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舒景澄同样慌张的是77,  整个团子蹦出来大惊:“什么!画中仙跑了?!他还没流过眼泪呢!”

    果然77眼中任务本身>任务对象的重要性。

    优优同舒景澄一同到了舒家院子里一看,画像果然已经不在了,舒母还没睡,  从屋里出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季迟问了一声好,  接着问道:“舒大娘方才可见过子殷?”

    舒母摇了摇头:“你们不是一同去花烛节玩了吗?我方才一直在屋里打算歇了,  不过,  景澄回来之前的半个时辰里我确实听到过院里有动静。”

    动静?难不成舒子殷竟不是离家出走的?这清墉城又出了什么怪东西吗?

    还是——

    优优想到阮季迟曾说画中仙有许多人垂涎,说不准这清墉城里恰好来了一个知道画中仙作用的人,于是施法带走了舒子殷。

    若是如此……

    优优摘下耳坠上的珠子,  开始用水晶球占卜舒子殷的位置。

    “这是何物?”舒景澄看着这个透明的耳珠突然变成一个大的透明圆球,质若琉璃,  没有一丝杂质,  不由觉得稀奇。

    优优随口道:“我占卜用的法器而已,  没什么稀奇的,  我来算一下子殷的位置。”

    水晶球里场景变换,  最后定格在医馆。

    清墉城医馆。

    “子殷去医馆做什么?他去看望蔺右掌事他们?可是他把自己画像带走是为什么?”优优满头问号。

    舒景澄见此欲言又止,然而他想到优优和阮季迟今晚才有些迹象,想来也刚在一起,就不去提醒她了。

    况且,舒子殷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谁也不清楚他是否已经是站在了一个成年人的角度考虑爱恨。

    少年人的爱恨纯粹热烈,  来势如烈火焚原,去时乍冷还秋,无常得叫人不敢上前应声。

    阮季迟看了舒景澄一眼,  牵住了优优的手道:“你若是担心,我现在就同你去看看。”

    天色已晚,但是优优同舒子殷之间确实有些羁绊在,77又时刻提醒她任务还没完成,踌躇了一下,优优点了点头。

    阮季迟同她一起拜别了舒母,舒景澄没有要一起去的意思,说他去了大约也无济于事。

    等到优优和阮季迟走远了,舒母才拍了拍舒景澄的肩膀,问他:“阮大侠和优优是不是想通了说开了?”

    舒母笑成了一朵花,年纪稍大一些的长辈快乐起来似乎也非常简单,看见自己看好的两个年轻人成对了,就能特别高兴。

    活像自己押对了宝,赚翻了——赚翻了快乐。

    舒景澄其实也比较看好优优和阮季迟的事,不过,他叹了口气:“娘,你平时在家里同子殷说过你看好优优和阮大侠在一起吗?”

    舒母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才不是那种长舌头,优优还没出阁,我平白同人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子殷那小子平时也瞧不着人啊,他不是总待在那个什么壶里吗?”

    “原来如此。”舒景澄再次叹了一声。

    “臭小子不许在家里叹气,把好运道都叹光了。”舒母抬头就是一脑壳。

    “娘,你日后要是见着子殷别同他说这事,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优优吗?”舒景澄摸了摸额头,嘀咕道。

    “什么?可可……可……他不是?”舒母虽然还是满喜欢舒子殷的,但是她也知道舒子殷不是人,因此完全没有想过舒子殷会喜欢上优优,舒景澄如此一说,舒母还挺惊讶的。

    “我也不知道子殷是不是认真的,恐怕方才他是在花烛节上发现了优优和阮大侠之间有异,对了,娘,子殷是不是不知道优优和阮大侠并非亲叔侄啊?”舒景澄想起舒子殷在摊子上问许根生,有关血缘什么的……

    “他不知道吗?”舒母回忆了一下,似乎还真没有人提过这事,就算是外头好多人,对优优一见钟情的大有人在,时常去阮季迟那边提亲就是因为他们认为阮季迟和优优就是亲叔侄。

    毕竟两个人长得还都好看得过分。

    好看的人有时给人的感觉也很微妙,有时看着两个哪儿都不像的美人,却又觉得有哪里是相似的。

    因此没多少人怀疑他们并非亲叔侄。

    “那子殷不就误会了吗?那他上医馆是为了?”舒母还是疑惑。

    虽然舒子殷离家出走的原因是找到了,但是为什么要去医馆,舒母还是没能瞧出这二者的关联性。

    舒景澄用他旁观因而清醒的大脑略加思索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因为清墉城玄异门蔺氏一脉,精通卜算之术?”

    他还不死心?还想再算?

    舒子殷并不明白,既然那道士说了优优的姻缘是良缘,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孽缘,阮季迟又命中无子,那怎么就会是阮季迟呢?

