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被他咬得喉结不住滚动。
人体的脖颈实在是太脆弱了, 尤其被非常恶劣的特意寻找到脉搏的位置,即使咬得并不用力,也难免让机体升起天然的紧张感。
苏知的心跳随着被打扰的脉搏一并乱起来。
脑海中又开始不断闪过那些混乱的片段, 不知道是慌乱还是别的,心跳声愈如擂鼓。
他头皮发麻地想,白天那几次还没做够吗?他都生病了,谢疑这个狗东西……
但谢疑咬了他一口就没有再过分的动作了。
只是用鼻尖在他颈间磨蹭, 唇瓣时不时擦过,偶尔深深吸两下。
即使他抵在苏知后腰的那只掌心滚烫,打在他脖颈间的呼吸炙热,也没有再往下的举动。
苏知:“……”
他被迫搭在男人肩头细瘦指节蜷缩一下,慢腾腾搜寻了一下记忆。
确实没找到生病了还被人按着折腾的场景。
谢疑的控制欲很强,在那种事情上也颇为变态, 但还真没有他身体不舒服还要故意折磨他的癖好。
咦?
真的没有哦?
苏知都快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有时候是会有惯性的,有一阵子冲击过大之下, 他的脑海中充满着对谢疑的不满和抗拒,好像觉得他做什么都很禽兽不如。
不过他从前和谢疑在一起的时间里,本身就很少生病。
本来就是很有活力的年纪,没有什么娘胎里的毛病,又没有被人苛待, 哪有那么多病好生的,换季的时候打两个喷嚏都是稀罕事。
唯一一次记得起来的生病还是某个冬天雪下得太大, 半化不化之后滑得吓人。
苏知刚走出别墅门就丢脸又悲惨地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当时就疼得面目扭曲。
别墅中的佣人吓得给他叫了个120, 一路把人拉到医院去。
检查后也没那么严重, 骨骼没裂, 就是错位扭伤了, 正骨后休息几天就好了。
除了疼,也没什么。
连住院都不用。
那时候谢疑在国外出差,因为不喜欢和苏知隔太远的距离,他很少出差,但毕竟掌管着那么庞大一个企业,偶尔也要奔波一下。
结果偏偏那么巧,他前脚刚走,苏知就自己把自己折腾的进出了一趟医院。
他受伤第二天的时候,谢疑从国外赶了回来。
男人大概率是工作了一天后又赶飞机,眉眼沉沉带着倦色,和他原本就阴郁的神色混在一起,更像是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英俊却慑人的恶鬼。
那时候还是凌晨,苏知睡眼朦胧地被他从被窝中碰到脚踝,轻轻地碰。
指尖的薄茧给本就肿痛的部位带来一丝麻痒。
是极其古怪的感受。
谢疑隔着被子吻他的受伤的踝骨的位置。
冬天的被褥很厚,其实什么感觉也不会有。
但苏知莫名感觉热度好像隔着被褥传了过来,烫得他好难受。
男人神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是很深地看着苏知,像是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想要把他装进眼睛里:“不看着你,这么快就把自己弄进医院了。这么不愿意我离开啊?”
苏知被他自以为是的话气得试图抬起自己还疼着的脚踹他。
狗男人——
那时候真是年轻气盛。
他那时为了和谢疑打架占点便宜,还会主动往健身房跑,锻炼出一身薄薄的肌肉,绷一下也算硬邦邦,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翘一下尾巴,还怪骄傲的。
可能是他一辈子最健康的时候了。
后来……后来就不太行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在他二十七还是二十八岁的时候?
苏知记不清了。
他十九岁和谢疑搞到一起,二十四岁分开。之后的时光好像过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他有时候回想起来二十四岁后的经历总觉得灰蒙蒙笼罩着雾气,大概是太平静了,没有什么深刻的点。
所以虽然过的时候觉得特别缓慢,但站在终点回想的时候却觉得茫然。
他换过好几份工作,也搬过几次家,不在一个地方久待。
在一个地方待的越久越会让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直到换到最后那个灰色调的单身公寓,某天他忽然觉得搬家也是一件很累人很需要折腾的事,连家也搬不动了。
太久不挪动,把周围的外卖都吃了一遍后自然而然地腻味。
苏知吃饭开始日渐敷衍。
再加上他那阵子听了医生的建议,把时间投入到工作中,生活时间不规律,吃饭的时间也就愈发千奇百怪起来,有时候累了一天回到家太懒了,就干脆不吃了。
如此糊弄了一年半载,成功把自己糊弄成了医院常客。
慢性胃病是个很难搞的病,说他严重倒也不会死人,说不严重,一旦患上又随时可能会复发,像某些从前以为不在意的回忆,余生无处不在地泛起隐痛。
……
苏知猝然开始后悔起来。
或许是在后悔今天不应该那么不积极的吃饭,不珍惜自己现在这时候还这么健康的身体。
胃里叽里咕噜了一天也没能涨上来的食欲。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恢复了。
明明还在被坏男人锢在怀里蹭脖子。
苏知却在想,自己明天应该可以好好吃饭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想着事情,想着想着竟然也困了。
思绪慢慢沉下来。身体也变得软软的。
没意识到自己原本只是被迫搭在男人肩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攀附对方的姿势。微微环着,像是主动抱上去的一般。
谢疑贴在他后脊的掌心久久没动。
他在黑暗中看了很久怀中人模糊的侧脸,黑眸中是一缕携裹着晦暗的困惑。
是因为生病太累了吗?
