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辰窝着一团怒气从教室里出来,四周寒风包裹着他,整个人的气场更显得低沉阴郁。

    古启圣、邵逸轩还在校门口等他,还有周蓝跟在他俩后面。古启圣冻得鼻涕一吸一吸,嘴里却一刻也不停的和邵逸轩讨论着最新一期的军事世界。

    周蓝坐在一架粉色的小架女士自行车上,围着米白色粗针花蔻围巾,穿着burberry藏蓝色修身风衣,昏黄的路灯下照在她脸上,明亮的双眸宛如秋夜的孤星,清冷孤寂。她低下头,百无聊赖的蹬着自行车踏板,有一下没一下的。

    陈星辰望着她的身影,不禁泛起一些怜惜之情。如果不是刚才被李羽阳伤到,也许他还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周蓝的身上。他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对她的关心只限于生活学习上的普通事情。他会问她“热吗”、“冷吗”、“想吃点什么”,再细致的事情,他就不会关心了。本身他就不太喜欢主动和别人聊天,加上察觉到周蓝对自己超出普通界限的喜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想,她在这边读完高三,估计也就出国了,以后或许很难再见面。趁着她在自己家寄宿,好好对待她。

    他是应该好好的思考规划下,在彻底没有李羽阳的世界要怎样生活。

    “冷吗?”他走过去问周蓝,声音中有关心有冷漠又像在使劲压抑一股强大的力量。

    “还行。”周蓝笑了笑。

    他从书包中取出自己的校服,轻声说:“来伸手,把校服穿在前面,挡风。”

    周蓝乖乖地把双臂张开,陈星辰帮她倒着穿好校服,又往上拉了拉她的围巾说:“走吧,回家。”

    古启圣和邵逸轩在旁边对视了一眼,不说话。

    古启圣心想:这么多天,辰哥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这么关心周蓝,还给她整理围巾,还把校服给她用来挡风。他一直以为陈星辰的校服永远是李羽阳的独家专有权。

    三个男生在前面骑车,周蓝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邵逸轩斜着身子,小声问陈星辰:“你没事吧,感觉不开心的样子,行为举止也很奇怪,又和李羽阳吵架了?”

    古启圣也歪着身子,侧着耳朵听。

    陈星辰淡淡地说:“没有。和李羽阳普通同学,不熟悉,不吵架。”

    古启圣和邵逸轩两个人异口同声:“噢”,两人看到他满脸心事,犀利的眼神,明白他肯定又被李羽阳惹生气了。他们俩总是这样互相生气,最后大概率总会和好,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陈星辰主动敲周蓝的房门喊她起床,和保姆一起准备了早餐。平时,他都是随便吃两口早餐,把牛奶端到屋子里,边喝边听会广播。到了时间点,就下去和周蓝一起上学。今天,他不仅和周蓝一起吃早餐,还问主动她学习上有什么困难,让周蓝受宠若惊。

    周蓝对于陈星辰的主动感到很惊讶,以前的陈星辰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他像一个虚假的动画人物,就在她眼前,却始终没法触摸到。她的家庭背景虽然让别人羡慕,但是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现在的母亲是她的继母,因此她从小就学会了隐瞒心事。

    刚来到陈星辰家时,她以为他还像小时候一样照顾她、爱护她。可是陈星辰却一直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第一天转入班级时,以为陈星辰和李羽阳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所以非常主动的问陈星辰可不可以和他坐在一起。没想到陈星辰非常果断的拒绝了她,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和李羽阳的关系不一般。

    没几天,她就从古启圣那里知道陈星辰和李羽阳是情侣。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天知道那天晚上她在被窝里伤心哭泣了多久。但是,她后来想到自己在陈星辰家寄宿,且不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以李羽阳的家庭条件,他们俩最终也不会有结果,以后陈星辰肯定会和她一样出国留学。她有的是机会,心理也平静了许多。

    陈星辰依旧和古启圣在前面骑自行车。陈星辰转头说:“蓝蓝,跟紧点,这个点人多,别跟丢了。”

    “好。”周蓝柔声回答,心里阳光明媚、春风拂面,愉悦灌满了整个心房。

    两个人并肩走进教室,古启圣跟在他俩后面。

    李羽阳习惯性地看一眼门口,她早就能感受到那个熟悉身影的到来。虽然两个人不太说话,但是她仍然会默默地关注他,悄悄地把他每一种姿态刻印在心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星辰和周蓝并肩进教室,以前都是周蓝跟在他后面。陈星辰还在和她说着什么,周蓝开心地笑了,明眸弯月,顾盼生辉,像一朵粉色的百合花,整个人都散发着优雅和温柔。

    李羽阳低下头,心中的酸楚汩汩涌来,宛如一条火焰道在她整个身体里蔓延、侵蚀。她从来没有问过陈星辰关于周蓝的事情,他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周蓝的到来让她努力挤压的不安与自卑爆发出来。虽然她和陈星辰已经分手了,但是看到他俩这么亲密友好,还是不由自主的伤心、羡慕起来。

