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
好像他被谢疑大变态给绑架走了一样。
虽然有点丢脸, 但回想一下他的当时以为谢疑是幻觉时做出的举动,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还算熟识吧。
谢疑在酒吧里也没对他做什么啊?
而且酒吧的事情是前天发生的,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
真的担心的话当时一个字不敢吭。
他人都被谢疑翻来覆去搞了好几遍了, 才来问候他?
要是谢疑真的是什么奇怪的变态(虽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他现在关心给鬼魂看吗?
奇奇怪怪的。
苏知某些方面来说挺直男,他不懂什么绿茶不绿茶。
但好歹是上过十几年班,即使很低调也避免不了一定程度人际交往。
时间久了,再钝感的人也会有长进。
如今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大致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这人。
要不是冷不丁蹦出来, 苏知恐怕都记不起来他。
并不是苏知过于迟钝。
而是刚重生回来,他脑海中挤着大量的前世记忆, 现在发生的事件在别人眼中是前两日的新鲜事, 但他在的记忆中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需要大海捞针的找一找, 哪能记得如此清晰?
他也不是对什么记忆都印象很深刻。
再说了, 这两天他除了睡觉生病, 就是和谢疑混在一起,脑子本来就不够使的, 哪有那么多闲暇的精力想七想八。
就把先前发生的一茬事给忘了。
苏知努力地回忆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回了年轻时候的身体,这具身体本身新鲜的记忆又开始涌上来,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后,还真把细节都给想起来了。
上一世也有酒吧的事件, 不过和这次雷声大雨点小不一样。
那次闹得比较厉害。
他酒精上头, 在酒吧里和谢疑打了起来——当然还是是他在打谢疑镇压他的那种方式。
苏知平时和他打架其实还是有点分寸的,很少往他的脸上怼。但喝醉了就凶多了, 胡乱一通章程之下, 竟然扎扎实实给了谢疑侧脸一拳, 当场就见血了。
谢疑应当也被他打出了火,众目睽睽之下,在他耳朵上略凶地咬了道痕迹,当时就给苏知疼得酒醒了一半,一脸懵地被带回了家。
留下一道半个月都没消干净的牙印。
之后。
上一世的时候,这位“朋友”也发来一条类似的问候消息。
那次他和谢疑闹得确实凶,苏知当时也没有那么敏锐。
所以并没发现其中的突兀和刻意。
苏知每每想到他和谢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成一团,都觉得很羞耻。
他耳侧那个花了好久才消退下去的牙印,更是时时提醒着他谢疑那种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标记他的疯劲儿。
被“朋友”关心了一下更尴尬了。
本来都快和谢疑默认停战了,被人时不时提醒一下,搞的那一场矛盾硬生生延长到了大半个月。
最后还是某天苏知忽然记起来,谢疑的生日快到了。虽然谢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来不过生日,但苏知还是没有在这种时候和他继续折腾。
勉强算是给了人一个台阶下,结束了那场斗争。
现在嘛,他和谢疑没闹到那地步。
吵架都没怎么吵起来。
这人一张嘴,挑拨离间的味道就遮不住了。
“……”
苏知的指尖轻轻点着屏幕。
想通了这些,明白过来对方曾经故意挑拨他和谢疑的关系。
他却并没有很生气。
更多的还是茫然和一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苦涩。
说白了,他和谢疑的矛盾并不是单纯因为别人挑拨两句才出现的。
别人的拱火最多只能算推波助澜。
苏知不至于将所有的锅都扣到别人头上。
他只是有点困惑。
这个人,图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图他一个个平平无奇、曾经家里还算有钱如今只是个被谢疑养着的普通人吧。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打主意的地方。
可能长得还算不错,但这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况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同性。
苏知没察觉有这个苗头。
那就只能是奔着谢疑来的。
只要是个有基本认知能力的人,都能明白谢疑名下那些资产的份量。国内的产业只是一部分,谢疑是从国外起家的,他在国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资产。
至于是谁想搞谢疑?
那选项可太多了。
光是商业竞争对手就不知道有多少,不说远的,光是那个被谢疑搞的七零八落谢家,他生父所在的家族,恐怕就对他恨之入骨。
苏知一时间还真没什么头绪。
说起来还有点好笑。
苏知上辈子因为自觉在“朋友”面前丢脸,除了对谢疑生气外,也因为要面子,不乐意再和那个目睹了他狼狈一幕的“朋友”来往。
酒吧事件之后,这个叫徐复的朋友约过他好几次,都被苏知敷衍拒绝、最后完全疏远掉了。
不管他抱着什么更深的目的,都被苏知歪打正着给防御住了。
说起来他当时的清高也不是只对着谢疑。
属于见者有份,谁也别想逃。
大概年轻就是这样,把自尊和面子看得比天大。
犯了一点点糗,都会不住地在心里揣摩:他们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古怪的人?
