见,就是男女两人隔得远远儿的,粗粗的看个大致模样。

    祝芳白没告诉何春雨有一个见面,在定好的日子找了个割草的借口,把何春雨支到坡上指定地点,等那男方躲在树后,远远地瞧上一眼。

    何春雨长得像祝芳白,一张胖嘟嘟的圆脸,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大不小的红嘴巴,透出几分机灵样儿,是长辈们喜欢的很有福相的脸。

    这一看,男方是满意的,先前又找一个算命的合了生辰八字,说是何春雨旺夫,张家更是如获至宝。

    八字俨然有了一撇。

    可这另外一撇,迟迟没有动静。

    男方长得模样也不赖,只怪何春雨眼里已经早早入了人,别的什么人就再也装不下。

    只是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吴明诚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们之间从未逾越过朋友的那条界限。

    也不知道是谁嘴欠,没两天将何春雨订婚的事情传了个遍,谣言满天飞,何春雨一张嘴,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直到何春雨亲自撞见,自己母亲扯着嗓子和几个女人在聊天。

    “我告诉你们啊,前两天男方过来看了一眼春雨,马上决定订婚了,千真万确的事情。”

    “……我还能骗你们,那对方可是大户人家。”

    “对我们春雨很满意。我就说这孩子是福厚,嫁得早不一定好,嫁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正说得起劲,祝芳白也看见了何春雨,她朝自己的好姐妹们挥了挥手,示意散了。

    何春雨原本是有些愤怒的,可一看见祝芳白那双犀利的眼睛,忽然就焉了,反而自己像是个做错事的人。

    不能忤逆母亲,是何春雨刻入骨子里的记忆。

    与其说是因为懦弱,她的退让更是因为她对母亲的爱。

    她深信母亲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好。

    她也记得,母亲也是有过一段全心全意只疼爱她一个人的时候。

    在兄弟姐妹们还没有出生之前,她独自霸占着母亲,体会着雨天窝在母亲怀里的安心,听她唠唠叨叨为自己添衣取暖。

    可直到眼前这一刻,何春雨内心开始动摇了,或许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就忘记自己这个女儿了吧?

    何春雨低下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嗫嚅着:“母亲,我能不能不嫁人,求求你。”从小到大她从未向这个女人央求过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祝芳白双手交叉,冰冷着脸,直接道破:“我怕你不是不想嫁,是想嫁给吴明诚吧。”

    半响,何春雨都哑口无言。

    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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