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对于学生是家常便饭,或者说是影形不离的好朋友。
分数就像女人生的孩子。怀孕时,你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健康还是残疾。父母漂亮的,生出的孩子不出意外也是漂亮的;当然也有长的丑的父母辈上帝眷顾,生出了漂亮的孩子,一大家人欢天喜地,到处外带遛弯寻夸赞。最悲哀的莫过于父母长的俊美,生出的孩子确实歪瓜裂枣,父母藏藏窝窝不敢给家人、邻里看,家里人也觉得脸上无光,带出去了还不够被别人笑话的。
考完试两天后,古启圣开始每天向办公室跑,“老师,卷子批改好没?”
“你小子,校长也没有你监督的频繁!”
张莹雪为首的一些尖子生,和一些认为这次考的不错的同学,都会迫切想知道分数。每节课都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看似捧着一本教科书,脑海中正飞似的计算着每科、每一题的分数。
有些人喜欢实际分数比估计分数高的刺激感,像买菜的大妈们被商贩多送了几斤蔬菜,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当然大多数此类同学只是暗自窃喜,很少有同学敢高兴地满教室跳着喊:哈哈,比我预计的多10分。一来让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厌恶痛恨,二来炫耀高兴过火了,必有人挖苦你,人家xx考了满分也没像你一样,高兴个球。
还有些人喜欢短暂的荣誉感,喜欢对着答案时,从试卷各个旮旯搜刮分数。孜孜不倦、认真专注,俨然一个正在排除炸弹的武警。二分变三分,三分变五分,最后满意地在卷头标一个红红大大的高分,兴高采烈地将其丢在桌洞深处。待到分数出来,从桌洞里拾掇出皱皱脏脏的试卷进行核对。若实际分数高了,心想着下次再估高点分数;若实际分数低了,则拍着桌子破骂,老师是瞎了眼吧。再把前后左右所有人的答题卷搜集过来,一字一字抠不同,然后怒气冲冲,理直气壮跑到办公室,找老师,求加分,讨价还价。老师心情好时,会适当加些分,老师心情不好,只能窝一肚子火被撵走。叨叨骂几句泄点气,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
张玉畅典型前者,古启圣是典型后者。两人平时吵架一点都不奇怪,一个像冬天,一个像秋天。
分数就是西王母的发簪,划过一条银河。一岸是神仙,一岸是凡人。神仙比美只在神仙之中,凡人较量只与凡人为战。更可怕的是,在有些老师的心中,这条银河分出的不仅仅是两种形不同的物种,还分出了善与恶、好与坏,神仙都是行善的乖孩子,凡人都是为恶的坏孩子。
得知分数的方式也是一种石灰抹身的煎熬。
数学分数是所有成绩中最受关注的。刚热腾腾的刚出锅时,古启圣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扶门大喊:“数学成绩出来了!”
“真的?”
“我考多少?”
“我呢!”
“我?”
一群学生如蝗虫般一下子围过去。
“辰哥,你和伟杰考满分。逸轩考159,莹雪156。”
邵逸轩投来冷厉地目光,古启圣耸了耸肩。
“我呢?”
“没看到,自己去看。”
人们推推搡搡走向数学办公室。
古启圣走到张玉畅前面,坐下,翘着二郎腿:“畅爷,猜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张玉畅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我带过好消息!上百没?”
“天地良心!你考的不错,140呢!”
“真的?”张玉畅狐疑。
“真的!”古启圣认真的点点头。
“敢骗我,你死定了!”张玉畅冲他伸伸拳头。
“对了,李羽阳,数学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没骗我?”李羽阳问道。
“我怎么会骗你,你这么善良可爱。”
李羽阳轻笑道:“嘴真甜。”
她慢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数学老师说:“没叫你啊!李羽阳你这次考的还行,基础不错,中高难度的题还需要加大训练。把试卷拿回去发了吧。下午数学课讲。”
刚到教室门口,几个男生出来把试卷抢走了,李羽阳被挤到墙角揉了揉腿走进教室。
张玉畅问:“老师找你?”
“没,古启圣开玩笑呢。”
“这死鬼!”
“张玉畅!试卷!”张玉畅一把拽过试卷,眉毛立刻垮了下来,咬了咬牙:“古启圣,你给我死出来!”李羽阳看下试卷,亮亮的115分,她摇摇头把那试卷折好放在张玉畅桌子上,用书压着分数。
教室是个大养猪场,现在处于喂食的时间。哄哄,拱拱,闹闹。
“老王头来了!”不知哪儿冒出的一声。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王世儒一手拿着一叠试卷,一手拿着个小竹棍。班里倒吸凉气,脑门出汗。
“一个个都激动吧!看你们能考什么样?”
“陈星辰,140。虽然分数年级最高,但课文默写错了一个字,该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乐还能写错。过来!”
陈星辰抿抿嘴走上去,伸出手。王世儒扬起小棍,“啪”,李羽阳心“咯噔”一下。“啪啪”又是两下。陈星辰眉毛微微皱,伸回手,拿着试卷回到座位上。
“古启圣,140。作文写的很好,很有独特见解,不过风险很大。遇上喜欢这种类型的老师呢,分数可能会很高。若遇上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呢,分数可能会很低很低。所以,正式的大考,不要写这种类型的。就按照我讲的一般写法,最为保险。”
他翻了翻那试卷“你也要挨打。你和陈星辰不愧是兄弟俩。你也栽在这一题。‘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咱们是怎么翻译的?我是怎么讲的?你看你怎么翻译的?‘学说被当时的人学习不也是很快乐的吗?’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么翻译的?”
“老师,这也是一种翻译方式。两千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知道孔子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就是我这么想的。凭什么说我错?”
王世儒侧目看了看他:“嘴挺能说啊,下次再这么翻,还没分。手伸出来!”
古启圣试着把手伸出去,刚落下小棍,他“嗖”缩了回去。
“手放好!”
古启圣撇撇嘴,不情愿地伸出手:“噢!痛!轻点,老师!”杀猪般嚎叫破室而出。
“该!”张玉畅在下面欢快的哼起了歌。
“邵逸轩,136。李羽阳136。不错。”
“周伟杰,90。都上来吧,手伸好。”
李羽阳看着周伟杰低着头站在讲台上,视线盯着一个方向,像刚出嫁做错事的小媳妇。一种悲哀弥漫在胸腔,被堵住,消散不开。
她不想知道谁谁考了多少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在她心中个,分数应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别人纵然科科满分,与我何关。即使闷闷凄惨,又有何羞?她想冲破高分同学沉浸其中的荣誉和兴奋,冲破低分同学的被嘲笑与哀伤。但她动不了,有一条粗铁链捆绑住她的脚:同学们要相互学习,找找差距,更好的提高自己的成绩。
下课后,古启圣手臂橫在桌子上哀嚎:“老王头真狠。”
李羽阳转过头:“真有这么痛?”
张玉畅一巴掌拍在那印着红扑扑打痕的白藕雪臂,笑道:“猪皮这么厚,怎么会痛?”
古启圣被拍的龇牙咧嘴,眼泪要出来了:“畅爷,您老能不能手下留点情!”
李羽阳拽着张玉畅:“轻点。”
“没事,他肉厚。”
李羽阳轻轻地问陈星辰:“陈星辰,你呢?”
陈星辰头也不抬道:“不痛。”
“羽阳妹妹,来帮我吹吹。”古启圣眯眼笑了笑。
陈星辰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看李羽阳,又看了一眼古启圣,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阿圣,把数学试卷拿来我看看。”
古启圣知趣地说:“这就来!辰哥,你看我差两分就能及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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