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正在替自己的小猫打理猫爬架。
这是特殊定制的一种爬架, 基底是坚硬的木材,堆砌拼接成适合攀爬的样式。
又在木材表面缠绕了一种韧劲极强的作物草颈编制而成的特殊毛毯,用来给小猫磨爪子。
带有魔兽血统的小猫牙尖爪利, 几天时间就能将毯子抓花, 然后又和身上掉落的毛发混在一起, 很难清理。
老管家每天清晨起床,简单吃过饭。
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猫爬架上的绒毛。
不然他的小猫就会对乱糟糟的猫爬架露出嫌弃的表情, 再也不肯上去玩耍。
即使抓的破破烂烂的毯子和掉落的毛发都是它自己的杰作。
但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一直到饲主将猫爬架打理得重新整洁,才肯纡尊降贵地重新把自己的爪垫放上去。
魔王到来的时候, 勤劳的管家正在进行这一项日常活动。
结果被一打岔,手上失了力道,“咔嚓”一声,竟然将爬架捏碎了一角。
碎屑从他掌心往下掉。
“咪——”
见状, 正蹲坐在高处树枝上当监工的纯黑色小猫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
在管家将视线投注过来时,超凶地冲他哈了一口气。
随即一甩尾巴,头也不回地钻进枝叶里跑掉了。
管家眼前一黑:“……”
这是生气了吧?是生气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掌从猫爬架上移开。
在心中默念几遍, 不可以殴打魔王。
况且……他也打不过。
他已经是一个年迈的魔物,纵使年轻时也是一个风云人物,但如今早已无法和正年龄气盛的魔王抗衡。
强行无视掉对方特意展露出来、满脸写着“快来问我怎么回事”的痕迹。
管家露出一个营业式的微笑, 熟练道:“陛下, 距离您离开魔界已经一月有余了,之前有一处地界发生动乱,虽然有已经有魔将前去处理, 但您长久不在魔界境内, 难免有人会生出异心……”
艾伯塔:“……”
这老魔物, 平时不是很会察言观色吗?现在怎么这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怀疑管家是故意的, 但是没有证据。
“如果这么点事儿都处理不好,那这种下属,自然也没必要留着了。”
只好随便糊弄了两下,整理两下衣领,语气冷淡。
管家微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几个月自然不会出事,指望一个随心所欲的魔王可以耐下性子每天都准时上班八小时更是天方夜谭。
实际上,虽然艾伯塔不上心又时常翘班,但他确实是魔界历史上能扒拉出来的,唯一一个还像那么点样子的掌权者了。
他就是想堵一堵狗情侣炫耀的话头。
一把年纪了,半截入土的心态,他早已经对狗粮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说起来,最近魔王的日子过的是不是太顺风顺水了?
谈个恋爱谈得太高调可不一定是好事。
根据他多年来的观察,那些越是洋洋自得的人,摔跟头的时候摔得也往往越狠。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位魅魔领主,好像对陛下的真是身份还一无所知吧?
那种骄傲得像小猫一样的性格。
如果发现自己被隐瞒了那么久,还不知道要怎么爆炸。
他倒是很
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忽然之间,也不觉得这样在人类的庄园中打工无聊枯燥了。
这样看上司笑话的机会,可能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他会好好珍惜的。
即使如今显得温良敦厚、处事圆滑绅士。
但管家的原身毕竟也是魔物,自然有着混沌邪恶、喜欢看乐子的一面。
管家脸上的笑意更深:“当然,我只是和您提一句。确实没有这么紧急。”
艾伯塔:“嗯,那你忙吧,我这阵子没有空闲,辛苦你多关照这里的事务。等回到魔界,你自行去库房中找一份合适的当做奖金。”
上一任魔王残暴骄奢,从各族中收集搜刮了许多宝物,当时的魔界虽然各地战火纷飞、底层的魔物穷困潦倒,但魔王宫却是一点没断过钱财和物资,日日设宴。
直到老魔王身死那一天,还在魔宫中设宴作乐。
宴会上的喷泉流淌出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美酒和其他生物的血液。无数魔晶魔核堆砌在桌台座椅上,仅仅是作为装饰物品存在。
在艾伯塔杀死那位残暴的君主后,继承了他的位置的同时,自然也继承了这笔财富。
没多久就花的七七八八。
并不是艾伯塔花费大手大脚,相反,他对于享受没有太大兴趣,平时并不会花费太多。
那些钱财都用于修缮魔界的基础设施、推动改革。
这些都并不是嘴皮子说一说就能实现的事,背后都需要大量的钱财资源支撑。
上任魔王积累的财富如同流水一般快速消耗,没多久就见底了。
魔王宫的财政飞快地达到了赤字。
除了一些比较贵重无法换算成财产的东西,库房也没剩下多少东西。
不过,这些剩下的都是用钱财也买不到的。
此时艾伯塔能允许他自己去库房挑选,可以说是少见的大方。
管家:“多谢陛下。”
带薪吃瓜,还有这种好事!
