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林珊妮x梁宴
01
其实林珊妮一开始并没有喜欢梁宴。
六岁那年, 林珊妮的父母离婚，她被法院判给了妈妈。
但她妈妈把她送到了外婆身边，之后便是漫长的四年。
林珊妮跟着外婆生活了四年, 十岁的时候, 妈妈再婚，才把她接走。
也是那个时候, 她第一次见到梁宴，这个比她大了三岁的哥哥。
那时候, 刚读初中的梁宴似乎并不满意父亲再婚, 对林珊妮母女并没多少好脸色。
林珊妮的妈妈沈蓉总是讨好他, 嘘寒问暖，这反而加重了叛逆期男孩的厌恶。
梁宴对沈蓉的示好爱搭不理, 对沈蓉带来的这个小鸡仔似的瘦弱弱的小女孩更是正眼都不瞧。
十三岁的梁宴初具少年身形, 身高腿长，跟还没发育的林珊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林珊妮觉得他挥一挥手, 就能把她拍倒。
像拍蚊子一样。
她很怕他。
尤其是当梁宴因为少年叛逆而剪了个寸头, 那又酷又拽、目空一切的模样，更叫林珊妮小心肝儿颤。
来到梁家的前两个月，林珊妮几乎都没跟梁宴说过话。
林珊妮跟在外婆身边，营养不够，外婆又重男轻女, 对她并不好。
她太瘦了，瘦的都有点难看。
新学期开始, 她作为插班生进入新的学校, 哪哪儿都不适应。
老师讲的课她跟不上，同学间的话题她听不懂，课间活动她参与不进去……
她的烦恼好多。
想跟妈妈说说, 但是妈妈只关心新丈夫和新丈夫的儿子，没有什么耐心听她说话。
林珊妮只好把学校里发生的事都憋在心里。
梁宴跟她一个学校，她在小学部，梁宴在初中部，平时几乎碰不上面。
但是她有从班上女生的谈论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他好像成绩很好，但是脾气很坏，总跟别人打架，跟老师对着干，是个刺儿头。
他长得太好看，许多女生明着暗着喜欢他，但没人敢表白，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太凶了。
这一点林珊妮很赞同。
她的哥哥……确实看起来很凶。
时间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往前拨动。
林珊妮在班上受到排挤，女生不爱跟她玩，男生笑她带着口音的普通话。
时间久了，她心内的委屈就越攒越多。
在一次语文课上，她被老师点名读课文，没读两句，淘气的男生们就开始明目张胆地嘲笑她。
老师拍拍桌子，让他们注意点。
他们消停了一会，下课之后，却开始阴阳怪气地学林珊妮读课文时候的口音。
林珊妮第一次没绷住，哭了出来。
然而那群男生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停止嘲笑，反而越笑越大声。
林珊妮忍了太久，实在没忍住，跟带头的男生打了起来。
事情闹得有点大，打完架的林珊妮和那群男生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排排站。
林珊妮脸上挂了彩，瘦弱的女孩昂着下巴，一副不会认错不会认输的模样。
那几个男生反而委委屈屈，像受了欺负。
教导主任了解事情原委后，先是教训了一下男生们，最后教训林珊妮。
他让他们握手言和，林珊妮不肯。
教导主任没想到这个女孩脾气这么倔，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先回去。
正直午休，学校里的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四周一片安静。
林珊妮走出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没走几步，就听到先走的那群男生又出现挑衅：“乡下妹，你以为你很厉害啊！”
“来啊，现在再跟我们打啊，我们在教室那是让着你，看你是女生才不打你。”
“来啊，继续啊——”
挑衅的男生话音刚落，几个身形明显高于他们的男生出现，一人带一个，很迅速的，林珊妮班上的男生全都被他们摁着脖子拎走。
林珊妮呆在原地，怔怔看着消失的人影。
突然出现的人看起来是高年级的学生，他们穿着初中部的校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珊妮回头，看到懒洋洋走过来的梁宴，寸头干净利落，眼皮不耐烦地半睁着，瞧了一眼林珊妮，就径直往刚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走。
林珊妮傻呆呆的，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体育器材室后门的角落，一个学校监控拍不到的地方，那一群欺负林珊妮的男生看起来像是已经被教训过，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个比一个怂。
梁宴带来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张狂，在他们身后站成一排。
最张狂的还是梁宴。
他停在一开始挑衅林珊妮的那个男生面前，吊儿郎当地撕开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纸。
“喊谁乡下妹？”
他慢条斯理，却压迫感十足：“来，再喊一遍。”