往常他要是忍不住做出这种举动,最轻也是被骂两句,但苏知今天居然一声不吭,甚至没几分钟就蜷缩在他怀中睡着了。
他无声地看了许久。
等到苏知在他怀里睡得打起微不可查地小呼噜的时候,才略微动了。
将手换过来,又给苏知捂了会儿肚子。
—
年轻果然恢复能力好。
苏知第二天起来就一点都不难受了,胃部的地方微微发热,像是被人捂了一晚上。
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好全了,可以当场绕着别墅跑一圈。
更可以大炫一顿饭。
他上辈子吃太多外卖了,外卖嘛,基本上都是半成品加工成的,千篇一律重油重盐重辣的味道。
此时很想念这位阿姨的手艺。
他隐约听谢疑提过,这位负责给他们做饭的阿姨先前是在御膳级别的饭店掌厨的。
苏知从前吃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吃多了外卖之后,才对比出阿姨的做饭的美味。
其实他搬出别墅自己一个人住之后,也可以再将阿姨请回来。
并不是没这个钱,再贵的阿姨,比起谢疑留给他的遗产,都是九牛一毛。
但是没什么必要。
苏知想想他一个大龄独居单身男人,请一个阿姨来做饭,这画面还怪诡异的,算了吧。
没必要那么大张旗鼓的,他也不是什么娇贵的王公子孙,需要人那么伺候。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
反正是谢疑花钱请的,不吃白不吃。
苏知如今已经不会对使用谢疑的财产这件事有什么抗拒,他重生前都用顺手了好一阵子了,不至于回到这时候又变得清高。
真的怪想的。
他眼巴巴地凑到厨房,很不含蓄地想点几个菜来吃。
阿姨微笑却坚定地拒绝了他:“谢先生走之前吩咐过,今天您要清淡饮食。”
苏知:“……”
他略失望地趴在餐桌前。
好在阿姨手艺极好,即使是清淡的菜系也很美味,苏知的那点小失望就不知不觉消退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苏知发现厨房里还有一小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直温着,但始终没有盛上来。
阿姨道:“是谢先生早上煮的。就是纯白粥,您不是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吗?要吃这个吗?”
她在入职的时候就被嘱咐过,所有的服务都要以苏知的需求为主。
其他都是可以忽视的。
谢疑早起煮了粥——他暂时只会这个——但也没说什么一定要让苏知吃的话,只是让她看看苏知的胃口,总之别让他饿肚子。
苏知安静了一会儿:“给我盛一碗吧。”
“吃太腻了,”他用指节蹭蹭脸颊,说:“我清清肠胃。”
阿姨奇怪的看他一眼。
小伙子在说什么?做的都是很淡的菜,怎么会吃腻呢?
……
苏知吃完饭,也懒得出门散步。
大夏天的太热了,他选择在别墅里走两步算了。别墅中这个季节常年开着中央空调,保持凉爽的恒温。
路过书房的时候,又想起来谢疑。
他睡醒的时候谢疑已经出门上班了。
谢疑这段时间公司极其忙碌。
实际上他这个职位的人大概一直是很忙碌的,掌控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并不是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每天要操心的事数不胜数。
苏知上辈子和谢疑乱搞的时候还没意识到。
等到他真的高强度打工过一阵子,发现工作完大脑空白什么都干不动之后,才真实地疑惑起来:
谢疑究竟怎么做到全年无休地工作完还能每天抽空搞他的?
大概,只能用一些特殊的天赋来解释了。
听说那些在各行业做到顶尖的人,很多都有着异样充沛的精力。
反正,跟他们这些正常人不太一样。
今天是周末。
苏知这时候也有工作,就在谢氏的总公司。
不过没多重要,就是个普通的职员,有正常双休,并不用像老板那样全年无休地工作操心。
想到这里。
苏知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来一股诡异的优越感:我的资本家老板在打工养我。
好怪。
大概是上辈子打工当社畜的时候,被同事们自嘲的社畜笑话荼毒得太厉害。
苏知的思维也变成奇怪的样子了。
被这个怪念头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摇摇头,把这个怪异的冷笑话从脑子里丢出去。
他还是没有特意思考和谢疑的关系。
也不是逃避,大约是顺其自然吧。
已经明知道跟对方斗争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一直到谢疑意外离世了,他们才能结束这段孽缘。
苏知就动弹不下去。
没有回报的事情已经调动不起来他的动力。
虽然身体变得年轻了,但苏知经历过十几年社畜生活的大脑,却已经很难再有从前那么拼搏的精神。
好吧,摊牌了。
他就是有点想发懒!
管他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欲回来了,吃得很饱,苏知打了个哈欠。
滚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
谢疑虽然狗了一点,好吧……是太变态了。
但仔细想想他好歹也是一个英俊多金、八块腹肌、专一执着的对象。
暂且先把对方当成炮友用用也不是不行。
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说不定谢疑这个人就是癖好古怪,他如果不挣扎了对方反倒会逐渐对他失去兴趣呢?
那就省事了。
苏知有些乱七八糟地想。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胸闷。
胡思乱想地勉强挨过了饭后发困的阶段。
没什么事好干,他下意识开始进行社畜的周末摆烂日常。
只是,他的摆烂大业才刚刚开始进行。
苏知刚摸出一个ipad,随便搜了一个高分热播剧,刚点进去。
一道消息从屏幕上方跳了出来。
[苏知,你还好吧?那天那个男人看上去太吓人了,抱歉没能拦着他带走你。]
苏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给他发消息的人是谁。
是他的一个大学同学。
两人一直保持联络到了工作之后,算是苏知一个不远不近的朋友。
苏知迟缓地想起来前天发生在酒吧的事故。
前天就是这个人请他去喝酒的。
二十多岁基本上什么经历都没有的他,看不出来这种举动的挑拨之意。
但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一阵子的苏知,略一想就意识到了古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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