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栾想起曾经听到的传闻,看着云若妤笑而不语,可云若妤完全不明白齐栾究竟在笑什么。
只当齐栾是故意糊弄她的,脸色愈发不善,“我跟你说话呢,你如今是怎么了?非但不回应我,还要笑话我。”
齐栾左手握拳,掩唇轻咳,努力掩盖唇边的笑容,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清晰可见,怎么都隐藏不住。
云若妤只当自己没瞧见,这会儿分外纠结鹿竹和银蝶二人,“这两个侍女夫君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这…花不了多少银子,不贵。”齐栾随口打哈哈。
可小公主根本不买账,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贵是多少?便是再花不了多少,也有个具体数目吧?”
齐栾被云若妤问的一愣一愣的,他如何能够知道买一个侍女要多少银子?
还未从军之前,这些事情有母亲操持,从军之后,他在军中又用不着侍女。
他便是想要随口扯谎,也扯不出个靠谱的答案来,偏偏这里只有他们俩,连给他解围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齐栾心中有些紧张,顺势的往边上摸去,想要喝口茶压压惊,结果手边的茶盏被云若妤眼疾手快的抢走,她双手抓着茶盏小心的捧在怀里,凶巴巴道:“不给你,我只是在问你话,你心虚什么?”
“微臣没有心虚,微臣只是口渴。”
“我才不信,你以前同我说过,一个人若是不敢直视另一个人的眼睛,并且左顾右盼的找东西,那就是在心虚。”云若妤说的头头是道。
齐栾手一僵,很想告诉云若妤他根本没说过这话。
“公主,微臣从早上到这会儿,滴水未进。”齐栾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混成这般狼狈模样,不仅身边没了人伺候,如今连口茶都捞不到。
“等你把话说清楚,我再给你。”云若妤抱着茶盏不肯放手,齐栾也不好上手抢,免得里头的茶水晃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衫。
“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下,莫要多言,不过是两个侍女而已。”齐栾倔强的别开眼,语气强硬道。
齐栾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云若妤反驳的声音,还以为她已经妥协,但云若妤此时却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齐栾,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因为从前救过的那人如今发达富贵衣锦还乡,他心中有些落差?
齐栾被问得呆若木鸡,试图想要解释一二,“我不是……”
“夫君,旁人如何同我们没关系的,我相信夫君日后一定能有所成就,会比那人的成就更大。”云若妤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她对齐栾充满信心,眼中是满满的信任。
成就早已远超同龄人的大将军齐栾此时此刻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释。
罢了罢了,五公主高兴就好。
“夫君,我知你心中想法,但我们如今的生活当真是不富裕的,你就不要学富贵子弟的奢侈习惯,这俩侍女多少银子买来的,不如你退回去?”云若妤苦口婆心的劝道。
就差告诫齐栾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齐栾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猜测公主殿下又知道了什么,只能假装自己没有听明白,告诉云若妤一共花了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夫君你可知八两银子是多大数目吗?”云若妤一听到这里满脸的心疼,随即一脸谴责的看着齐栾数落道,“虽说我们如今有了一笔银子,可我们也不能这般挥霍无度。夫君如今一出手就是十六两,这可是你两年的束脩。”
齐栾见云若妤脸色不好,忙不迭的给自己找补,“人牙子说最近营收不好,原本是八两一个的,今日半价只要四两,买这俩人一共花了八两。”
话说到最后齐栾已经不大清楚自己到底说了点什么。
至于这人牙子会不会营收不好,会不会折价卖丫鬟一事,云若妤应该是不懂的。
可公主殿下虽没有什么常识,脑瓜子却非常机灵,听见齐栾这般解释之后,也没再坚持让齐栾把人给退回去,就在齐栾以为这事儿被糊弄过去之后。
她又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奇思妙想,“既然你是折价把人买回来的,不如你再找个地方把人给卖出去,照旧卖八两,我们不仅能把银子赚回来,还能再赚八两呢。”
齐栾听到这儿真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瞥见云若妤那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他哑然失笑,忍不住想入非非,五公主的侍女们,知道她们的主子这般聪明吗?
