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云达、宏德两家集团共同签订了一份战略协议,两家集团通过旗下共同控股的“百通国际”,成功收购了美国某知名连锁度假村集团。
收购完成后,“百通国际”在国际酒店官方刊物《hotels》上的全球排名,一跃升至亚洲前三。
南京是这场收购盛典的首秀。
两日后,南京,夜。
酒店宴会厅里,隆重而盛大的开业酒会上,除了各路媒体,商政两界的头头脑脑们都来了。
作为“百通国际”最重要的两位决策人,林陌成和顾宇正被人群簇拥着,有生意上的伙伴,有政府里的客户,还有各路的媒体友人。
酒会上,每个人都相谈甚欢,眉语目笑,许馨安却隐在宴会一角,只有在需要与人社交时,才将自己调整到职场人的状态里。
作为宏德集团的员工代表,她不是没想过今天会见到那人,就在临出发前,她还在利用其它项目想办法留守上海,可最终却敌不过顾宇的坚持。
她一早就知道“百通国际”这个项目,甚至还做过好几份项目报告,可她从没想过林陌成除了是顾宇的表兄,还是合作集团的股东之一。
她在来时的路上想,也许这就是人生,充满了各种无奈,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不远处,林、顾二人看起来满面春风,神采奕奕。
或许是错觉,许馨安觉得林陌成好像瘦了,他今天穿的很正式,一身剪裁精良的正装,收起了他平时略带嚣张的纨绔姿态,展现出沉稳优雅的一面。
也许是他显赫的身份与背景,也许是他成熟干练的气质,又或许是他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他一亮相,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许馨安的心里兴起一点波澜,正欲转身,大厅入口处进来一群人。
其中有个短发女人向林陌成走去,两人打起招呼,十分热络。那女人站在林陌成身旁,不时捂嘴轻笑,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许馨安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其乐融融,甚至是微小亲密。
她突然额颞神经跳了下,正欲收回视线,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向她扫来,但很快又波澜不惊地转向了别处。
许馨安在慌忙中别过身,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忽然觉得这宴会厅里的笑声、音乐声都成了加剧她头疼的噪音。她放下手中酒杯,径直向出口处走去。
清凉空气迎面而来,相比里面的喧嚣,室外的凉意让她泛起涟漪的心渐渐冷下来。
初春的夜风扫过许馨安的脸,耳边碎发扬起又落下,拂在脸上有些隐隐作痒。她用手去拨弄,动作在某个回忆中定格。
那时,那人轻轻将她耳边碎发拨至耳后,她一时紧张到语塞,却又分明迷恋那感觉。
时间过的真快,可记忆中的感觉却依旧浓烈。
风仍在吹,许馨安看向远处,度假村很漂亮,星空下的这片山水绿景,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显出一种别样的韵味来。她看着眼前美景,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斐济群岛那片肃静广阔的丛林。
她想到那里的花,那里的树,那里清澈湛蓝的海,还有那里特别辣口的可乐,眼里不由有了笑意。
她又抬头看向繁星深处,今晚的夜空,难得的清朗,苍穹里的光点却依旧少的可怜。
“许小姐。”
许馨安突然怔住,猛然转身时,对上了一双深邃逼人的眸子。
林陌成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玩物。半晌,他长腿一迈,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许馨安心口一紧,排山倒海的压迫感立刻包抄过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哪知对方手一抬,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着她,神色里辨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有那双眼睛有种令人胆寒的信号。
“林总请松手。”
许馨安开始心如擂鼓,她想挣脱对方的钳制,那人却扣的更紧。
月光下,林陌成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他带着点醉意和疲顿,掌心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他看着面前的人,感受到由她手腕传来的冰凉。不知是否因为心境有所变化,如今再看到她,竟觉得她的样子是那般清冷。
那个和他斗嘴、为他下厨的许馨安像是另一个人,一个虚构出来的人,仿佛一场昙花一现的梦。
或者,她和周旋在他身边,甜言蜜语浓妆艳裹的女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先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那一面。
又或者说,她的段位更高一些。
仅此而已。
“林总会有人过来的。”
许馨安虽已惊慌不已,却只能强作镇定。她还做不到泰然处之的面对他,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
“哦?”林陌成一开口,语气里的漠然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冷冽。
“那这样呢?”他扬起一个无声的笑,掌心向里一收,将她拥入了怀里。
那一刹,许馨安大脑空白一片,她在巨大的惊惶中忘了挣脱,就这样跌进了对方的怀里。
时间在这一刻,在这个拥抱里凝固了。
她僵在那里,不敢动弹半分。除了自己的心跳,她还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气息与体温。
然后,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古龙水味,还有一丝熟悉的烟草味。她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正在崩溃瓦解的边缘。
再然后,她选择了投降。
“林陌成你松手。”
林陌成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用静默无言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偏要以这样强硬的方式突破边界,又像是一个不在乎退路的人,用一种豁出去的姿态我行我素。
空气中,有东西在对峙,在较量,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驯制对方。
“顾总,刚刚许馨安好像出去了,要不我给她打电话吧?”