此时的魔王陛下,可能是近百年来让他看得最顺眼的时候了。
在管家这里讨了个没趣,艾伯塔很快就离开了。
他没去急着去找乔希。
身体发生了新变化,以乔希别扭的性格,一定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心情。
此时他凑上去,大概率会吃上一场闭门羹。
尤其是,昨天他借着乔希慌不择言说出口的那个小小的谎言,诓得对方不得不羞愤地举起小尾巴,啪啪给他来了几十下。
最后的时候,他看见乔希那双漂亮的眼睛都被润泽的泪水染湿了,像是个被揉搓得过了头的小动物——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他自己动的手。
结果脸颊泛起殷红,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想必会因此害羞很久。
艾伯塔现在已经摸索出了一些应对领主的心得。
虽然害羞生气的领主也很可爱,但频繁生气不利于身体健康,他还是不要太刺激乔希的心情。
被抓两下倒是没什么,谁说被抓两下不是猫猫的爱呢?
有的人想被抓,还没有这个荣幸呢。
就是怕乔希自己把自己气出毛病。
本来就是娇里娇气这也讨厌那也挑剔的小娇气包。
真怕他一不小心给自己气得爆炸了。
就是真的很馋……
什么时候他的小领主才能大大方方让他含一含小角和尾巴呢?
怀着遗憾的心情,他走出
庄园,检查了一遍庄园外的那些工作进程。
整个小镇的整改已经到了尾声,接下来就是除了中心镇之外的其余地方的改动,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能显出成效。
整体上,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说来也奇怪。
在魔王宫处理那些事务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的心情都是不耐烦。
如果不是有老魔物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唠叨,可能他早就坚持不住彻底辞职不干了。
但被乔希带到了这里,处理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类的事务,却意外的顺畅。
几乎没有什么勉强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这样区区一小块领地的打理难度,远远无法和他接手时混乱复杂到极点的魔界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但更多的,应该还是因为这片领地的主人。
毕竟是乔希的所有物,他如果将事务处理的干净一些,乔希需要操心的就会少一些。
领主脸上的笑容也会更多一些,而不再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发愁模样。
他仍旧记得。
来到领地的那一天,在马车上看着穷困的小镇,乔希脸上露出的那种带着一点带着点失落和愧疚的软乎乎的模样。
至今想起来,仍旧觉得心底的某一处微微发软。
像是被小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外出翘班的魔王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我要为他做点什么,让这个人类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
就是在那时候了。
只不过,彼时,他还不知道这种心情背后代表的意义。
……
后来,尤其是多了一份晚上的工作之后。
就像是多了一根吊在脑袋前面的胡萝卜,他每天白天工作的时候,更是干劲十足。
现在隔了一阵子没管,居然还有些不安心。
理智上知道有经验丰富的老管家在操持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但还是忍不住将各项事务都检查了一番,确定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运转。
一直到傍晚时分,太阳徐徐开始落下,整个中心小镇都笼罩在静谧的气氛中。
这时候已经过了农忙时刻,人们休息得早,日落后就会渐渐停止活动。
艾伯塔此时才结束了工作,返回庄园。
毫不意外地,听到佣人说,乔希一整天都没有走出卧室。
早饭和午饭都是让佣人替他放到门口。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走出来露面。
连修女也忧心忡忡,叫住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少爷的心情不好吗?我今天去敲了两次门,他都不愿意出来。”
她一向对艾伯塔这个仗着主人宠爱、不知道避嫌地揽权的骑士很防备。
这并不是毫无缘由的敌意,毕竟一旦这样的人反水背叛领主,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站在她的立场,这是必须考虑的一件事。
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乔希一整天没露面,可把她急坏了。
她说着说着就神色黯淡下来:“少爷从小就是很敏感的性格。有一次,他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但是那只小鸟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又发现得太晚,即使当时来授课的老师为它施放了一个高阶治愈系魔法,最终也没救回来。有时候,魔法并不是万能的。”
“少爷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沮丧了一会儿,偶尔没什么精神。但是实际上,他那几天每到晚上都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掉眼泪,还是有一次我半夜