“公主。”齐栾轻声开口,试图打消云若妤这个念头,但这称呼才刚喊出来,就被云若妤瞪了一眼。
齐栾只能尴尬的改变称呼,“……娘,娘子,她们俩身世凄惨,很是可怜,若我们不收留她们俩,只怕她俩的下场会很凄惨。”
“夫君何出此言?”
齐栾在云若妤疑惑的眼神中,绞尽脑汁编造出一个凄凄惨惨的故事来,什么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的。
为了使云若妤信服,还专程找来鹿竹和银蝶,让她们俩亲口说。
鹿竹和银蝶也是聪明伶俐的,从愣神到心领神会仅用了瞬息功夫,两个侍女在云若妤的怀疑中齐齐的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诉说自己的身世,哭的好生可怜。
云若妤素来心软,若说先前听齐栾说还没多大感觉,如今听见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鹿竹和银蝶原本是假装的,但一瞧见云若妤这模样,想起公主如今的状况,更是悲从中来,搂着彼此悄然落泪。
看的云若妤更是难受,走过去扶起她们二人,心软道:“好了好了,我不赶你们走就是,你们千万别哭。”
鹿竹和银蝶哭了一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只不过云若妤同她们说好,只是让她们暂住,日后她们有了好的去处也是可以离开的。
云若妤并不愿她们俩当侍女。
因为好心收留到时候还能把人送走,当侍女留下,还得给月钱。
她不想花钱。
鹿竹和银蝶是云若妤宫中的大宫女,领的是朝廷俸禄,她二人当然不介意有没有月钱,原本就只是想留在公主身边照顾。
见云若妤松口,自然感恩戴德的应下。
这反而让云若妤看了有些不是滋味,等到两人走后才小声问齐栾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仅想把她们赶走,还想把她们再卖掉。
“不会。”齐栾默不作声的看了许久,语气温和的安慰云若妤,“你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没有关系。
我记得。
还有很多人,都会记得。
……
鹿竹和银蝶被人带下去安置,两人回到房中万分庆幸的交谈着,“多亏了平日里同公主一块儿看话本,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派的上用场的。”
鹿竹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心情却有些低落,“公主如今成了这模样,我瞧着心中难受的紧。”
银蝶听到这儿,兴奋的情绪瞬间失落下来,但她还是有一事不明,“我们平日里陪着公主看话本,这才能够圆下来,将军是怎么回事?怎么随口胡扯也这般熟练?”
鹿竹摇了摇头,也想不明白。
“难道将军也陪公主看话本?”银蝶有些不负责任的猜测道。
鹿竹虽觉得不太可能,但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只是心中愈发忧虑,开始担心她们俩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些。
毕竟知道的太多的,通常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而在书房中被迫继续念书的齐栾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毁于一旦,还在慢条斯理的刮着茶杯盖儿,虽表面不露声色,但心中却在为自己今日的机智而隐隐喜悦着。
要知道他面对云若妤时,通常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从未有这般新奇的感受。
不仅能够明白她所思所想,还能完美的圆过去,这不是一种进步吗?
但罗察好似是天生来克齐栾的,偏要在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出现,还挂着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瞧的齐栾一阵不耐,“有事就说,无事就滚远些,莫要让公主瞧见。”
“将军,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
“将军今日为何不顺着公主的意,寻个由头让那两位姑娘出府,然后在暗地里接回来?就如同属下们一般?”罗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齐栾的脸色,只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奇怪。
“您不是说,让我们都要顺着公主的意思来,莫要刺激到她吗?”
齐栾手中的茶盏差点儿拿不住,他冷笑的看着罗察,语气颇为不满,“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件小事欺骗五公主不成?”
罗察被训得大气不敢出,“可您先前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你可明白?”齐栾面无表情的训斥道,绷着脸为自己找借口,“古书有云,因时制宜你懂不懂?”
罗察其实是不懂的,刚想发问就被齐栾给骂了出去,“老子让你去死的时候,你怎么还知道要好好活着?赶紧滚,莫要在老子面前碍眼。”
等人走了之后,齐栾差点儿被自己原先的行为给气笑了。
亏他还演的这般声情并茂,感情还能这般处理?
但齐栾坚决不承认自己今日干了傻事,只当自己是坚持原则的人,坚决不做欺骗小姑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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