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冬炎和林静白口口声声说着让何春雨给他们帮忙,但其实何春雨心里明白,他们是给帮助自己找了一个体面的借口。
但怎么说也是出卖自己的劳力赚钱,何春雨也就没有扭扭捏捏地拒绝两夫妻的好意,心里暗暗地想着在厂里好好干活,尽可能为他们多分担一些。
何春雨想了下,还有一个顾虑要解决:“我愿意去的,但就是有一个请求你们得答应我。”
“什么要求?大姐你尽管说。”
“可别和厂里的人说我是你大姐。我就是不想被人关照什么的,就按照普通的工人一样对待我就行了……”
何冬炎点点头,他明白何春雨的顾虑所在:“大姐你放心,这不是问题。”
来到厂里第一天,何春雨刻意与林静白和何冬炎进厂的时间拉开一段距离。按照说好的,等林静白先和管理人员王惠丽交待一下,何春雨再走进工厂报到。
一眼望去,各个角落坐着的都是女工,约莫五十左右的年龄,个个耷拉着脑袋,看不清楚具体样貌。
来之前林静白交待过何春雨,等她到厂里就直接找厂里的管理人员王惠丽。
何春雨环顾四周,车间里堆满了蓝色货筐和各类零件包,大大小小的纸箱高高垒起,遮挡住窗口照进来的光线。
工人们在狭窄的的通道匆忙行走,难免磕磕绊绊的。
坐在门口的那位女工看起来头发都白了一半,提着细细的油画笔,颤颤巍巍的,整个眼睛都快贴在玩具上,吃力地在玩具的压缝处填色,咋一看就是一幅静止的人物画像。
另外一边正在包装的女工,站在由几张长桌拼凑起来的桌子前,桌上按顺序摆放着各个环节的玩具零件,她快速地按照先后将零件放进木制盒子。等到一筐装满,再将所有的木制盒子放进纸箱,胶带从卷带上剥离时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何春雨看来看去,还是走到填色的女工面前,等女工把手中的那个玩具填好色,才弯腰询问:“你好,打扰一下,请问王惠丽是哪一个?”
“王……王什么?”
何春雨重重地咬字:“王、惠、丽。”
“王什么惠什么丽?”
“惠,那个优惠的惠,丽是美丽的丽。”
“优惠?哦……这是哪个惠来着?”
“……”
旁边的女工听不下去了,直接扯着嗓子在填色的女工耳边喊:“她要找的是王惠丽管理!”然后看了看何春雨,朝着远处站着的短发女人指了指,“喏,那个就是。”
“谢谢啊。”何春雨道了谢,穿过狭窄的通道,对着王惠丽喊了一声,“管理您好。”
王惠丽背对着何春雨,像是在训斥一个女工,可是厂里声音很嘈杂,听不太清楚。
何春雨只好轻轻地拍了拍王惠丽。
王惠丽转过身,疑惑地看了一眼何春雨:“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新来报到的女工,我雨。”何春雨故意没说姓氏。其实她心里还有些忐忑,先前她来过厂里一次,就怕现在被人认出来,然而此时王惠丽的表情,完全是对自己没有印象的。
王惠丽朝何春雨招呼了下,带着何春雨走到宽敞的地方:“春雨是吧?早上老板娘和我说过了,这两天你就跟着我先学学。以前没有做玩具的经验吧?”
一早王惠丽就被林静白喊到办公室谈话,先是聊了一些这几天王惠丽的管理心得,后面又顺便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惠丽姐,待会儿有个新员工来报到,你是老员工,有经验,现在又是管理,到时候多带带她,让她尽快上手。”
虽然林静白言语间没说明两人的关系,可王惠丽还是从中嗅到了一丝端倪,故而对何春雨也比其他人要多几分客气。
何春雨点点头,表情很是诚恳:“是,还得麻烦您多教教我了。”
在这个不大的厂里,王惠丽是第一个管理人员,也是唯一的一个。可以说,除了老板和老板娘之外,她的权利也是最大的,在女工之中有着显赫权威。
王惠丽好几次试着从何春雨口中打探她与林静白的关系:“我看老板娘对你还挺好的,你和老板娘挺熟的?”
“也不是很熟,要是熟的话她应该会亲自带我吧。”何春雨笑嘻嘻地搪塞了过去,她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好在王惠丽没再追问。
尽管先前没有做木玩的经验,但好在何春雨为人勤快,手脚麻利,不怕脏累,没有两天就跟着王惠丽掌握了整个玩具生产流程作业。
“零件放进这个木质盒子,然后包起来,最后再用大箱子封闭起来……”哪怕是最简单的包装,何春雨也用心地记着,并琢磨着如何将效率提高。
厂子里没人知道何春雨和老板何冬炎的关系,只以为又来了一个抢着干活的,更没有多想这个名为“春雨”的新人,居然和老板是同一个姓氏。
对于何春雨过分积极的表现,工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的。
厂里虽然有严格的厂规厂纪,但随着工人越来越多,私底下也开始出现拉帮结派。帮派之间总有些互相看不顺眼的。可他们的宗旨是一样的,拿最多的钱干最少的活。
至少在王惠丽成为管理之前,是这样的宗旨。
王惠丽升上管理人员的身份后,在工人们眼中无疑是被安插了一个眼线,以前林静白虽然也在厂里,可事务杂多,没那么多精力看着她们。王惠丽不一样,她那双敏锐的眼睛,仿佛安装了一个雷达,时时刻刻监督着他们的偷懒行为。
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王惠丽一提拔,直接毫不留情地抓了几个典型批评。这导致不少人心里都出现抵触,或明或暗地表达着不满。
这里面最挑事儿的刺头当属黄忆香,她认为自己的管理之位是被王惠丽走了关系才抢走的,对此耿耿于怀,天天想方设法要给王惠丽找些不痛快,背地里怂恿工人们与王惠丽作对,将与王惠丽一行的人视为“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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