惊醒,顺路去看了一下他有没有踢被子,才发现这小孩子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得眼睛都红了。
你别说,他那么小就古灵精怪的,还很聪明。晚上偷偷哭完,还知道给自己放一个低级的治愈术,第二天让人看不出来异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要不是那天我偶然起夜,可能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他当时一个人难过了那么久。”
艾伯塔安静地听修女说了一大通。
随着修女的讲述,他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只有五头身的小乔希。
小时候的乔希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圆乎乎的脸蛋和眼睛,漆黑柔软的头发,眼睛黑溜溜的像是黑葡萄一样,看着人的时候大概还会无辜地眨眨眼。
是个谁看起来都会觉得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小宝宝。
人们总是觉得小孩天真可爱,不会将难过的事牢记太久。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乔希。
他才那么小,就已经因为内心的敏感,学会为了另一个小生命的离去而难过。
又因为不被允许当一个软弱的人,所以连难过也只敢偷偷藏在心里。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在被窝里咬着手指抽泣,难过完还要掩藏住痕迹,不让任何人发现。
第二天再若无其事地上课忙碌。
他就是这么一个容易难过又倔强的小孩子,不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修女只是撞见了那么一次。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所有人都无从得知的时刻,乔希还不知道又经历过多少场孤独的难过。
这个小孩子,就这么孤单地长大了。
那些经年的寂寞和酸楚又在漫长的时光中凝结成一层隔膜,反过来将他笼罩住了。
直到如今都没有改变。
或许是改变了一点点。
至少,那天在书房中,乔希和他分享了记载了那些秘密的信件,还首次和他谈论起了关于过往的事。
就如同胆怯顾忌的一只小猫,难得没有再用凶悍和骄傲伪装自己,悄悄地露出了一点柔软的小肚皮。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摸两下,心思敏感的小猫又被突发事件惊扰到。
咻一下把小肚皮藏了回去。
艾伯塔很少能得知乔希的过去,毕竟他们的前半生如同两条平行线,毫不相干。
他从前从未觉得有什么。
毕竟那么多种族和个体,能够相遇都是一件概率非常低的事件,更遑论和某个人的小时候相遇这种苛刻的要求了。
即使他是魔王,拥有可以改变整个大陆、无数种族的能力,也无法操控命运。
但此时此刻,艾伯塔脑海中却依旧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要是他能遇到小时候的乔希就好了。
要是能遇到那个小小的就已经很孤单的乔希就好了。
在他身上的那层躯壳和伪装尚且薄弱的时候,告诉他:你不必将所有的痛苦隐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虞,他身上高阶魔物的气息泄露一瞬。
修女没来由地感觉气温有些冰冷,一股幽暗的气息袭来,打了一个冷颤,属于每个生物本能对危险的警觉悄无声息涌现一瞬。
不过她没来得及在意这些。
对小主人的担忧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艾伯塔敛下眼睫,遮住眼眸中的幽深之色。
在修女焦虑的目光中,低声道:“别担心,我现在就去看望他。”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
要放着乔希自己在庄园中待一天了。
他明明是知道乔希并不想要魅魔的身份的,如今新长出了小角和尾巴,一定很不安。
如果钻了牛角尖的,说不定还会又难过起来。
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掉小珍珠。
即使乔希并不想见他,他也可以在门外陪着他的小领主消磨时间。
而不是一大早就离开了庄园,在外面待到黄昏才回来。
艾伯塔:“抱歉,是我欠缺考虑了,不该在这时候离开庄园。”
修女:“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工作也很辛苦……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快去吧。”
简单地聊了两句,她倒是对艾伯塔略有改观。
即使依旧不赞同让情人把持领地中权利的行为,但至少到现在为止,艾伯塔在对待乔希的事情上,都足够用心。
即使是她以十分挑剔的角度评判,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艾伯塔去厨房吩咐厨娘做了一些乔希平时喜欢的小零食。
还有他带回来的几样新果子,同样是乔希很喜欢的种类。但是产量很低,庄园中前段时间都断了,乔希问了好几次,今天在外面时候,他想办法收购了一些。
盛上零食、切开果子,再泡了一杯加了时令花果的茶水。
就是一盘乔希平时最喜欢的休闲零食套餐了。
他想,等哄得乔希给他开门了之后,他就抱住乔希和他轻声细语地谈一下小角和尾巴的事,顺便再将他自己的身份也坦白一下,不要等到乔希以后发现又生气一回。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开的呢?