苏知不好评价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只是他人生的某个阶段。
……
苏知没有回复徐复。懒得理他,先晾着吧。
让他先把社畜的摆烂日常做了。
他简单粗暴地按照热播指数选了一部剧,点开。
不出意外,这是一部爱情剧。
女主是小职员,男主是公司的总经理,经典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
剧情一开始就是女主拿着咖啡撞到了男主身上,周围人纷纷惊呼“总裁总裁”。
尖叫声此起彼伏。
不像是总裁被泼了咖啡,倒像是总裁被货车撞了、危在旦夕。
霸总男主觉得女主莽撞冒失很不稳重,毁了自己几万块一套的西装,当场就想开除女主,被下属好说歹说拦住了。小白花女主觉得霸总眼高于顶、明明那么有钱还要计较这些。
一对欢喜冤家的吵闹和磨合就此开始。
苏知:“……”
好、好复古的设定。
他被过于密集的刻板印象和剧情被雷麻了一秒钟。
憋了两下还是没忍住在心中吐槽:
都做到一个大公司掌权人地位的人了,大部分都有一定的情商,即使真的生气也极少当场发作。
不太可能仅因为被下属不小心撞了一下,就怒气冲冲大喊大叫地要把人开除。
太low了。
至少谢疑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他概率只会微微皱眉,然后让人离开。
……扯远了。
看剧呢,他怎么又想起不相干的人!
总之,如果真的因为这么儿戏的理由就把人开除,完全可以定性为无故辞退,大概率要劳动仲裁见。
苏知的社畜dna动了。
在短短数秒已经快进到这种情况是适用于赔偿n+1呢,还是可以争取一下2n呢?
苏知:“……”
算了,默默摘掉自己的大脑。
吐槽是这么吐槽,苏知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这剧能火还是有它的独到之处的,至少笑梗是真的很密集,很适合放松心情。
苏知不带脑子地把它当无厘头搞笑剧看,还是收获了些许快乐。
时不时哼笑出声。
吃着零食,看着没营养但是很搞笑的热播剧,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
中间阿姨来敲过一次门问他要不要吃点下午茶,苏知根本没有劳动,没有消耗能量的机会,拒绝了。
他看得挺投入,都没注意到谢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推开卧室门的时候,ipad上的电视剧正播放到一个小高潮。
女主浑身颤抖把文件兜头砸到男主身上。
在纷纷扬扬散开的纸张中,失望中带着哭腔地说:“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你们有钱人都这样,眼高于顶,觉得钱可以买来爱情,买来一切!”
门把被拧开的声音和文件砸落的声音恰巧重合。
之后的台词铿锵有力、清晰无比地传入来者耳中。
苏知看得困困的,察觉到开门声,勉强动了动,在柔软的地毯上侧头看去。
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
他清醒了几分,“啪”一下把ipad按灭了。
谢疑连西装外套都没脱,他听到阿姨报告说苏知虽然吃的不少,但一整个下午都窝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一次。
和平时总是喜欢往外跑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总疑虑苏知是不是身体仍旧不舒服,才这么安静。
一到家就来找人。
结果就看到苏知抱着一个ipad看剧看得快睡着了,脸颊都被地毯上的纹路压得泛起红痕,抬眼看来时眼中是一种要困不困的柔软。
很难用形容词描述的台词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
有些诡异的安静。
几秒后,苏知从地毯上爬起来。
路过他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是要吃饭了吗?”
晚饭是阿姨提前做好的。
三菜一汤,还是比较清淡的口味,显然是为了配合苏知这个刚生完病的人。
夜晚也很平和。
大概是记着医生让他们“早睡早起、不要过度劳累”的医嘱,除了洗完澡被按着亲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
—
第二天是周一,苏知正常上班。
坐到工位上的时候,他还愣神了好一会儿。
有些恍若隔日。
上辈子谢疑死后,他就从这家公司离职了,另外换了一家不会时常让他想起那个人的工作环境。
苏知默默打开电脑查看自己的工作进度。
细节肯定是记不清了,但好在他上辈子后来十几年的工作经验丰富,看了一会儿差不多心中就有数了。不是多难的东西。
苏知如今也就入职了一年多,不算纯新人,但也不算个老员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
他所在的这个组是前两年刚开的新组,组员情况基本上都和他差不多,大多都是有一些经验但不多的人。
大家年龄都比较轻,氛围活泼。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但就算是在这样人均年龄的组里,苏知还是显得分外脸嫩点。
他小时候跳过两级,十九岁就大学毕业了,比绝大部分人都要早,刚入职的时候每个人看到他都要愣一下——这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学生啊!
