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栾又一次在五更天被云若妤吵醒时,他不由的陷入沉思,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明明他睡下的时候,云若妤还不知在忙些什么。
为何他醒来时,云若妤就已经起身?还能这般精神抖擞的过来喊他起床?
这些日子以来,齐栾过得委实辛苦,他只觉得昔日行军打仗都没有这段时间来的煎熬,不仅仅要天不亮就起来念书,还得想方设法哄云若妤开心。
念书熬一熬总是能糊弄过去的,因为没有从军之前,也是在书房中对着书本渡过,只是哄云若妤开心却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齐栾根本不知道云若妤的心情什么时候会有所改变,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她就会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她也不会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大喊大叫,只是含泪欲泣的看着你。
齐栾每每被云若妤这般注视,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以至于一再退让,她说什么,都没什么办法拒绝,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蛊惑。
齐栾却坚决不肯承认这事,只当自己是哄小姑娘。
但哄人也是有个限度的,齐大将军今日,就决定不再纵容,他一点也不想起来念书,抓着被子拒绝去看云若妤,闭上眼睛假寐道:“我今日有些不大舒服。”
这是齐栾目前为止能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只要闭上眼睛便瞧不见云若妤的神情,什么都瞧不见不就不会心软了吗?
只是看不见不代表听不着,云若妤听他说不舒服,急急忙忙的开口问他是怎么了,“夫君莫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大夫就不必去请,请大夫看诊还怪花银子的,我只需要躺着休息一会就会好。”齐栾连忙拒绝道,他只是不愿天还没亮就起来念书,可不代表他乐意找个大夫来折腾自己。
“夫君,你若是身子不适,我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放心些,这些钱是不能省的。”云若妤一脸担忧的看着齐栾,说话间又凑近了些,伸手想要往齐栾额头探。
齐栾根本没想到云若妤会这么做,觉察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猛然睁开眼睛,慌不择路的躲避,一不小心撞到了头,“嘶——”
别说,还真疼。
“夫君你躲什么?我不过是想瞧瞧你是不是得了风寒,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做什么躲那么快?”云若妤见到齐栾这举动,脸色不善的瞪着他看。
“我没…”齐栾的模样有些狼狈,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刚刚的举动,“我只是,我只是有些紧张,你,你靠的太近。”
齐栾当真想死的心都要有了,天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一天天的,要让他遭遇这些?
“夫君,你的定力好差呀。”云若妤满脸嫌弃的看着齐栾,又想起之前的事儿,心中怨气更甚,“你说你要专心念书,所以要同我分房睡,这些我都能够理解,我不会打扰夫君的。”
“可我们是夫妻,你为何连我靠近你都要躲开?”云若妤的善解人意也是有限度的,她可以为了夫君的学业做出牺牲,但是她不能接受齐栾这般待她。
齐栾这才知晓当中的弯弯绕绕,他原本还在奇怪,为何云若妤没有要求和他同塌而眠,每到就寝之时都是依依不舍的离开。
早知如此他何必这般提心吊胆的?
“这,这不是担心把病气过给你?”齐栾顺势找借口,浑不知事情已经越描越黑。
云若妤一听这话如何还能坐得住?自然要去给他请大夫。
被齐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住,他总觉得自己昔日指定作战计划都没有这般耐心。
总而言之齐栾就是给云若妤灌输了一个想法,他虽然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并不严重,还没有到需要请大夫的地步。
“这样吗?”云若妤听他说了好一会儿,总算没有之前那般着急,只不过她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怪怪的,完全不是齐栾所设想的那般。
可齐栾顾不得这么多,今天,他就是不想去念书,便是云若妤说破嘴皮子,他也是不会去的。
天都还没有亮,他难道不需要休息的吗?
“夫君既然不严重,那还是起来念书吧,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也许你起来背一篇文章,病就好了呢。”云若妤颇为认真的建议道。
齐栾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五公主是真心实意这般以为,还是在开玩笑。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念书吗?”齐栾硬着头皮讨价还价,若是搁在以前,他才做不出这种事情,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今天这书,他绝对不会去看的!
云若妤看着眼前“凄凄惨惨”的齐栾,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过分,心里软了软,便没有再强迫他起来,“那夫君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齐栾听见这话,只觉得一阵肉疼,他那厨房莫不是又要遭殃了?
他的俸禄莫不是又要少一些?