    他们可是叔侄,舒子殷绝不愿相信优优会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甘心还是如何,他想到在苍涂山之中,阮季迟说蔺氏一脉精通卜算之术,那一定比那个道士准确多了,他今天就要把蔺右救醒,让他给算一遍他和优优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还算不准,他就不回去了!

    他回去干嘛?难道要他日日一墙之隔看着心上人和她小叔叔你侬我侬吗?

    算不好他就待在这玄异门,他自己换主人,玄异门这些道士都知道画灵是什么好东西,有人不要他,有人把他当成宝。

    反正他不回去给自己添堵了。

    日后在玄异门谋个位置,他就是在人世做“人”,也一定会超过阮季迟的。

    终有一日,他的能力会高于阮季迟,再也不怕他的轻虹剑,他的地位也会高于阮季迟,享人间钟鼓馔玉,他的名声也会高于阮季迟,人人供他如天上金仙。

    他会让优优看到他是比阮季迟更优秀的选择。

    苍涂山一战,蔺右掌事至今还未苏醒,可见他消耗了多少气血,舒子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这些日子修炼来的大半灵力都给了他,医馆的人当然阻止不了他,看护蔺右的蔺音倒是可以阻止,但没有阻止。

    她没有必要阻止对蔺右有益的行为。

    蔺右就这样幽幽地从冗长的黑暗中醒来,睁眼第一时间看到了舒子殷这张陌生的脸孔,接着看到了面露惊喜的蔺音。

    “你是?”蔺右虚弱的开口问道。

    “那些都不重要,”舒子殷见他能说话了,连忙问道,“听说你精通卜算之术,我既然救醒了你,你可否替我算一卦?”

    蔺右苍白的面容逐渐回血,他仔细瞧了瞧舒子殷,当即便判断道:“你不是人?”

    他顿了顿,肯定道:“你是画灵。”

    “不愧是清墉城玄异门掌事,是的,我是画灵,”舒子殷客套了几句,接着切换正题说道,“我来算我同一个人的缘分。”

    “是何人?”

    “一个创造我的人。”

    优优和阮季迟来的时候,见舒子殷宛如霜打的茄子,整个画灵的生气都没有了,他看着远处的星空,眼神愣愣的,好似发了很久的呆。

    优优来了,他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

    说蔺氏一脉精通卜算之术并不虚,蔺右更是个中翘楚,他算得远比许根生更清晰明了,不仅说了结果,还说了原因。

    “你同她本来就只有当前的缘分,她的姻缘系在别人身上,她死后,你们的缘分就会散尽,你会成仙,大体来说是个好结果。”

    舒子殷是画灵,成仙是一个画灵的本能,就如他会保护优优和舒景澄一样,成仙是他被创造时内心就同时诞生的渴望。

    所以这一卦对于他而言当然是好结果。

    但终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还忍不住问了优优和阮季迟的姻缘,问他们分明是叔侄,却为何算良缘。

    蔺右算出的结果却解开了他的疑云,原来优优同阮季迟并非亲叔侄,优优只同阮季迟的兄长有过养父女关系。

    原来是这么个叔侄。

    解开误会,退出他对阮季迟的偏见来看,阮季迟似乎……确实是个比他更好的选择。

    名声好、剑法高超、有钱有权,能相守一生,怎么样都比一个“非我族类”好得多。

    成仙啊……

    舒子殷坐在檐下看着夜空,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阮季迟站住了,拍了拍优优的后背,示意她过去说两句。

    离家出走的孩子,还是得“亲人”去劝回来。

    优优会意,点了点头。

    “子殷,”她径直走到檐下坐在了他边上,“在想什么?”

    舒子殷见她来了,依旧没回神,问道:“优优,在你眼中,我是什么?”

    “舒子殷就是舒子殷啊,还能是什么?”优优戳了戳他的脸蛋,“怎么了?为什么闷闷不乐?”

    舒子殷见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依旧亲昵,随即撇开那些冷冷的“非我族类”的胡思乱想,生出了一个冲动。

    他要现在就说出来心底的想法。

    他要郑重其事地说,让她不再将这些当作不懂事或者玩笑。

    他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晚上还不说出口,那么心底的那些话,似乎就永远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如果日后,她同阮季迟成婚,他们相携白头,他们一同归于尘土,他们幸福无憾。

    那么他呢?难道要在天上日日望凡尘,让那些话成为他永远解不开的一个心结吗?

    “优优,现在我们在这里,你不要管其他人,我想告诉你,我一直想成为你的伴侣,那不是画灵对主人的本能,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就像舒子殷就是舒子殷,我爱你就是我爱你。”

    “我不是你眼中的小孩子。”舒子殷专注地看着优优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他五官秾丽,线条明晰,纵使随意坐在檐下,浑身依旧透着难言的矜贵风流。

    这是优优与舒景澄共同创造的他,也因此,这副皮囊外表,在他们眼中,并不被看成是他。

    他们只当他是孩子。

    但他已经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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