苏知那阵子光是展示毕业证、给大家看他真的已经大学毕业了,就要每天进行好几回。
他们这个组还是难得的女生比较多的小组。
苏知挤在一群二十四五岁的女生中,基本上都把他当小弟弟看。
苏知正在整理资料,一个卷着波浪烫发的女生拿着一杯空咖啡杯子路过他,高跟鞋“哒哒哒哒”。
过了几秒钟又倒回来,眨眨眼,指指他颈侧的位置。
苏知:“?”
女生掏出一个小镜子,递给他。
苏知在自己的颈侧看到一个淡淡的齿痕。
“……”
他想了想,这应该还是生病那晚被谢疑啃在脖子上的那一口,
当时感觉力道不重,他在家也不经常照镜子,没注意到今天还没消下去。
他这碰一下就留印子的体质——
苏知下意识捂住。
“你这样,”女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眉眼间隐含忧虑:“真的没问题吗?”
她总是能在苏知身上看到一些奇怪的痕迹。
有时轻,有时重。
而且苏知每次都解释得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
说真的,还是有点怪让人担心。
尤其苏知脸嫩,看着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别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女生看了看周围没人,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暴力行为啊?你跟姐姐说,没事的。”
苏知愣了愣。
他想起来一个相似的场景。
上一世,他和谢疑在酒吧打完架后,耳朵上被对方咬出一个极其显眼的印子。
苏知没好意思因为这种事请假,硬着头皮顶着牙印来上班。
那个牙印实在太明显了,一看就是被人特意用力咬出来的。
毫不意外收获了同事们的询问和关心。
他那时候脸皮多薄啊,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他越为难便越显得此事有隐情。
同事们越好奇担忧,他就越觉得羞耻,整个人气血冲到头顶,回家看到制造出牙印的人就越不顺心,简直跟什么生气永动机一样。
——还是听到同事们在议论董事长不知道为什么嘴角青了好几天,才勉强心理平衡了一点。
回过神。
苏知的脸颊有点红。
这很难避免,即使他有一定的经历了,被同事指出吻痕还是一件容易让人害羞的事。
不过其他很激烈的情绪倒是没有了。
他思索片刻,很认真地道:“不是暴力行为。”
假如是暴力行为的话,那也是他先开始的。
每一次“打架”,他至少都没占过下风。
谢疑是有很多让他一时无法接受的点,偏执又疯狂,但他没做过的事,苏知也不想给他扣黑锅。
他笑了一下,难得话多地说:“我从小是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平时被按得重一点就会留下淤青之类的,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没有什么,摸上去也不疼的。下次又碰到的话,给你按一下就知道了。”
“噗,”女生说:“不用,不用。”
苏知这么详细的解释了,眼神虽然仍然可以看见些许羞赧,但清澈没有一丝阴霾。
也是,他看起来再显小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
只是身上的气质太有迷惑性了。
如此坦然。
反倒让问他的人局促起来。
她张了张嘴,有点尴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就是想太多了。对不起啊,打扰你了。”
苏知:“没有,不打扰。谢谢你关心我。”
他看了一眼女生手中空着的咖啡杯,说:“我帮你去接咖啡吧,正好我要去给组长交一份文件。”
女生也不推辞,把咖啡杯塞给他:“好哦,谢谢。三块糖三块冰不要牛奶。”
苏知拿了空杯子和文件起身,先去交了文件,才去接咖啡。
他来得不太巧,他们组在的这个办公室的便携咖啡机空了,他就跑远了一点,去另一间大办公室接了一杯。
结果,走过转角的时候,和刚出电梯的人撞上了,咖啡杯中的液体泼了一大半到人身上。
苏知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
是谢疑。
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深灰色稳重又成熟地贴合着高大的身体,将他本就略沉的眉眼衬得更有威势,腰线紧窄,衬得本来就很长的腿尤其有存在感。
苏知认识这身西装,是某品牌的私人订制,大概一身几十万上下。
他衣柜中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谢疑给他置办的,但他从来没穿过。
总之,是套一看就知道很名贵的西装。
但此时很尴尬地落了半身咖啡,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褐色的咖啡渍。
谢疑身后就带着一个助理,见到这副场景,脸色登时变了。
苏知和助理惊讶又复杂视线接触了几秒钟。
脑海中相当不合时宜地划过他昨天看的那部文艺复兴的霸总职场爱情剧。
想起那一声声魔性的“总裁总裁”的惊呼,和因为这种无厘头原因开除员工究竟是要赔n+1还是2n的法律问题。
“……”
一时间陷入了奇怪的头脑风暴中。
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呆住了。
谢疑没有在意他的发愣。
他伸手握了握苏知的手腕,看到咖啡没泼到他身上,才没急着处理。
也没松开手,看向苏知手里还剩一半的咖啡,皱眉问:“胃刚好了一天,喝什么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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