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冥想时间,此刻的木宴却完全没有练习的心情,含着布鲁诺给的奶糖,窝在厨房老旧的樟木椅里持续挥发霉烂气息。嘴里残留的药汁苦味混合着奶糖的甜腻,说不出的恶心……

    “格瑞丝是个鬼灵精,反复无常,又爱骗人,她的话你也信?”厨子大叔一边往泡芙里注奶油,一边很没气质地大笑,“这世上说谎的人分三种——迫不得已说谎,只说必要的谎,以及根据心情随便说谎。格瑞丝就属于最后那种,并且乐在其中。对她说的话太认真你会活得很累啊!”

    木宴不吭声,气场愈发晦暗……

    她是笨蛋!被格瑞丝狠狠耍了一把!什么治疗眼睛的代价是用檀交换!治好了就要永远留下!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谎话有意义吗?!!

    就在刚才,大清早就不知被格瑞丝指派到哪里干什么去的木檀终于归来。听完木七的一日情况汇报后在厨房找到某人,然后诧异地发现,无论自己问什么说什么,某人一律不予回应。那股阴郁不愉快的情绪竟好像完全是冲着他来的!宴在跟他赌气!而这种情况,史无前例!

    当时男人略微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身旁的木七,语调沉了下去,“那女人又做了什么?”

    同样不明所以的木七还未来得及开口,比伯家散漫落拓的厨子走了进来,看到木檀后不怀好意地笑了,“哟,年轻人~听说你要跟我们格瑞丝结婚了?”

    于是,男人的脸青了,而窝在樟木椅中的那一只,周身怨气瞬间最大化!

    一分钟后,从布鲁诺口中得知事情始末的木檀满头黑线地迈出厨房,找女骗子算账去了……

    手中画笔在纸上胡乱涂抹着,抽象的无规则线条反映出某人此刻乱七八糟的心境。

    ——从小檀就一直在我身边,教我,照顾我……可能你无法理解,但对我来说,只有檀是无可取代的。

    我曾对自己说过,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

    当时那些将安辰气走的、决绝的狠话倒也不算撒谎。木檀是不同的!强悍、可靠、无往不利,他就像一个航标,十几年如一日地伫立在那里,引导她在布满礁石和漩涡的黑色海域上乘风破浪,不断前进!她亲近他、依赖他,甚至带着几分景仰和崇拜。所以任何事只要与檀有关她就会非常重视,任何事只要是檀的意愿她都尽力去达成。或许对木檀来说,只要是命令便意味着无条件的遵从,可她绝不会用少主人的身份勉强檀做任何不愿意的事。可是……

    因为你的存在致使檀没有精力考虑自身。他做每件事的出发点都是你,他所有的时间都只为你一个人转动。为了照顾你,他放弃自己的生活,摒弃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人生不是太可悲了吗?

    你这样没精神,让檀很忧心呢!

    很忧心呢……

    她,让檀操心了么?

    对于父亲安排下的人生,她一面抵触一面磕磕绊绊地往前走,期间那些残忍黑暗的经历几度差点将她摧垮!现在仔细想想,在那条鲜血铺就的道路上,默默陪着她守着她,一次次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毫无怨言地支撑她走下去的那个人,真正辛苦的那个人,其实一直一直都是檀……

    这样看来,檀的人生确实被她霸占得相当彻底呢!果然自己只会一味索取和拖累而无法作出任何回报吗?对安辰是这样,对檀,也一样——而从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口中得到这样的认知,还真是个不小的打击啊!

    脸颊上一凉,奶油的甜香扑鼻而来,手中被塞进一只硕大的泡芙,奶香浓郁,布鲁诺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我说,你这小东西到底在低落些什么?别说格瑞丝是存心骗你,就算那是真的,你也没必要这么介意吧?”

    木宴默默擦掉脸上的奶油,捧着新鲜出炉的泡芙咬了一口,蓬松柔软的酥皮和甜而不腻的奶油瞬时将之前口腔中喝水吃糖都带不走的苦味冲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john不可能一辈子单身,总有一天他会遇到心仪的姑娘,顺利的话就会恋爱甚至结婚,然后生一堆孩子。随便怎样都好,那都是john的私事,与你这个主人完全无关啊!”

    完全无关……么?

    有朝一日,倘若檀遇到一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人,那时他会不会像从前的自己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组织,离开她,到唯一特别的那个人身边去?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木宴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格瑞丝说对了!