理智告诫齐栾,这时候应该把人叫住,但他却迟迟未曾有什么动作。
只因齐栾内心,当真是不愿起来念书,能躲一时,就是一时。
只不过如愿以偿躺在床上的齐栾,却怎么都睡不着。
一会儿担心云若妤受伤,一会儿又担心厨房遭殃,思来想去,思绪都变得活泛起来,睡意全无,最终只能愤愤然的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生闷气。
许久之后,他不情不愿的冲着外头喊了一句:“罗察,着人看着点儿公主,莫要让她伤到自己。”
可是去厨房忙碌的云若妤完全不知道齐栾内心的担忧和纠结,她只是看着一堆食材,有些不知所措。
鹿竹和银蝶在云若妤起身之后也跟着一块儿起了,知晓她要给齐栾准备早膳,便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
两人虽不是厨娘,但准备一些早膳还是能够胜任的,“夫人,我们来帮您吧。”
云若妤听到这里,连忙冲着两人摆手,让她们不要这么喊,“夫君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连个功名都没有,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以为他太过轻狂,于他毫无益处。”
鹿竹和银蝶面不改色的听着,但真没法做到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夫人,您就让我们喊吧,这么喊着我们也能安心些。您放心,出了这道门我们定会谨言慎行,不让旁人听见,定不会给您夫君惹麻烦的。”
她二人由于并不清楚在云若妤如今的记忆中,齐大将军姓氏名谁,索性就直接忽略。
云若妤见她二人这般解释,也没了反驳的理由,只能战战兢兢的忍受着她们喊她夫人,每一次听,都心惊胆颤的。
鹿竹和银蝶知晓云若妤要给齐栾准备吃食,二人旁敲侧击一番后,便很快的选好食材,一个生火,一个处理食材。
考虑到齐栾的情况,鹿竹便打算熬些清淡的粥,只不过云若妤不给鹿竹表现的机会,自顾自挽起袖子,告诉她们俩她自己来做。
“夫君从前常常夸我手艺好,如今他身子不适,我自然是要亲自给他准备膳食的,怎么好假手于人?”云若妤认认真真道。
鹿竹和银蝶的动作却齐齐的愣住,不知是要担心公主,还是要担心将军。
公主压根就不会做饭,便是侥幸能做出来,那东西能吃吗?
“夫人…这…”鹿竹还想劝一句,却很快就被银蝶拽住。
她冲着鹿竹使了一个眼色,飞快的挤到云若妤身边,笑容满面的开口恭维,“夫人这般有心,郎君真是好福气。”
云若妤听见这话,笑容愈发的灿烂。
也没有再理会她二人,笑眯眯的开始准备熬粥,鹿竹和银蝶安安静静的陪在一旁,鹿竹自然明白银蝶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还不是想让公主开心些,这样她们才能有机会待在公主身边伺候她。
至于公主熬出来的粥到底能不能喝,这她们就不太清楚,按照公主如今对将军的“爱意”,这粥也轮不到她们尝。
这满腔的情谊,只能让将军一人承受了。
尤其是鹿竹瞧见公主往白粥里面撒了一把姜丝之后,愈发觉得将军要承受的还挺多。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用过早膳认命在书房念书的齐栾,迎来了云若妤满满的心意。
齐栾放任云若妤在厨房捣鼓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她能捣鼓出东西来,“这是?”
“这是白粥。”云若妤飞快的答道。
齐栾握着勺子往那碗粥里面搅了搅,发现了青菜,肉糜,还有菌菇,她居然管这一碗叫白粥?
这些也就罢了,虽说搭配在一块儿奇奇怪怪的,可至少东西都是认识的,里头这黄黄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姜丝。”云若妤认真的告诉齐栾,因为担心他吃不惯,所以就把姜丝放到粥里,“这可以驱寒,你就着粥一块儿吃下去,就不会觉得难以下咽了呢。”
齐栾:“……”
“夫君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甚,甚好。”齐栾还能说什么?
齐栾最终只能在云若妤那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把那碗粥全部喝了下去。
等云若妤离去后,面无表情的灌下三壶凉茶。
那模样,看的罗察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等没人的时候小声的建议上峰,不如还是去早朝吧。
待在府中,伤养不养的好另说,这命可能就要没了。
“味道尚可。”齐栾淡淡开口,也不知是在替谁开脱,“那些食材都挺金贵,总不能浪费。”
罗察微微扯了扯唇角,只当自己没听见,他算是看明白了,将军对公主那就是不一样的。
什么皇命难违,形势所迫,都是假的。
成日里骗自己倒是骗的非常熟练,每次公主一喊“夫君”,他不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吗?
罗察原以为前几日的路边摊已是极限,没曾想将军面对公主的时候,是根本没有极限的。
罗察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将军怕是连底线都要没了,“将军,属下方才过来的时候,听公主说要给您准备午膳。”
“噗——”齐栾狼狈不堪的咳嗽着,眼疾手快的把书桌上的书册抓起放到一边,开始认真的思考罗察的建议。
要不,他还是去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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