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韦斯莱兄弟的帮助下,我跟安舍都有惊无险地回了各自的寝室,但还是被他们发现口令是骗人的了。他们俩也没生气,跟我说过两天有惊喜,让我等着的。

    我倒情愿他俩给我个痛快。

    第二天的时候,德拉科一边跟我吐槽哈利波特居然还出现在早餐桌上一边兴致勃勃地给弗林特加油。不是我以貌取人,但是给弗林特加油我真的提不起劲来,看看隔壁格兰芬多的伍德吧。

    看台风好大,我们魁地奇队长好丑,这是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拿着德拉科的望远镜来回寻找着我看魁地奇的理由,觉得找球手和追球手还是蛮不错的。忽然,我看见了卢西塔,于是我赶紧蹲了下去,我可不想他看见我。

    “那是卢西塔。”

    “嘘。”

    “我们去问问他能不能让我们跟着校队打一会儿?”

    “我不太舒服。”

    “我们去和他说说,弗林特肯定会同意的,卢西塔是最好的击球手了。”德拉科闪亮的眸子看着我。

    “拜托,德拉科。”

    “对你来说太冷了吗?”他看我的表情真的不太对,也和我一起蹲了下来,“我把我的袍子给你。”

    “我不冷,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德拉科还是把他的袍子披在我身上:“帮我看着衣服。”

    “遵命。”我感激的裹了裹他的袍子,上面有股清冷的味道,跟马尔福庄园的味道一样,德拉科又回头看了看我:“如果还是冷就回休息室等我。”然后跑下了高高的看台,走向卢西塔和弗林特。

    回休息室就要路过卢西塔了,我想,我还是乖乖在这儿等德拉科回来吧。我蜷在椅子上,试图靠椅背挡挡风,弗林特还真同意他跟着玩儿了,不愧是马尔福。卢西塔往这里望了一下,他看见我了吗?我还是蹲在栏杆下面等好了,虽然看着天空发呆会有点无聊……或许是昨天睡得太晚了,我在看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空中飞来飞去的不再是绿色的身影,变成了红色,德拉科怎么没来找我?不找我也要找衣服吧?算了,卢西塔看样子也已经走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走向看台的升降梯,门是关上的。

    “alohora”门没有反应,我又试了一次,它很明显被施过反咒,我往看台底下看去,只一眼就全身发软。

    我下不去了,这该死的升降梯被人用咒语锁死了。

    “一个斯莱特林!”“段里!”“你是来给我们加油还是来窃听训练机密?”空中的红色影子上下飞舞着靠近了我,是乔治和弗雷德。

    我在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我怕他们会落井下石。但是思考过后,还有什么会比我现在的情况更差呢:“我被困在看台上了,那玩意儿坏了。”

    “坐扫帚下来。”“哦,一年级没有扫帚。”“你真应该偷偷带一个。”“过来,我带你下去。”

    “你们有别的办法吗,比如幻影移形什么的?”

    “那是七年级的咒语。”“如果你不怕解体可以试试?”“你不上来我们走了。”

    “等等!”我可不想困在看台上过夜,那就太丢人了,“你们说的‘惊喜’不是这个,对吧?”

    “不是!”说话的韦斯莱很快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拽上了他的扫帚,我不敢看下面,“抓好了!”

    我不该信他的,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他带着我越飞越高,然后忽地向下俯冲,就像我坠落的那天一样。我抱紧了他的腰大喊:“停!弗雷德,求求你停!”

    “弗雷德,别飞太快了。”另一个韦斯莱帮我喊停了他的兄弟,弗雷德很不情愿的慢了下来,这个蹭扫帚的居然还要求这要求那的。

    “那你下去。”

    我瞪大了眼睛,再一次体会了何谓绝望,拽他袍子的手紧了紧,我不想再回味一次骨头散架的滋味了。

    “嘿,段里,到这儿来。”另一个韦斯莱——乔治,拍了拍他的扫帚后面,在半空中跨越两个扫帚?我抬头看了看弗雷德,怀疑他可能真的会把我扔下去。于是我没再犹豫,瞄准了乔治的扫帚一跃——他紧紧抓住了我,等我坐好。

    “你在发抖?”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我们还以为你会喜欢骑扫帚,马尔福天天嚷着你要和他一起加入校队,小罗尼也说你是第一个把扫帚叫起来的。”

    “我没办法加入校队……我恐高。”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和弗雷德比起来,乔治飞得很稳,一只手还抓着我的胳膊,他简直是天使。