    有一天,一直如影随形地守在她身边的木檀会离她而去——这种情况,她真的,从未想过……

    “嗯~~”布鲁诺探究地凑近一脸凝重的某人,“如果是一般的主仆关系不该是这种反应吧?你喜欢他?……哎呀哎呀,怎么生气了?莫非被我说中了?啊哈,那你可要趁早,否则john很容易被其他女人抢走的,你知道,他很性感!如果不好意思开口大叔可以代劳……诺拉你在找什么?hey,别乱碰,honey!那边是刀架,小心割到手……啊啊!我知道了,不说就不说,拜托把菜刀放下……呼~~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好吧,咱们不告诉他,在心里偷偷喜欢就好……okok~我错了!你一点也不喜欢他,他只是你的仆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说笑的!拜托你把刀放下,那把是剔骨用的……”

    ……

    同一时间,偏厅——

    “为什么要对她撒那种谎?”男人沉声质问。

    “你说谁?”格瑞丝随口问,从刚到手的那批油画里捧起一幅静物作品,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她的画廊签约了一批有天分的年轻画家,每年会定期向这些人收购优秀作品。今天是她到市中心挑选画作的日子,木檀为了让她专心安排治疗所以替她跑了这一趟。本来还有些担心男人的眼光,但现在看来,每一幅都是精品。刚想对此夸赞一番却转眼瞥见门边杀气四溢的男人,“啊~你说诺拉么?嗯…只是随便聊了两句而已,我暗示她‘檀可能会被坏女人抢走’,她好像相当生气呢!呵呵,我在露台都看到了,她不肯跟你说话的时候打击一定很大吧……”

    “喀喇!”裱着油画的画框,连同画作一起,被一把细长的墨色直刀劈为两半,后面露出木檀阴沉的脸孔,格瑞丝双手各执半片油画原地僵化……

    “你听着,虽然现在是我有求于你,但不表示你就有立场肆意妄为。你再那样骚扰她试试,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格瑞丝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真是的,也没必要生气吧?我这可是在帮你呢!这么傲慢又坏脾气的仆人,换作是我绝对不会要呢!上帝~你这没风度的野蛮人!你知道这幅画能卖多少钱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男人依旧冷着脸。

    格瑞丝看他一眼,“你喜欢诺拉吧?从你看她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你希望她成为你的恋人不是么?”话音未落,凌厉的目光就带着森森寒意刮过来……“啊啊,好可怕的表情!被戳破心事就翻脸的男人很没格调哦!”

    “……”

    格瑞丝呼了口气,稍稍收敛起玩笑的态度,“那孩子的眼神很干净,一定是从小就被你当作珍宝一样悉心呵护着长大的吧?很教人嫉妒呢!”她似笑非笑地瞟木檀一眼,“给你一个忠告——诺拉虽然聪明,可在这方面是很迟钝的。一直被你那样宠着,她早就把这种感情当成习惯了。而且我能感觉到,现在的诺拉似乎正为了什么事而苦恼,她的心已经被自己的痛苦占得满满的,所以没有余力去感受他人的痛苦。如果你不明确说出来,她是不会明白的哦!”

    木檀不言语,许久,冷淡说道:“治好她的眼睛,这就是你要做的全部。除此之外,不要插手多余的事——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忠告,我不会再提醒你第二遍。”

    格瑞丝歪着脑袋盯着木檀看了半晌,最后放弃地耸耸肩,将手里报废的油画扔进垃圾桶,嘴里闷闷不乐地小声嘟哝,“好嘛,算我多管闲事~人家只是觉得你们很般配,不在一起太可惜……真无趣,对其他人凶恶冷淡也就算了,就连对着喜欢的女孩子也一脸面瘫表情,很没爱啊~像你这种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女人缘的啦!一百个女人暗恋你也没有一个敢向你表白,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好可惜好可惜……”

    木檀面色不善地转身打算离开,却忽然瞳孔骤缩,猛地将身后兀自喋喋不休的格瑞丝扑倒在地!格瑞丝猝不及防的惊叫只进行到一半,一枚自头顶掠过的子弹便将她的声音生生堵了回去,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木檀一把从地上拖起!

    漆黑一片的窗外,几道人影鬼魅般在树丛间闪过。木檀掀翻桌子滚动着圆形桌面挡开射来的子弹,穿过偏厅和走廊一路掩护格瑞丝跑进位于角落的房间,简洁吩咐,“待在这里,别出来。”话音刚落,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样的速度还是人类么?格瑞丝震惊的表情在脸上凝滞两秒,然后反锁房门,喘着气坐倒在椅子上。空旷而寂静的房间里,女医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全速奔跑后粗重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还有远处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实的沉闷惨叫。她不敢开灯,所以那种只有在濒死时才可能发出的,惊恐绝望的嚎叫在黑暗的房间里听来格外毛骨悚然……