那个男生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梁宴居高临下看他，然后蹲下来，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脸：“哑巴了？刚才不还挺能的？”
“没有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妹妹，我就打断你的腿。”
妹……妹妹？
几个欺负林珊妮的男生不约而同震愣住。
梁宴说完，起身，往回走，经过林珊妮身边时，把拆开包装的棒棒糖塞到了她因震惊而张大的嘴巴里。
一行高年级生也跟着梁宴离去。
……
梁宴是林珊妮哥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学校。
有这么个哥哥，谁还敢欺负林珊妮。
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林珊妮还是几天后，才找到机会跟梁宴说话，她想跟他道谢。
那是个周末，梁宴睡到中午才起。
他的房间就在林珊妮隔壁，小少爷睡醒有起床气，本来就看着有些凶巴巴的脸，这会儿看着更凶。
林珊妮与他在楼梯口碰上，她怂了一下，不敢说话。
梁宴看她一眼，等她先走楼梯。
但等了一会，见她没动作，就迈开步子先走。
而这时，林珊妮喊住他。
“哥……哥哥。”
梁宴回头。
林珊妮鼓足勇气，说了一声：“上次谢谢你。”
梁宴静静看着林珊妮，其实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又瘦又小的小孩怎么就敢跟那群男生打架的。
那天他是凑巧经过教导主任办公室，听到林珊妮打架，他还诧异了一会。
梁宴没应林珊妮，直接踩着楼梯下楼。
他们家是小别墅，卧室在楼上，餐厅在楼下。
沈蓉嫁进来之后，原来负责打理家务的阿姨就被她辞了。她自己包揽了家里的大小事务。
沈蓉做了一桌子的菜，见梁宴下来，马上笑脸相迎。
完全没注意到跟在梁宴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
吃饭的时候，沈蓉也是一个劲地给梁宴夹菜。
梁宴厌恶这种讨好，不想搭理。余光瞥见低着头默默吃白饭的林珊妮，夹起盘子里的鸡腿，放到她碗里。
“不多吃点，怎么打得过别人。”
林珊妮倏然抬头，嘴巴里塞着白米饭，脸鼓鼓的，表情愣愣的。
沈蓉也有些愣。
梁宴却是动起筷子，又给林珊妮夹了一些菜，不再说话。
林珊妮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哥哥并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凶。
这次之后，林珊妮的胆子大了起来，碰到梁宴的时候，都会主动跟他说话。
梁宴心情好的时候会应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理会。
这丝毫没有打击林珊妮的积极性。
很快一年过去，林珊妮虽然没有得到太多妈妈的关爱，但毕竟是在妈妈身边，她长胖了些，也长高了些。五官长开，是个漂亮灵动的小姑娘。
班上的同学经过两个学期的接触，都不再排挤她，她渐渐融入新环境。
小孩子的世界还是很简单的，他们不会记仇，活在当下。
初二那年，梁宴买了辆越野自行车，每天骑车去学校。
很多时候，林珊妮在站牌底下等公交，梁宴骑着单车像一阵风似的从她眼前掠过。
他们家位置偏僻，即使环境很好，但交通实在不方便。
有一阵子修路，公交车总是迟到，顺带着，林珊妮也被迫迟到。
被记了几次名后，林珊妮跟妈妈提出，她也想骑单车去学校。
沈蓉觉得她太小，不放心，便说以后让司机接送。
可是司机也不靠谱，梁宴的爸爸如果有什么别的安排，司机就会先送他。
林珊妮又因此迟到了几次。
学校门口的保安大叔都认识她了。
沈蓉对这事并不上心，每天只管做她的梁太太，忙着跟其他富太太们打成一片。
之后几天，林珊妮都起大早，走很远的路，去别墅群外面的马路上打车。
深秋的天，清晨温度很低。
林珊妮背着书包走在林荫小道上，身影小小一个，看着孤独又可怜。
她今天起得早，人还泛着困，所以当梁宴骑着车停在她身旁时，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梁宴穿着初中部的校服，寸头已经留长，额前头发被风吹乱，露出有棱有角的眉毛。
他没太多表情，只说了一句：“上来。”
林珊妮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转头去看，越野自行车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个后座。
她记得前几天看到的时候还没有。
梁宴似乎是有点不耐烦，问了一声：“还想迟到？”
林珊妮反射性摇头：“不，不想——”
“那还不赶紧上来？”
……
林珊妮大概会永远记得那个秋天。
她坐在梁宴的单车后座，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他衣摆，不敢靠得太近，又忽然想靠得更近。
当时她还太小了，还只是个小孩。
那时候的想靠近，是想靠近自己的哥哥，那时候的开心，是因为有个哥哥对她好。
早晨的冷风拂过面颊，吹拂起梳在脑后的头发，日出雾露，就在前方。
他们，仿佛在追着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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