即使乔希一时被戳破壳子接受不了,真的气得要杀了他,他挨几下也没什么。
况且,乔希全身最硬的就是他那张嘴巴,他又不是不知道这点。
到时候大概率挠他两下就算了。
计划的很好。
但是端着餐盘在二楼领主卧室外面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答应他。
“笃笃、笃笃。”
走廊中空荡荡地只有他敲门的回音。
没有一丝一毫别的回应。
不太对劲。
即使是不高兴、让他滚,那也应该有声音传出。
乔希娇气是真的娇气,任性也很任性,而且是你和他越熟悉他就越明显的那种任性,俗称杀熟。
但他并不是喜欢冷暴力别人的人。
敲了三分钟的门,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艾伯塔心中逐渐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擅自按下按把手。
“咔咔”被上锁挡住的声音,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
不止门被锁住,他感受了一下才发现,如今整个卧室都被一个能量不低的封闭魔法挡住,拒绝任何人进入。
虽然对他而言可以轻易打破,但之后乔希肯定会生气。
要不要冒这个险?
那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打破了魔法阵。
“哗啦”一声,无形的屏障破损,荡起一阵气流。
艾伯塔拧开把手,快步走进去。
扫眼一看,卧室中也不见人影。
床铺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有人烦恼地在上面来回打了很多滚,还散落着许多书页。
“哐——”
倒是浴室中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像是人受惊之下打翻了什么。
“什么人?”
声音隔着浴室门传来,略
显失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还隐约带着点颤抖。
艾伯塔将餐盘放在门口的书桌上,快步走过去按住浴室的门把手。
结果被人挡住了,浴室中的人恼怒道:“谁?不许进来!”
艾伯塔低声道:“是我,领主大人,身体不舒服吗?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
听到是他的声音,里面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哦,是你啊。”
但仍旧不许他进来:“你出去!”
艾伯塔皱了皱眉,少见的没有听乔希的话。
他总觉得,乔希的状态不太对。
坚持将把手按了下去。
大概是没想到卧室外的魔法阵会被打破,乔希并没有在浴室中又放一个魔法阵,只是简单的上了锁。
艾伯塔凭借力气就轻易将门打开了。
结果没想到,打开就看见乔希正裹着一个浴袍,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快速蒙上的,乱七八糟的绕在身上,勉强遮住头顶和尾巴的位置。
眼眶微红,黑眸泛着氤氲的水光,看着有点可怜兮兮。
最主要的是,他手中还捏着一把匕首。
一柄小巧锋利的银质小匕首,刀锋凛冽的闪烁着寒光。
想到某种可能,艾伯塔的脑子嗡了一下。
惊怒交加之下,几步走过去握住乔希的手腕,用了一点巧劲迫使乔希松手。
“咣当。”
匕首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艾伯塔脚尖一动,将匕首踢到浴室的角落,然后一把将人抱起来。
乔希被他抱住,顿时很惊慌。
他防备地弓着背,白皙的腰身可以看见一点肌肉绷紧的线条,不住挣动身体,拼命想从骑士怀中出去。
但艾伯塔的力量哪里是他能抗衡的。
先前只是特意收敛,不然再来十个乔希,都没办法蒙起来他的眼按着他作威作福。
此时被乔希握着匕首的举动吓得失去了理智,自然顾不上许多。
——他没想到乔希居然会动这么离奇的念头。
完全低估了猫猫脑回路的清奇程度。
他先前以为乔希最多也就会因此不高兴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居然能干出来这么冲动莽撞的事。
连在他脸颊上拍打都会引得主人颤动一下的小尾巴,要是被这样锋利的刀锋伤到……
那个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轰然涌起一阵怒火和痛意。
还有那个新生的小角,正是最柔软细弱需要细心呵护的时候。
怎么能经受这样的伤害?
强忍着没因为心情的过度激荡露出魔角和血眸,在这种时刻再冲击到乔希,已经是他极度克制之后的结果。
不过三两下,乔希纤瘦的手腕就被他大了一圈的手掌握在一起。
拉起来束在头顶。
乔希又气又急:“放开我,艾伯塔!别……别碰我,你听不到吗?”
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我要杀了你!”
艾伯塔面色冷硬,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
另一只空闲的手一下子掀开胡乱盖着的浴袍,看到他额头上尚在的小角,以及活泼好动、完完整整、兀自在慌里慌张乱晃的小尾巴,才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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