    “是吗?弗雷德不是有意的,他可能想带你看看球场的落日什么的,”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别怪他。”

    “不会的,你们帮了我。”不会才怪,但毕竟还在人家扫帚上。

    乔治和我降落到了地面,看着我颤抖地往扫帚下爬,他干脆把我抱了下来:“抬头看看。”

    我抬头了,天空中除了弗雷德,还有一轮残阳,火红的云彩翻滚着向下沉没,暮色四合,归鸟此起彼伏的在天空中盘旋,烫金色的余晖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乔治冲我露出一个笑脸。他们和黄昏真合适,我想。

    “半空中更好看,如果你想试试的话。”

    “谢谢,但是今天还是算了。”我这是又欠韦斯莱一个人情了吧。

    “好吧,夕阳哪天都有,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

    “什么?”我突然紧张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区分我和弗雷德的?”乔治认真地看着我。“你好像从来没有叫错过我们。”

    “我应该叫错你们吗?”

    “连莫莉都会弄混我们,更别提一个刚认识我们半年不到的一年级了。”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虽然他们是双胞胎,但他们的神态语气还有种种小动作都有着如此清晰的差异,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要我回答玫瑰和紫罗兰之间有什么差异一样,麻瓜的一年级老师都不会问了。

    “就因为你是乔治,而他是弗雷德啊。”

    乔治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样看着我:“好,我知道了。”

    我看着两个红色的身影重新驰聘在魁地奇球场上,就好像两个颗轨道缠绕的双子星。我本来应该和他们一样,骑着扫帚抓抓鸟打打树枝俯瞰原野,现在只能回凉飕飕的休息室里去了。

    后来我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我看到的小细节,如果有两个人施相同的魔法,他们甚至不能发现这之间的不同,他们也无法感受到一个人默念无声咒时的魔力波动,无法猜到教授们微小表情后的真实想法。但这一切对我来说太容易了,雨滴,尘埃,魔法,它们就那么明晃晃地存在在那儿,让人不想注意都难。我感觉自己像蛰伏在深海里的猎人,能够默默地窥视这一切。这种掌控力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德拉科坐在休息室中间的沙发上,见我回来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话还没说眉头就皱了起来。

    “别总皱眉,会长皱纹的,德拉科。”

    “你到哪去了?我在球场等了你好久。”

    “哪都没去,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可卢西塔说那儿根本就没有人,他都检查过了。”

    “……还你衣服。”

    我对德拉科的袍子施了个清理一新,塞进他怀里就回了寝室,德拉科还在后面不停地问我问题,我关上了门。

    我分不清卢西塔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该喜欢他还是恨他。外公外婆说我爸爸奥古斯都是坏人,是他害妈妈抛弃了我,但是我从未见过他;瓦尔托是好人,他收养我让我有地方住,但他也会无缘无故地打我骂我;卢西塔好像对我也不错,他会想着带我去玩儿,或许他只是不知道他的玩笑伤害到我了吧?每次他也会表现的很懊悔啊……

    我不敢问外婆怎么办,她年纪很大了,我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

    ……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我们不该无条件地爱对方吗?就像德拉科虽然嘴欠,但是会把他的袍子给我穿;安舍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是会无微不至地考虑我的感受;西奥多看起来很冷漠,但每次我偏执起来他都会出手帮我。而卢西塔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我练习魔咒,伤害我,戏弄我,然后又把我送回给外婆,还不要我告诉任何人。

    我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遇到困难,睡大觉。

    我是被热醒的,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梦让我出了很多汗,寝室里一片死寂,眼前只有黑暗。我的脖子被汗浸湿了,没来由的恐惧感让我整个人木在床上,我看到了一具尸体,一具不知道是谁的尸体,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在哭嚎,我看到一个婴儿对我微笑,我看到血,在黑暗里一点一点地逼近我,包裹我。

    “要哭出去哭!”一个枕头飞来拍在我脸上,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黑湖折射了一些若明若暗的光斑,寝室里一切如常。

    “谢谢你,潘西。”我长呼一口气。

    我感冒了,吃早餐的时候全身发抖,脑袋烫的像魔药课上的那口坩埚。西奥多跟德拉科一边嘲笑我是温室里禁不起风吹的曼德拉草一边把我架到了医疗翼,我试着挣扎了一下说我不想耳朵冒蒸汽。

    “我也不想,别传染给我,曼德拉小姐。”西奥多怎么做到这么冷酷的啊!

