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足足下了两天,总算放晴了。
因着到了并州,并不知晓并州的疫情分布,褚钰尘从驿站要了一名指路的副官。
他们正从并州北部,要前往并州南部的杨河村,下河村,杨柳村等重灾区。
然,因着下了两日的大雨,百姓流离失所,虽有兵士前来救援,但一路上的难民,流民,狼狈不堪,叫苦连天。
李桃儿只是掀开马车的一角,看着那些或是坐着,或是躺着的百姓,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回头,看向苏翎,以及褚钰嫣,扁着嘴,却没有说什么。
世上的苦,除了菩萨还有谁能救平民百姓?
褚钰嫣道:“咱们现在穿的都是军装,是男人,你别动不动就瘪嘴,流眼泪,娘里娘气的。”
李桃儿努努嘴,她能说什么呢?
褚钰嫣说的对啊,军队里夹杂着女人,传出去对太孙殿下也不好吧。
“所有人,都蒙好口鼻。”
外边,有人高声宣喊,李桃儿挑了马车帘子往外看去。
运送药材的士兵纷纷拿出事先发放的面巾,也有一些拿了她们一路上缝制的口罩戴上。
褚钰尘也骑着英俊的白马过来,接着跳下马背,直接上了马车,进了马车内。
他看着苏翎等人,也都戴上了自制的口罩,放心了些许。
“已经接近南部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感染瘟疫的难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三人皆是点头。
第二日深夜,运送药材的队伍正式与刘誉的人马汇合。
兵士们听闻莫太医带着治瘟疫的药材前来,无不期望着。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看着那些等死的村民,还有那些想要活着,冲出来被射杀的村民,他们的心也时刻如刀绞一般。
军营里一时间呼声四起。
等四处安排好药材和随行的兵士之后,褚钰尘才随着刘誉进了他的营帐。
“翎儿呢?”刘誉问道。
褚钰尘:“还在马车里,她似乎有些不敢见你。”
刘誉呵呵一笑,他的翎儿有什么不敢的?
他心底有期待,有欢喜,但,却不知道见到翎儿之后该和她说些什么才好。
这几日,成千上百的尸首被焚烧,这两日倾盆大雨之下,到处都是泥石流,百姓,兵士都有人受伤。
好在粮食充沛。
褚钰尘在前带路,刘誉便与他一起,远远就看到了马车,但站在原地等着的李桃儿却是十分着急的模样。
“苏公子呢?”褚钰尘问李桃儿。
李桃儿摇头道:“公子她一来就和褚公子到处去看了,让我在这里等着。”
褚钰尘同刘誉脸色一样的黑。
他们心中都明白,因着大雨,瘟疫是有可能从村落里传到军中来的。
刘誉当下就晃了神,连忙找开来。
一处一处的找,竟在军中灶房找到了苏翎,此刻她遮着口鼻,正和军中的人在说着什么。
“记住,咱们喝的水,煮饭菜的水,洗菜的水都要进行过滤,烧开之后才能饮用!”
有人站出来说:“你说的倒是像那么回事,可你是谁啊?你说的有用吗?”
太孙殿下是交代过的,所有吃喝的东西都要煮沸以后才能用。
但,刚刚这个人竟让他们用各种桶,将水从碳灰里过滤一遍之后,再烧开……
碳灰本身就黑乎乎的,怎么才能过滤干净?
再脏的水,烧开之后饮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
苏翎道:“这碳灰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觉得不卫生,但炭却是过滤杂质,消杀病毒的,经过碳灰过滤的水,做饭菜,饮用更为安全。”
众人还是有些不解,也不知苏翎身份,大有不应的姿态。
“都按照她说的做!”
身后,刘誉的声音响起,便是看着灶房的兵士们纷纷下跪,“参见太孙殿下。”
苏翎回头,正要下跪,便让刘誉过来一把拉起来,往外走了。
众人纷纷不解,刚刚太孙殿下拉着一个眉清目秀男人,急冲冲的就走了……
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太孙殿下为什么说按照他说的做?
接着,莫太医走了进来,看着他身着官服,众人又见了礼。
莫太医又于众人商议了如何制作更方便的过滤网,保证军中那样多的人吃饭,饮水。
而刘誉拉着苏翎进了自己的军帐,愤愤的扯下面巾,回头便将苏翎抵在军帐一角,“你怎么这样不听话!好好待在京畿不成吗?”
苏翎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并无反驳。
刘誉有些气急败坏,看着她那个样子,再气也都化作了云烟,渐渐消散了。
“来也就罢了,还敢到处跑,你可知道,那成千上万的尸体,那瘟疫让人满目疮痍,痛不欲生,你是要急死为夫吗?”
“夫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崽崽好,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来的路上,驿站的副官已经给她说过症状,她心底有数。
他看着她,眼里都要浸出水来,“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他看着她,“你就是仗着我爱你,肆无忌惮是也不是?”
苏翎走上前一些,从怀里拿出一个玄色的口罩,送在他手里:“夫君莫要急,我来都来了。”
她撅着嘴,让刘誉再无法发火。
“夫君,这是我亲手缝制的,以后出去戴着这个,防水,还能防瘟疫。”
看着夫君生龙活虎的,苏翎这才舒了一口气,梦毕竟只是梦,还好还好!
“你……我真是拿你没法。”
面对他的责备,苏翎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还一副乖的让他内疚的模样。
他再忍不住相思,直接将人搂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抱得越发的紧。
他低头沉吟:“没我允许,你不准去疫区,我不许!”
苏翎还想说什么,刘誉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让江卓,或者浔音,或者箫正,刘信他们打听,就是不许你去!”
“若你不听,为夫只能绑着你。”为了翎儿的安危,为了腹中的孩子,他不敢让翎儿半点涉险。
苏翎准备了长长的说词,忽然就被他扯了面上的口罩。
所有的话都让刘誉忽然低下来的唇如数给她憋回去了。
他吸吮着那张不服气的小嘴,如是思念,如是惩罚,如是又爱又恨。
“夫君……”她推开刘誉,长长的,大口大口的吸吮空气。
刘誉似意犹未尽,但现时局紧张,只得柔声说道:“乖,去歇着。”
苏翎点头间,刘誉已经将人抱起来,直接送到了床榻之上。
药材到了,莫太医也到了,得赶时间将救治的事情马上进行,多一刻钟就可能多一个人死亡。
苏翎自知道刘誉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夫君不必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我还是住别处吧。”她看着刘誉要将她放在他的床榻之上。
她住在刘誉的军帐里,会不会有些不妥?
刘誉将人按下,“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贴身的内侍,谁敢说什么?”
随即便看着刘誉飞一样的出了军帐,同时李桃儿也走了进来,想着方才太孙殿下黑着脸走出去的样子,心有余悸的问道:“主子,殿下没有责备主子吧?”
苏翎微微摇头,夫君虽生气,但还是忍着没有与她发脾气。
李桃儿还说去打水来,伺候苏翎洗漱更衣,谁料,苏翎却马上起身,又说要去灶间。
灶间只剩下几个看厨的,说其余人去了水井边,要按照苏翎所言,将水过滤。
有人带着苏翎和李桃儿过去。
水井边,已经有人用木桶、竹排、加上纱布包着炭灰,让流水经过包着碳灰的,一并三道坎之后,才得清澈的水。
“这样也太慢了,又要做饭,又要饮用。”有厨子说道。
苏翎说:“那就多弄几个,同时进行,你们不要以为这是无用的,这两日,泥石流,加上本来就有瘟疫,咱们的水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污染了,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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