    那些人是谁?檀的敌人么?如果只是偷东西的小偷,不该一进来就开枪打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而檀没有回来。格瑞丝迟疑地握住门把,正在她犹豫着是否该出去的时候听到了皮靴撞击地面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来的不只一个人,她知道不是檀,也不是她家的任何一个佣人,因为对方正一言不发地逐一进入走廊的每一个房间进行搜索。

    别墅里的人们被不寻常的动静惊动,在文森的带领下扛着枪聚集到庭院的空地上,并且很快发现了昏死在庭院各处的入侵者。而此时,走廊里的那些人已经来到她藏身的房间门外,当发现房门被反锁后开始用装了消声器的□□对准门锁射击。

    格瑞丝大惊,张口欲呼却发现喉头发紧,此时的自己居然已经无法顺利发出大到足以让外面的人听见的声音。她抚着胸口环顾房间,冲到玻璃橱柜前拿起装饰花瓶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对面墙壁!巨大的声响终于成功引起了家丁们的注意,向发出声音的角落房间赶来。

    拼尽全力的一掷之后,格瑞丝瘫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急促地喘息,右手紧紧抓住胸前衣襟,觉得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能赶上吗?能得救吗?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早知道会有今天,家里的房门全都该换成防盗的才对啊啊~~~

    “啪啦!”门锁砸落在地上,房门被人猛地撞开,三道人影冲进房间,走廊里的灯光瞬间铺照进来。

    “西格尔……”格瑞丝喃喃,震惊的光芒在眼底一掠而过,之后是了悟的死寂。原来是那一位……果然还是无法容忍她的存在么?

    “好久不见,格瑞丝!你那位东方保镖的身手真教人胆寒,看来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你了。”右眼角划开很深一条血口的西装男人缓缓走过来,“那么想必你也应该知道狼瞳的下落吧?能告诉我吗?”

    格瑞丝:“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西装男:“订婚典礼那天,狼瞳打昏狼头,抛下未婚妻和全国三分之二的□□宾离家出走了。”

    格瑞丝:“……”

    西装男:“……”

    一段脑残的沉默……

    格瑞丝无语地盯着对方,“所以,你们以为是我唆使他这么做的?老天,我发誓我对此毫不知情!你该清楚我和修斯早就没瓜葛了!”

    西装男点点头,“狼瞳平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监视中,虽然我也觉得这事与你干系不大,但狼头气坏了!在他看来,你就是罪魁祸首,只要你从世界上消失,狼瞳就会重新回到狼盟。”

    “别冲动,西格尔!我想这当中有些误会,我们或许可以坐下喝杯茶好好谈谈!”格瑞丝强压下呼吸和心跳带来的不适,努力露出最谄媚的笑。

    “很遗憾,格瑞丝,这是狼头的命令。”冰冷的枪管抵住格瑞丝的脑袋,“我会处理得很利索,不让你感到痛苦。但如果你反抗,我保证结果不会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想看到的。”

    我要死了。格瑞丝想,自暴自弃地闭紧眼睛。

    “别动。”低沉冷漠的男声在这时斜插进来,格瑞丝小心地抬起头,于是惊讶地看到那把之前将她买下的画作一劈为二的墨色直刀正稳稳地架在西格尔脖子上。

    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如此无声无息地站到西格尔身后,简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他…果然不是人类!

    “敢动的话就杀了你,开枪的话就杀了你。现在下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包括你自己。”黑发紫眸的男人一字一字,不紧不慢地淡淡命令。

    “又是你!”显然之前在庭院吃过对方大亏,西格尔又惊又怒,“你究竟是什么人?”对方没说话,刀刃一侧,利落地在他脖子上豁开一条口子,顿时鲜血长流!西格尔沉默了一下,“……知道了,全都放下武器。”说完率先将手里的枪扔到地上,缓缓举起双手,手下人见状便也纷纷效仿。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连串凌乱慌张的脚步声……

    “格瑞丝,你没……呜啊!”带着家丁们赶到的文森刚进门就被一记摧金裂石的重拳击中面门,继而肚子上又挨了两下,被人掐着脖子拎起……

    距离房门最近的暗杀者出其不意地制伏文森,正喊着“放开西格尔!”,一个清冷安静的女声同时响起——“木七。”

    下一秒,有人倏地出现在他身侧,五招后用反关节技折腕跪肋地将他牢牢锁在地上,动弹不得。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清制住他的是个戴眼镜的东方女人。

    西格尔看到眼前兔起鹘落的一幕心下暗惊:本以为是绝对不会失手的任务,形势却一再失控。眼前这个拥有鬼神般身手的东方男人先不说,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也深藏不露!虽说是他大意轻敌,这次带着一起来的全是狼盟的三流角色,但对方能制敌于瞬间,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家丁们在格瑞丝的指挥下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房间里最后三名入侵者也捆成粽子,连同庭院里之前被木檀料理掉的那几个一起关进仓库。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差点就死掉了啊!”格瑞丝不满地质问。

    “檀以为人是冲我们来的,先到我那儿去了趟。”木宴在木七的引导下慢慢走过来。

    格瑞丝看了眼方才技惊四座的木七,对着木檀抱怨,“真过分!seven不是也相当厉害吗?相比之下,我这边才更危险吧?”