    耳朵冒蒸汽还是挺舒服的,一直疼得轰鸣的脑子可算是安静下来了。安舍带着早餐来看我,拉文克劳这个早晨没有课,她居然还早起。

    “你怎么这么喜欢土豆泥面包,都是碳水。你要是多吃蔬菜的话……”

    “拜托,你怎么越来越像西奥多!”

    “西奥怎么了,他是你们斯莱特林唯一肯动脑子的吧?”

    “西奥?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嗯?”

    “我偶尔会在图书馆碰见他,一起做做作业什么的。估计你的朋友都是医疗翼认识的。”

    隔壁的韦斯莱冲我吹了声口哨,我假装没看见他:“喂,安舍,你觉得,如果我当时进了格兰芬多会怎么样?”

    “你不可能进格兰芬多。”她想咬一口我的土豆泥,想到我感冒了又放下了。

    “为什么?你不也说我搞破坏的时候简直不像个斯莱特林吗?”

    “但你惹的都是你惹得起的。”她看了看我不明所以的脸接着解释,“以瓦尔托对你的变态训练,只要不惹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危险吧,再说费尔奇,谁都想欺负欺负臭老头,还有你们院长,就算你在魔药课上把粪石说成是一种常用食材他都不会扣你的分。卢西塔就更不必说了,他是你表哥啊,你俩再怎么小打小闹他都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

    “怎么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趋利避害,审时度势,斯莱特林跟拉文克劳不都是这样的吗,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那股没来由的恼怒源自哪里。

    “我想睡觉了。”

    “好吧,那我去图书馆。记得做魔药课作业。”

    安舍永远都是这样!她从来都知道我在闹别扭,但她从来都坚持先让我“冷静冷静”,就连午餐我跑去赫奇帕奇待一中午她都不会来找我,就连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一起上的魔法史我去跟高尔和克拉布坐一起她都不跟我说一句话!

    晚餐我故意没有去,等结束才到礼堂,学生们都快走光了,我一个人坐在斯莱特林长桌旁边看着天花板生闷气。

    “小体验卡!”

    礼堂门口有人叫了一声,我不回头都知道是谁。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本来没抱什么期望,但他俩真的一左一右坐过来了。

    “蛋糕,吃吗?”乔治把一块巧克力蛋糕举到我脸前,弗雷德则递过来一块糖。我犹豫了一下,统统接了过来:“谢谢。”乔治别过脸笑了出来,我全当做没看见。

    “段里,你在干嘛?离韦斯莱远点!”德拉科本来路过了礼堂,但是扫了一眼里面的情景又退了回来,两条小眉毛团在了一起,“你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吗?”在看到我手里的蛋糕之后,他的眉间几乎都能拧出水来了。

    我看了看德拉科,又看了看蛋糕,咬了下去。估计这就是他俩密谋了一整天的“惊喜”了,估计又是什么试验品,看来想交格兰芬多的朋友还得付出点代价。

    真的是巧克力味儿的,味道还蛮正常。然后下一秒,呕吐感向上涌来,我一把推开了走近我的德拉科冲向盥洗室。

    “笨蛋!愚蠢!”德拉科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

    礼堂里的弗雷德和乔治一边击掌一边喊我记得把糖也吃了。

    盥洗室里,闻讯赶来——准是德拉科告的状——的安舍说话就比较直接了:“傻。”

    我还吐的昏天黑地,没空理她。安舍拍了拍我的背,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一样给我顺着气:“我们的不愉快结束了吗?段里,你这样不行的,人不是只分好人和坏人两种。就算你认定了某人是朋友,也不能什么事都为他做,你早晚会把自己玩儿死的。”

    “你也不行吗?”我咳完,本向看安舍语塞的样子。

    “不行。”她想都没想,“你这样显得很傻,换句话说,这样来的朋友不会珍惜你的。”

    “朋友之间不就应该是无条件的信任和爱吗?趋利避害,审时度势!我看起来就那么精明跟无趣吗!”

    “nox”

    安舍优雅地熄灭了盥洗室里的灯,从袍子里翻出她的小镜子放在地上,“lus”然后她让魔杖尖射出一道细细的光靠近了镜子。

    “你干嘛?”

    “看着。我是这个光源,你是镜子,反射出来的光才是爱,它会随着镜子强烈,也会微弱。我爱你是因为你值得,是因为你是你,这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爱,如果有——”

    她按下了那面镜子,反光消失了,魔杖尖微弱的光映着她的侧脸。

    “那就剩下我的自导自演和自我感动,而‘你’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们两个都没再说话,盥洗室只有静静的水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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