山景的背面有人说话,许馨安心头一惊,听出是顾宇在找她。
“没事,我给她电话,你去忙吧。”顾宇对那人说。
紧接着,许馨安的手机在小包内震动起来,她如同触电一般,怔在林陌成怀里。这一刻,时间不再是凝固的,而是变得漫长无比,手机的小小震动,在此时变成了地动山摇。
好在夜色下,山景里的建筑物够大够高,两旁的植被曲径通幽,她无法想象这一刻被人撞见的场景。她闭上眼,心里祈祷着顾宇快点按下挂断键。
短短几十秒,开始变得无比煎熬。
手机在停止了震动后,许馨安听见顾宇和同事渐行渐远的交谈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来。
“林陌成,你醉了。”
许馨安心下一横,用手抵住对方胸口,将两人隔开一小段距离。
她抬眸看着他,语气逐渐变冷:“松开我。”
如果不会在一起,那么还是将界限划清一些比较好。
林陌成对上那双略带闪躲的眸子,少顷,轻轻笑了。他的眸光几经流转,紧扣的手臂慢慢松开来,说:“我和他的拥抱哪个让你更满意?”
他的语气很轻,轻到近乎怪异,甚至带着点鄙夷。
许馨安听得发怔,心头像被人撕开一般。
她看到他微微低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她曾在这双眸子里见过最温情的光,如今也是这双眼眸,却凌冽的叫人心慌。
她再不敢看他,虚着脚往后退去一步,再也无言以对。
“如果我和他不认识该多好,是么?”林陌成笑意不退,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许馨安只觉得全身透凉,手心却一直冒着汗,她唇角微动,双眸失去对焦。她与他之间的这一小段距离,终于变成一道鸿沟,继而将两人的命运推向了彼此世界的两端。
她又后退一步,失焦的眸子竭力收起所有的情绪。
一阵风吹来,像是让人清醒的一记耳光,随后,她在那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去,她知道再晚一点,自己会是那个先崩溃的那一个。
南京这场七十二小时的开业盛典,在各路媒体的连番报道中,才一开局就赚了个满堂彩。
同时,百通国际联合当地政府做了一系列规划,各种利好消息的释放,让云、宏两家集团的股市又来了一轮新的疯涨。
然而,项目的成功并未让顾宇的心情跟着轻松起来。
由于总部还有会议和访客,因此顾宇安排许馨安留守南京,负责新项目的跟进与汇报,自己提前启程回上海了。
从南京回上海的路上,突降暴雨,高速公路上逐渐变得拥堵起来,车辆时快时慢、走走停停。他从车窗向外看去,窗外的世界已是一片模糊,滂沱大雨将车身拍打的噼啪作响,雨水几乎没有停歇的势头。
他回想临行前与许馨安的最后一通电话,他刻意避开旁人,告诉她很想她。她顿了顿,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那一刻,顾宇有些迷惘,他渐渐意识到,在许馨安身上,自己感受到的所有回应和关切都是公式化的,这让他心头有些堵。
她从一开始的拒绝,到现在的默认,他们的关系已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但他的心仍旧悬着。
他们似乎隔着一个遥远的距离,那里是他进不去的一个世界。他甚至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去形容他们之间的感觉,即便他们默认了彼此的关系,她却依旧保持着克制,这让顾宇在过了最初的激动和兴奋后,渐渐有了体会。
就在顾宇回上海的第二天,林陌成也返程了。
南京以及相邻的地区依旧下着大雨,林陌成看了看车窗外的路况,又看了看表,对随行的秘书说:“先不等了,你通知吴总和陈总,给他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准备,让他们就第三区的招标备案,给我做电话汇报。”
“好的,林总!”
秘书lili黄开始联系总部高管,电话还未接通,她的脸色就先变了。
“林总不好意思,有份文件落在分公司了”
lili黄紧张的心脏都快蹦出来,那是今天必须带回上海的一份合同,需要总部盖章,再转交给子公司的。
“什么文件?”正在小憩的林陌成抬眼看过去。
“是我们和厦门郭总的一份文件”
lili黄的脸上堆满了歉意和为难。
工作出了纰漏,还是如此重要的一份合同,这还是头一次。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后座上的黑面神千万别大发雷霆
“是我早上签字的那份合同?”
“是的林总,我临出发前应该再多检查一遍的,不好意思。”
林陌成看着秘书的脸,他确实很想发火,但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的缘故,他现在提不起一点儿劲。
“老赵,最近的服务区还有多少公里?”
“林总,最近的服务区是芳茂山,还有五公里左右的路程。”司机老赵看了看路标说到。
“打电话给南京那边的人,让他们派个人带好文件到服务区和我们会合。”
林陌成很快就做了判断,他们掉头回去拿是不可能的了,最快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立刻找个人送过来。
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很快就接到了lili黄的电话,表示会立刻派人把文件送过去。
挂了电话,负责人老徐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心说这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忙的时候来了。
他正在给核心骨干开会,如果派个一线员工给老板送文件,又怕不保险。
老徐正在犯愁的当口,忽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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