    “诺拉的安全是最优先的,救你只是顺便。”木檀面无表情地回答。

    “哈,这样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我一生气不给你的小诺拉治眼睛吗?”

    男人蹙起眉头,“你可以试试!”

    “我……”格瑞丝还想说什么,声音却蓦然中断,按着胸口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木檀微微一惊,托住骤然萎顿下去的格瑞丝,只见她手指死死揪住衣襟,脸色煞白,喘气喘得厉害!“你怎么了?”木檀一句话刚问出口,怀里的人就没了动静,一时间气息脉搏全部中止!

    “格瑞丝——!”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亨利拉响别墅的警报器,冲身后的下人大喊:“快!去拿药来!马上!”

    女仆狂奔而去,屋里乱作一团,众人慌张地簇拥着充当搬运工具的木檀以及进行临时急救的木七将格瑞丝送回房间。木宴跟在人群的最后,凭借记忆和前方的喧哗声随众人慢慢朝格瑞丝卧房的方向走。

    看比伯家的应急反应,这种情况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

    格瑞丝……原来是病人么……

    当皎洁的月亮挂上树梢的时候,格瑞丝醒了。

    “跟□□谈恋爱就是这么麻烦。大卫那个臭老头!有哪户思路正常的人家会把儿子翘家的责任归咎到前女友身上并且还打算杀死对方啊?!我和他儿子可是早在两年前就和平分手了啊!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吧!遇到那家伙的时候他脸上也没写着‘□□’啊!”坐在床上的女人,一小时前还一副病入膏肓、重病垂死的样子,此刻却精神奕奕、中气十足。要不是嘴唇上那层青紫还未褪干净,木檀简直要怀疑这是否又是女骗子精心策划的一场恶作剧了。

    “格瑞丝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近年来病情越发恶化,不让她再给人看病也是出于她身体的考虑。本来近几个月控制得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我日夜向上帝祷告,希望那孩子能就这样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我可怜的格瑞丝,为什么非得遭这种罪不可!”亨利远远看着正拉住诺拉发牢骚发得眉飞色舞的格瑞丝,说到难过处禁不住老泪纵横。

    “……我不过是希望能在自己死掉前好好谈一场恋爱,像街上每一对情侣那样和恋人拉着手逛街吃饭看电影!谁知道会那么背运,偏偏遇上那家伙?!别看他成天一脸呆相,又闷又迷糊,其实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心胸狭窄还超爱记仇!为什么我不得不因为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被杀啊~~~”

    格瑞丝滔滔不绝地抱怨着,被迫充当听众的木宴默默坐在一旁,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尽管在庭院里因为格瑞丝的一番话很不高兴,但既然已经证实那纯粹只是个恶作剧,她也就没什么好介怀的了,反倒是得知格瑞丝的病情后发现自己再也没法讨厌这女人了。

    格瑞丝的主治医生已经来看过,说这次昏厥是由于过度紧张诱发了心脏宿疾。如果当时木檀没有丢下格瑞丝跑来确认自己的安全,她可能就不会被逼到心病发作这一步。而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整日顽皮胡闹、喜欢作弄人的女人竟是个随时可能死去的病人?那样酣畅淋漓的自由随性,追溯其根源却是如此沉重。她很用心很用心地去生活,每时每刻都想尽办法让自己快乐,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生命的短暂,比任何人都更珍惜活着的感觉。

    “……我有心脏病,很容易死的…我也很怕死,像这种莫名其妙被杀掉我绝对不要……”格瑞丝忽然低缓下来的语调拉回了木宴的思绪,过分活泼的病人似乎终于说累了,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回床头。

    “你有什么打算?”木宴问。

    “我也不知道……海伍德家族不会放过我的,一直把他们的人关在仓库里也不是办法……”格瑞丝苦恼地托腮,看了眼刚从门外进来的木檀,又看了看身边的木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拉起木宴的手,“honey~虽然最初只是随口一说,但这次,我恐怕真的需要你们兑现承诺了!”

    木宴不说话,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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