    和陈星辰分开后的那段时间,虽然他也边边扭扭的,但是她感觉他还在自己身边。她还能感受到他时而炙热的眼神,偶尔霸道的关心。而今天,她觉得自己要彻底失去陈星辰了。说实话,她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心里准备。因为她一直以为陈星辰还在关注她的感觉能够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她高估了自己的吸引力,她嘲笑自己。

    她想起陈星辰以前说的话,

    “羽阳,如果你向我走一步,我就会向你走剩下的99步。”

    多么老套的话,她信以为真。在她向前走了一步,又退回原点,她以为他会在99步处不停止,没想到他撤退的那么快,已经不见踪影。一股熟悉的自卑感从黑暗处爬上来,紧紧地锁住她的身体。难道,难道她又要回到以前那个敏感懦弱、自卑压抑的自己?她在心里问自己。

    课间,周蓝隔两排桌子喊陈星辰:“星辰哥,你过来一下,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做。”

    李羽阳和张玉畅几个人寻着声音,齐刷刷地看向两个人。陈星辰并没有看她们,一脸平静地走过去,站在周蓝后面,弯下腰,脸凑过去,认真地给周蓝讲题。

    张玉畅小声地问:“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近了?”

    古启圣说:“从昨天晚上。”

    李羽阳回想起昨晚陈星辰回来拿东西,她正在和刘光磊讨论生物题。之后就看到他一脸沉郁的离开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不敢猜测陈星辰的不开心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如果真的吃醋了报复她,她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向陈星辰挪动一步了。

    张玉畅看到李羽阳的眸子暗淡了下来,知道她因此伤心了。摸摸她的手,安抚道:“羽阳,你没事吧?”

    李羽阳哽咽着趴在她耳边说:“我总以为即使分手了,陈星辰还喜欢我。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张玉畅回趴在她耳边说:“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断就要断干净。你们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利于往前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李羽阳真是佩服张玉畅,好像对感情很精通。

    “言情小说看多了,总结了一堆经验,就想着有一天能用上。谁知道到现在李雨哲都不给我机会。”张玉畅叹了口气。

    “嗯,把ab点连接起来,顺着我写的这个思路就能解出来。”陈星辰仔细地差了遍白纸上的解题思路,拍了拍周蓝的肩,笑着安慰她。

    那微笑像阳光照进深渊幽谷,和着他英俊的侧脸,让李羽阳看的入了迷。陈星辰转过头来,对上她湿润闪亮的眼睛,表情立刻冷冰起来,笑容瞬即而逝,不再看她走向自己的座位。那变化像万箭齐发射中李羽阳,箭头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淹没了。她低下头,一滴清泪落在书上,扭曲地晕花了几个字迹。

    从那以后,李羽阳和陈星辰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虽然在一个班级,却像完全不认识的人,都视对方为空气。李羽阳早上去的早,陈星辰就会快到上课才到;李羽阳晚上走的晚,陈星辰会放学就回家;很偶尔有一次课上小组将两人分到一起,陈星辰会主动和其他人换位置,避免一切和李羽阳交流的机会。

    元旦到了,学校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元旦联欢晚会。年级主任得知周蓝曾经参加过全国舞蹈大赛,并拿到芭蕾舞青少年组的金奖,便和周蓝商量,让她跳一支芭蕾舞。周蓝欣然答应了,年级主任高兴得香肠嘴咧到耳后根,像一只爆开的烤肠。

    元旦联欢会在学校大讲堂里举办,讲堂里满满当当的做了1000多名学生。李羽阳他们班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一眼就能看清楚舞台上站的谁。

    李羽阳和张玉畅边看边聊,古启圣坐在俩旁边。他买了一堆零食,便拿出来分发起来。

    “辰哥呢?”他望了望邵逸轩旁边的空位子。

    “不知道,上厕所了吧。”邵逸轩摇摇头。

    舞台上,周蓝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头上戴着羽毛白纱帽,正在翩跹起舞。她纤细的长颈白皙光滑,像一只清澈湖水边漫步的优美天鹅。她的长臂、蜂腰、修长均匀的双腿,旋转着、滑动着、伸展着、配合着俏皮的柴可夫斯基的四小天鹅舞曲,生动活泼、熠熠生辉。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不断有掌声和男生的欢呼声响彻大厅。连古启圣、张玉畅都跟着叫好。

    李羽阳也不自主的拍着手,又是欣赏又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周蓝有美丽的容貌、优雅的舞姿,有健全的四肢,优秀的家庭。她和陈星辰确实很般配,她才是真正的白天鹅。

    一曲结束,周蓝向观众鞠躬,从侧面退场。陈星辰早已在侧面的后台等待她,手里拿着她的羽绒服。她激动地伸开双臂,陈星辰顺势抱了上去,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所有这一切,李羽阳都看在眼里。

    她咬着下唇,那嫉妒的悲酸被整个礼堂热烈的氛围震荡,让她的心里复杂又矛盾。

    他们真的很般配,她笑着鼓掌,泪水却在眼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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